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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坠落的星辰(上)

“星云海到了!”

在车斗一隅盘腿而坐的霜音微笑着,看向被商队其他人激动的喊声吵醒的艾绫和龙。还没睡醒的两人迷迷糊糊地从马车上下来,下一瞬间便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

从山路之上向前望去,一座由数十个高低不齐的城区整合而成,建筑在被流水常年侵蚀的山台上,不同于一般意义的“城市”——星云海,突兀地占领了他们的视野。

石质的山体在流经其上的水流冲刷和人工切削下,形成许多梯田般处于不同高度的平面,而大小不一的城区就建立在这些平面上,由各式各样的阶梯、回旋的坡道和奇趣妙异的桥梁将处于不同山台和高度的区域连接起来。

茂密浓绿的植被将城市拥抱于怀中,伴随着清脆或悠扬的鸟鸣,行走在城市中感受着浓郁的生命气息,仿佛徜徉于山林密境之间。

水流从高处的蓄积湖中顺山体倾泻而下,形成了遍布全城的数百道大小瀑布和无数或深或浅的湖泊清潭。

粼粼水光远看仿佛银河星辰无意间落入凡世,在绿色的海洋中闪耀;而在被瀑布所激起的水雾中,彩虹与水晶般的湖面交相辉映,随着日照的改变,旧的彩虹不断地消失,而新的彩虹又会悄然浮现,动静交替之间给人一种舞动的错觉。

即使无意的一瞥也令人无法忽略的巨大阴影横亘交错,卧伏于星云海城的大地之上。抬首望去,天然形成的巨大石拱于城市上空数百亚矩处的高空中交错横越。

这些被当地人称为“星迴长廊”的天生石桥短则数十最长近三百亚矩,桥面上哪怕最窄的地方都能并行至少五辆马车,仰望其壮丽之姿犹如白虹贯日龙游天际。

据说当年星云海的创建者们初到此处,为眼前景观所震惊,一天一夜口不能言,只是呆坐附近的山坡上看着远处的流云飞瀑和天桥石虹,于斗转星移之间默默地赞美着造物的神奇。

“如果只是看到白天的景象就惊讶成这样那就太可惜了,”指挥着伙计整理货物准备进城的商队老板卡文向其他随行的人解释道,“星云海城的‘三桥三星’可不止这些。现在能看到城市上空的天桥、湖面上的虹桥,还有那些……”

他指向城市中上百条人工建筑形态各异的桥梁,每一道桥梁,即使是某个最不起眼的角落的小拱桥,都是由大陆上最著名的建筑者或是艺术家设计的。能在星云海留下自己设计建造的桥梁,是所有艺术家和建筑师的梦想。

“要是晚上再来看,就能看到‘三星’……”

“‘三星’是什么?三颗星星?”龙努力地扭过脸去向着卡文所在的方向说话,但目光却无法从星云海上移开。

“哈哈,当然不止三颗星星。‘三星’是夜空中的天星,城市灯火所成的影星,还有瀑布湖泊上反射的星光,因为会随着水流闪动,所以被称为‘幻星’。”

众人发出小声地惊叹,随即商量着晚上出来欣赏夜景。卡文大声向着众人说,如果早点把货物收拾好,能赶在天黑之前进城并安顿下来,那么晚上他就能带众人到最好的地方去欣赏星云海的夜景。一听他这么说,连平时最讨厌干白工做体力活的艾绫都加入到帮忙的行列中,希望能赶快收拾好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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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云海不但风景优美,城市更是繁华富裕。最开始这里奇特瑰丽的景色引来了许多佣兵和探险家,这些人和为他们提供服务的生意人们建立起了最早的小镇。

随着王国发展,这里成了连接内陆与沿海商业的重要枢纽。小镇进一步扩大成了城市,许多世家和商行更是在原本的山体上修筑了办公和居住场所。

三十多年前由奇美修利亚七个行业的行业公会联合近千商行和家族,在王国政府机构见证下签署了《星云海城商业发展宣言》,正式奠定了星云海作为王国内陆第一大商业城市的地位,并且形成了鼓励投资发展、开发新产业的良好商业规则并延续至今。

进城后,龙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喧闹——瀑布水流的声音和这里的人声相比根本就是秋后的虫鸣。尤其是他们所在的商业区域,从沿海和海外来的货物与内陆来的货物都在这里集中寻找买家。

饭店、旅馆、剧场、浴场和许多连见都没见过的场所遍布大街小巷,由于配套服务的发达,不少生意的交割、合同签订、商业会谈和金钱往来都在这个城市进行。

星云海早已从单纯的商品流通城市变成了集投资、金融、商贸、观光、娱乐和生活服务于一体的大型综合城市。

“那些石桥,不会掉下来吗?”龙抬头看着横贯城市上空的天桥飞虹,不无担心地说道。

“如果石桥会这么容易跌落,星云海就不会建在这些天桥下面了。”商队的人毫不担心地笑笑,“人们截断了冲刷石桥的水流,同时做了大量的加固工作,几百年来都没有石桥坍落的意外发生。更何况石桥有士兵守卫,不允许人们上去践踏破坏。要弄垮这些石桥的难度不亚于崩垮一座小山,不用担心,好好欣赏景色吧。”

帮着商队卸下了货物并顺利进驻商行,艾绫三人也准备离开商队恢复日常的佣兵生活。

商队领队卡文为了让一路奔波的成员好好放松顺便为一路上参与保护商队的三人送别,在一家不错的酒馆宴请所有人。酒足饭饱后,又带着兴致勃勃的众人在夜晚的城市里闲逛。

夜色渐浓,城市里的五色灯火将天空都照得微微泛红。月光并不甚强,湖泊瀑布里晃动的光影更是让整个城市看起来像是一条由柔光组成的河流。

艾绫三人在一个瀑布前的小广场上找了个位置不错的长椅坐下,居高临下欣赏着繁华的都市夜景。

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但广场街道上仍然熙熙攘攘。人们谈笑着痛饮美酒,在无数来自四面八方的奇珍商品间穿梭。

只要你愿意,星云海无论什么时候都会敞开店门迎接你的光临。这座城市永不沉眠,欢迎着任何怀揣梦想的人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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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把全财产摊在桌上,不管数几遍,这些钱都肯定不够他们去王都的花费。虽然可以去狮王佣兵团的办事处支取一笔钱财,但艾绫和龙都不愿意滥用这个权利。

他们早早起来,趁着吃早饭的空当向旅店店主打听了去城中佣兵工会的路,以及有没有能来快钱的法子。

这家“碧蔓藤”旅店位于较偏的城区,但胜在地势高,能俯瞰全城的其他街区。

挂在店门上的招牌是一块整木雕成的藤蔓图案,或许是挂的时间长了,生命力顽强的木牌上甚至抽出了细细的嫩绿枝条,看着十分有趣。

店主萨巴斯汀是个中年大叔,靠着经营这家从过世的妻子娘家继承来的旅店和他的女儿两人相依为命。

“要来快钱的法子?”萨巴斯汀立刻就来了精神,“有啊,去赌赛啊!”

“赌钱?”龙撇了撇嘴,艾绫姐也经常去小赌,不过都是输多赢少,她的赌运和酒量一样可怜。

“不是去玩牌猜枚,去演武场!那里有斗士之间的搏击赛。你们既然是佣兵,多少也应该会几下子吧?

就算不下场也没关系,你们找看好的斗士下注,他如果赢了同样能赢钱啊。”萨巴斯汀平时忙于经营,闲暇时最喜欢去小赌一把。

“爸爸,你不要在这里出馊主意!赌钱若不是输多赢少,开彩坐庄的就都成搞慈善的了。”

萨巴斯汀的女儿正在打扫兼做餐厅的旅店一层,听到爸爸向客人推荐赌赛,在柜台后面吼了他一句。

“奇美修利亚也有斗兽场吗?”艾绫的脸色不太好看。

“在奇美修利亚通常叫做演武场,但不是强迫奴隶去参与的,奇美修利亚不允许奴役他人的行径。”霜音小声解释,“许多人为了赚钱或者磨练武技会去演武场参加比赛,也有的人是为了提高声望来寻找更好的出路。

比赛不允许杀人,也有裁判主持进行。斗士们有一个磨练自己的机会,而其他人则多了一项重要的娱乐活动,国家也通过博彩充实国库,各取所需吧。”

“自愿的?既然你知道有这样的地方为什么不早说啊?”

“我担心你们或许不想再去参加这样的活动,毕竟……”

“无所谓,”艾绫摇摇手,“堂堂正正去比赛有什么好介意的,再说还能赚钱和活动身子,太适合我了!走走走!”

“你们要小心啊,”店主的女儿有些担心,小声埋怨了父亲两句,“看看就好了,不要去参加比赛。”

随着人流来到演武场,这里的建筑物和帝国的斗兽场很相似,都是椭圆形的大型建筑,以及拱形结构组成的阶梯状看台。既能让各个方向的观众更好地欣赏比赛,也有利于主持声音的放大回响。

参与比赛的武者在专门的入口进行登记,通常都会有经纪人或者专门的代理为武者团体负责报名及安排出战顺序,但也有艾绫这样自己来登记的个人,往往都是想闯出名气或者生活穷困的年轻武者。所有人都必须经过初级联赛的筛选,才能进入更高等级的比赛。

在初级联赛里,出战的武者只能拿到较少的报酬。这个等级的比赛不允许进行任何下注博彩活动以避免黑拳假拳的泛滥,但是为了挖掘新人和收集个人实力信息作为未来下注的参考,依然有大批的市民和斗士组织成员前来观看。

只要能在初级联赛里连胜十场,就可晋级到允许下注和高报酬的比赛。各个地区的角斗活动除了每逢周二四六的日常比赛外,更受人瞩目的则是一年一度的“拳武祭”和每四年一次为圣达尔选拔而举办的地区代表选拔。

这两个活动都是全国性的赛事,拳武祭是更近于商业性质的活动,每年茂月、潜月举行,吸引了不单奇美修利亚,更有来自全大陆的武者们参与;而从濡月直到涝月的圣达尔选拔则是奇美修利亚的举国盛事,在有圣达尔选拔年份的,即使是拳武祭也要停办一年为选拔赛让路。

“啊?你要参加比赛?你的名字、职业、武技,有没有角斗经历!”在乱哄哄的嘈杂人声下,工作人员几乎全力大喊着,艾绫他们才能勉强听清在说什么。

“艾绫·额比斯,佣兵,最擅长残影技!第一次在奇美修利亚参加!”

登记人晃晃脑袋,似乎被这混乱的环境弄得头晕脑胀。马上就要开始比赛了,人们正涌向各个窗口抓紧时间下注。

递过一个号码牌,他朝着右边用力指了指,示意艾绫往那边的选手入口进入建筑。

艾绫和霜音从人群里出来,回头却不见了龙。过了些时间龙才拎着一只鞋像被嚼过的甘蔗渣被人潮吐出来。

“这儿人也太多了!”

“参加比赛是在这里吗?”艾绫递过十八号号码牌,“这两个人是和我一起的,不过他们不上场。”

有专门的引导人员将三人带到休息室,不少斗士会和指导者、经纪人或者团队成员同来,所以龙和霜音也没有被拦在外面。

休息室里已经有好些人,气氛还算轻松。这个休息室里的都是双号选手,不会在首轮就遇上彼此。

看到有女斗士出现,其他选手都很感兴趣地望向三人。赛事并不区分男女,通常女性斗士在体格和力量上会比较吃亏,所以大家都很好奇艾绫是不是有什么绝活。

艾绫并不理会他人的目光,而是占了一个角落开始活动身体。龙帮她伸展肢体,然后又作为陪练热身。

很快排在第五场的艾绫就要上场,霜音走到艾绫身后,用极细微的耳语将刚才的几轮选手的武技和水平大致跟她说了下。

艾绫冷笑两声便起身跟着工作人员走向出场通道,龙和霜音则作为陪同人员来到演武场边缘的观战口,可以在比任何观众都接近战斗的齐胸高“弓”字形隔板后面观看观看战斗。

观众们看到身穿红衣的艾绫步入场内,不约而同闭上嘴巴紧张地望向对手出场的通道口。那里的小门缓缓打开,不知道什么样的家伙将要出来面对这个女斗士?

*衡两:重量单位,约合23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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