王掌柜沉思片刻，缓缓说道：“可能是清河的关系，越家是清河三家的附属，何家与不良人走得很近，帮一帮也无可厚非……”
不待他说完，妇人便摇了摇头：“不可能。”
妇人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良人的规矩，我比你懂，如果这么轻易地就被人收买或者感情用事，皇帝早把他们解散了。”
“我也希望不可能，但事实正是如此。”
王掌柜叹了口气，摊手道：“不然我何至于来找你们？”
“他什么实力？”妇人转而问道。
“四品。”王掌柜说。
“你确定？”妇人眼露精光。
“确定不敢说。”王掌柜没有把话说死，“但手下人是这么报告的，他们几个，看人的本事不低。”
“四品境的清河公子，出门不带护卫，你信？”妇人冷笑道。
“事实如此。”王掌柜又一次说道。
“愚蠢！”妇人甩袖道。
“你究竟想说什么？”
王掌柜本就积攒了满肚子气，一来二回的，他也有些恼火：“姓越的在平江待了半个多月，就这么点消息，我还能打听错？”
妇人看着他的眼睛，冷冷道：“看来王大掌柜离开这里后，规矩忘了很多啊！”
王掌柜深呼吸一口气，没有说话。
如今，他是平江数得上名号的富商。
但很少人知道，在二十多年前，夜幕尚没有展露头角，那时候的杀手们都是独来独往，而他和面前的妇人，做的便是帮人联系杀手的买卖。
他当然没忘这一行的规矩。
知根知底。
谨言慎行。
“你怀疑越大宝？”王掌柜问。
“江湖令，不良人。”妇人平静道。
“夜幕还在乎这个？”王掌柜皱了皱眉。
妇人说道：“在乎不在乎，还要看王大掌柜给出的价格。”
王掌柜沉吟道：“他从我这，带走了四万五千两。”
妇人敲了敲桌子：“我要六成。”
王掌柜想了想，应道：“可以。”
妇人微微一笑：“很好。”
王掌柜接着说道：“我不希望事后有人查到我身上。另外，他身边那位叫唐芊的不良人，是唐家派来拿履历的嫡系小姐，最好也别把她牵扯进来。”
“夜幕做事，不劳王大掌柜费心。”
妇人淡淡地说道：“请回吧。”
王掌柜没再说什么，戴上帷帽，推门走了出去。
灯火熄灭，房间里重归安宁。
没有人注意到，这间胭脂铺子的房顶，躺着一位穷酸道士。
他头枕双手，眼神清明，似乎在数云雾里的星星。
他的胸口上，放着一张面具。
青漆濡染，鬼面獠牙。
如果能看到这张面具，无论是王掌柜还是屋里的妇人，应该都会想起很多事情，比如记忆里那位剑法凌厉却只挑恶人刺杀的杀手。
他是青城山上走下来的道士。
他是平江城里走出去的刺客。
他叫颜似卿。
也叫青面鬼。
————
道长在屋顶上躺了很久。
直到丑时的更声响起，整座城的人们都陷入了沉睡，星月也被层云遮挡住最后的光影，胭脂铺子的房门才重新打开。
那位妇人换了身黑衣，融进黑暗里不见踪影。
道长戴上面具，悄然跟了上去。
不多时，两人停到了一间药房门口。
妇人推门走了进去。
道长又跃上了屋顶，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
不消片刻，妇人便走了出来。
这次道长没再跟踪，待她走远，桃枝木剑轻轻一挑，房门便已然打开。
药房里有间暗室。
暗室里摆着一张药柜。
与外面的药柜不同，这张药柜的抽屉上写的不是药名，而是人名，且其中的绝大多数已经死去。
道长一排排地看下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
越大宝。
他拉开抽屉，从里面取出了一份卷宗。
果不其然，上面记载着近日越大宝在平江城的所作所为，以及和王掌柜之间的前因后果，这便是夜幕确定任务后，留下的杀人卷宗。
道长看完后，确认事情在按自己的计划发展，满意地点了点头。
“咦？”
道长忽然挑了挑眉，看向旁边的抽屉。
上面赫然是另一个耳熟的名字。
唐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