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嘀阁 > 幻想 > 奇美修利亚战记 > 外篇其之二 阿比耶努 中

外篇其之二 阿比耶努 中

那骤雨般的棍棒突然停下了,阿斯曼慢慢抬起头,只看到红白的脑浆鲜血顺着自己左手滴落。

凶神恶煞的狱卒靠着墙慢慢滑倒在地,脖颈上面那原本是头的位置,绽开一朵血红的“花朵”。

“呕——呕——”

阿斯曼扑在墙脚狂吐,颤抖着回头看看那糊在墙上的血痕和地上的尸首,终于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

他脑子里只剩下混乱,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甚至连发生了什么都不太确定,只有左手那温暖滑腻的触感提醒着他刚刚死了一个人。

活生生的人,就在自己闭眼瞬间死了,而且死状还是那样凄惨。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从牢房里走出来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从牢层沿台阶往上走了出去。

当值的狱卒正在偷懒开小差,眼角却瞟到台阶口那里高大的身影冒了出来。

他抬眼一看,头脸身上、尤其是左手溅满鲜血的阿斯曼穿着遮羞的短裤,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

他伸手摸向武器,连滚带爬从座位上起身冲向几步外的警钟,只要他拉响警钟马上就会有十几人跑来帮忙镇压犯人。

就在他的手指刚刚碰到警钟的绳子时,一双大手从后面突然冒出,几乎将他整个脑袋裹在里面,手上传来的巨力把胡乱蹬踢拍打的狱卒猛地拖进黑暗里。

“啪噗——”

阿斯曼跪在阴影里,脚下就是脑袋被捏爆的警卫。双手的血腥味从他的鼻腔延烧到大脑,似乎点燃了什么他心中的渴望。

他的面目在黑暗里不甚清楚,但是那双混沌的眼睛和咧开的嘴却在诅咒着这个世界。

“呜嘻嘻嘻嘻……”

就在那心底最深远的阴暗里,似乎诞生了一头凶兽,正跪在阴暗的角落里发出刺耳的惨笑。嘴角夸张地扯向两腮,泪水滴落在尘土中,而笑声回荡在狭窄的地牢里。

“嘿嘿嘿……哈哈哈……呜嘻嘻嘻……”

为什么,我之前就没想到呢?

-

“咚咚咚!”

“谁啊?现在正忙呢,晚些再来。”

“咚咚咚!”

“你听不懂人话是吧?我叫你晚点……”

今天富商家举办婚宴,镇上有点身份的人都来了,柴火房这边的伙计正忙着准备给厨房和厅堂房间供应柴火,其他人都到宅子其他地方帮忙去了,只留下他一个人在这里。

就在他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平时运柴的小门外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来人似乎有什么急事,不断地敲着小门。

伙计不耐烦地扯开门扉,脸上尽是嫌恶的神情。由于灯火在他身后挺远,一时半会看不清门外黑漆漆的站着什么人。

突然一只大手从黑暗里猛地伸出捏住他的脸颊,那铁钳般的巨掌几乎瞬间就捏碎了他的脸颊。

小伙计的眼珠噗地从头颅里弹飞出来,撞在来人的身上后弹跳着跌落在地,留下衣料上两点粘稠的印痕。

他的身体软软地瘫了下去,随后高大的身影微晃进了院子。阿斯曼把小伙计的尸体随手对折,往柴火堆底下一塞。

他的眼里不再燃烧着愤怒的火焰,反而更像是死水里不明形状的腐藻纠结成团,有什么相当不妙的东西在里面孕育着。

他以前也在富商家里干过零工,对于这里的格局还是熟悉的。绕过热闹的厅院,他就像豹子一样蹿上墙头潜入了后院。

他在花丛阴影里观察着佣人们出入的路线,很快就找到了新人的卧房。

-

洗衣妇陪着微醺的富商朝着卧房走来,仆人们知趣地纷纷退下。

那婆娘一路聒噪地讨好着这个跟自己年纪差不多的女婿,脸上的皱纹都笑得快把眼睛推上额头了。

来到卧房前,她忙不迭抢先两步帮富商推开房门,像献宝一样把他让进房间。当他们抬起头时,两人都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洗衣妇的女儿、那个新纳的小妾倒在地上,手脚身体都弯折出不可思议的诡异角度,因为剧痛蠕动着。

脸上泪水和血水混在一起,被捏碎的下颌堵着一团破布,让她发不出一点声音。

就在两人身后,一个高大的身影如灵猫般从房檐下倒垂下来,然后无声地翻身落在地上。

洗衣妇看着女儿惊恐的眼神,缓缓转头看向身后,只看到一双白惨惨的眼睛在黑暗中瞪着自己。

她张嘴刚要尖叫,阿斯曼像风掠过,抓住她和富商进了房间,房门在他身后“砰”地摔上。

“起火啦!”

“当当当!”

阿斯曼的家已经陷入一片火海,火舌借着夜风窜上三四层楼那么高。邻居们不知道是什么让房子烧得这么猛烈,但很明显是有人故意放的火。

审判所那边也敲响了警钟,换班的警卫发现拘押犯人的牢房里所有狱卒都被人杀害,而且个个死法凄惨。

最惨的那个被打残后拖行,一路挣扎着到了审判厅,然后被硬生生撕开了胸膛,满腔热血浇在审判所法官的座位上。尚未凝固的狰狞血迹既像是控诉,也像是威胁。

“老爷,老爷!那个穷小子从牢里跑了,还杀了好多人!镇长已经赶回去召集治安队了!”

“老爷,您开开门啊!您没事吧?”

富商的妻女管家仆人聚集在卧房门前,不管怎么敲门里面都没有回应。众人害怕出了什么意外,赶紧撞开房门。

灯火一照当时就吓傻了所有人,房间里简直就跟地狱的刑房没有什么两样。三团血肉模糊的“人”倒在床上地上还在微微蠕动,全身上下的骨头被折成不知道多少节。

更可怕的是,人身上稍微有点肉的地方,都被硬生生撕扯了下来!天花板、墙壁、桌椅、花盆、地面,到处都是喷溅的血迹和一块块不知属于哪个人的肉碎粘附着。

那三个人连脸都被撕碎了,光看剩下的那几个原本是五官的血洞根本分不出到底谁是谁。

只要稍微想象一下,一个恶魔愤怒而安静地做完这一切,将血肉混合着疯狂在昏暗的房间如游戏般随意抛掷……

那些还没被吓晕的人狂呕哭号着跑了出去,像疯子一样语无伦次地尖叫着去向每个遇到的人求救。

当晚小镇陷入了无边的恐惧之中,那个老实巴交的阿斯曼一旦被逼上了绝路,就化身成了所有人梦魇中最可怕的恶魔。

镇长指挥着治安队带狗搜查,从富商家到整个镇子,甚至往荒地里搜索阿斯曼。

狗儿们顺着气味在府里转了一圈,在运柴火小门那里发现了被对折塞进柴火堆的仆人尸体。

从富商家出来气味的痕迹将搜捕队带到了审判所和阿斯曼的小屋,还有丝极其微弱的气味指向离镇的道路。

由于猎犬们只能追踪气味而不能分辨时间上的先后,男人们组织起来以镇子为中心向几个不同的方向搜索,其他的居民则紧锁房门躲在家中。

两天后,搜索圈已经扩大到半径五十矩的范围,却仍然没有任何线索,无论是气味、衣物或是目击者统统没有,而镇里的气氛也稍稍缓和了些。

那个与富商交好的镇长又来到死者家中宽慰家属,同时也指挥着处理后事。傍晚酒足饭饱之后,镇长突然觉得下腹酸胀,于是来到净所解决。

“嗝——”

镇长独自慢悠悠走进空无一人的茅房,解开腰带弯腰坐在便座上打算放松会。

富商家的净所盖在巨大的粪池上方,可供家里数十人使用,每隔个把月才有人赶着粪车来收集排泄物。

富商的子女亲属众多,现在主人家一死,这些人就开始变着法子藏匿财产。最后分家肯定还是要他出面来主持的,所以这些人都在卖力巴结镇长,短短两天他就搞到了不少好东西。

就在他哼着小曲儿身心放松的时候,一支满是秽物的手臂猛然击穿便座的木板,从后绕过扣住他的脸颊。

满脸恶臭的污秽和可怖的力道让镇长喊不出声音,就在他慌乱无措的时候,从下身到腹腔传来了撕裂的剧痛,镇长双眼一黑昏死过去。

推开仇人镇长,阿斯曼从粪坑里爬了上来。这两天他一直藏身在这里,浓烈的臭味掩盖了他的气味,即使是猎狗也没能发现目标就在离凶杀现场不到五十步的地方。

他以惊人的意志力克服了缺氧和恶臭的环境,本来打算伺机将这宅子里的人全部杀光,直到从便座洞口窥视到勾结富商的仇人出现,终于还是忍不住出手。

胡乱擦擦身上的污物,原本就带伤的身体在粪水里浸了不少时间,伤口都已经开始发炎,高烧把他的脑子烧得稀里糊涂。他强撑着换上了镇长的外衣,趁着夜色盗马逃出了市镇。

次日当镇长的家人来到富商家找人,却被对方反问道“镇长昨天吃完饭就离开了,难道他没回家吗”,人们这时才发现镇长已经失踪大半天。

最终人们还是在反锁的厕所隔间找到了镇长半裸的尸体,一截被折断的通厕竹片从他下身捅了进去,深深贯入体内,把内脏搅得一塌糊涂,再从喉咙透体而出,看这样子死者挣扎了好一阵子才断气。

最终他们也没能抓到阿斯曼,只能发一份通缉在全国缉拿凶犯,而参与审判的法官、翻供的证人和富商家人则惶惶不可终日,生怕从阴影里会伸出索命的利爪将他们拖入深渊,而阿斯曼终究再也没有回到这个地方。

-

一个多月后,远在数百矩外的港口城市莫环,某个憔悴的高大汉子出现在后街小巷里。他脸色青黄佝偻着身子,裹着破床单般的简陋衣物,一副大病未愈的样子。

头上的窗口泼出的污水“哗”的浇了他满身,泼水的人不但不道歉还骂骂咧咧地朝他喷了几句脏话。阿斯曼又饿又累,终于撑不住倒在后巷的角落。

“喂,还活着吗?”有人用力把他摇醒,把散发着浓香的稠糊伸到他口边。

原本神情恍惚的阿斯曼猛地抢过木碗,咕咚咕咚两下就把温热的谷粥吞了下去,耳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能吃的这么香,看来你不会有事的。来,再喝一碗,还有的是,别急。”

阿斯曼昏倒的地方正是这家旅店的后门,伙计发现倒在角落的大汉,于是叫来了店主。

店主阿罕倒是喜欢收留这些流浪汉,于是叫伙计把他抬了进来,还给他准备了热乎乎的食物把他从冻饿里救了过来。

阿罕看出阿斯曼大病初愈,于是还找了大夫帮他诊治一番,很快阿斯曼就能下地了。为了感谢阿罕的热心帮助,他主动在店里开始帮工,阿罕拗不过他,便让伙计教教他帮忙打个下手。他干活勤快闲话又少,店主也很通情达理从不刁难人。

阿斯曼又变回了那个吃苦耐劳的小伙,还不时帮着店主去照顾一下那些孤身的流浪汉。据说店主年轻时也曾经潦倒街头,所以生意走上正轨后,经常愿意给街上的流浪汉一口饭吃。

“安佐(阿斯曼的化名),我看你身子也好得差不多了,能不能晚上帮我去跑个腿?我有一些货要从船上卸下来,需要几个身强力壮的人。”

阿斯曼点点头,自从来了这里已经一个月了,阿罕老板既没有追问他的身世,也没有强迫他去干什么重活,现在既然能帮上忙,他当然不会拒绝。

阿罕还花了点小钱在街上找来了些无依无靠的流浪汉和闲散青年,雇他们同去卸货。这些人也都跟阿罕老板熟悉,于是都千恩万谢前来帮忙。

晚上阿斯曼他们跟着阿罕手下的老伙计来到港口,一艘常见的中型快船停靠在码头,已经做好了离港的准备。

“来来,你们排好跟着这个人,薛泽沙老板,他经常帮我们跑货。跟着他去船舱,他让你们搬什么就搬什么,不要乱动其他东西。”

那个薛泽沙脸上总是挂着一丝冷笑,举着火把挨个把经过他面前的人检查了一下,看看手脚前后拍拍身子,然后点点头表示这个身板不错,示意下一个人走上来。轮到阿斯曼走过的时候,他赞赏地朝伙计点点头。

“嗯,这个不错,他能顶至少三个普通人。”

阿斯曼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要搬什么重物,于是跟着上了甲板又下了底舱,途中看到不少酒桶货物之类的东西绑在船舱里。最后薛泽沙领着他们来到黑漆漆的栅门前,用手指了指里面。

“就是这间,你们进去把里面的东西都搬出来就行了。”

阿斯曼看到那栅门心里就不太舒服,总觉得像是牢房的样子。空间里弥漫着奇怪的熏香味,刚下来这么一会就觉得脑袋犯晕。

可能是因为这里憋闷吧,阿斯曼心里嘀咕着,跟着其他人进了舱间,想着赶紧搬了东西出去。

“当啷!”

栅门在身后猛地关上,薛泽沙噔噔两步跑出了这层船舱,把舱门紧锁了起来。

“糟糕!”阿斯曼比其他人更快反应过来,猛地扑向栅门又立刻缩回了手——栅门上都是密密麻麻的铜刺,刺得他满手是血。

发现自己被骗的人们敲打着墙壁地板,却都只是徒劳,很快他们就被那奇怪的味道熏昏过去。

阿罕的伙计笑着从薛泽沙手里接过一个钱袋,快步离开了码头。

阿罕表面上经营旅店酒馆和货运生意,暗地里却和奴隶贩子勾结,拐卖普通人卖到外国。

薛泽沙则是以运货为幌子做奴隶走私的家伙,从像阿罕这样的家伙手里收来了“货物”就立刻离开港口,前往海上群岛的奴隶黑市交易来避过海关的稽查。

阿斯曼就这样昏昏沉沉在船舱里躺着,每天迷人香会减弱一阵,他们勉强能爬到栅门边吃点放在那里的食物和淡酒。

借着微光和声音,阿斯曼知道他们不是唯一的奴隶,在他们隔壁和对面还有像他们的人在。过不了多久那熏香又会变浓,所有人又陷入昏睡。

在半梦半醒间阿斯曼听到上层甲板的巨响和随之而来的持续骚动,有人粗暴地踢开舱门又骂骂咧咧地退了出去。

“妈的,下面有迷人香,赶紧浇熄!”

随着空气流通,所有人都渐渐可以移动手脚。很快他们被从舱里驱赶出来,相互搀扶着走上甲板——衣着各异带着武器的人正踩着鞋底厚的血水往海里丢尸体。

紧靠这艘奴隶走私船是艘更狭长更小的单桅平底船,从走私船上的痕迹来看刚刚发生了一场屠杀。

奇美修利亚战记》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是一本情节与文笔俱佳的幻想小说,哔嘀阁转载收集奇美修利亚战记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