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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比赛(1)

这是一场奇特的比赛,如果换成别人,显然是不成立的,因为侦破案件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人命关天,需要很多证据来反复推究才能定案,然而这一次,却因为阿丽的“上面有人”,成了一件诡异而成就的比赛,而且阿丽似乎嫌不够“胡闹”,居然还请了媒体来作证,在偌大的客厅里,热热闹闹地挤了一屋子人。

“呐。”阿丽走到大厅中间,高跟鞋碰撞着大理石的地面,发出清脆的“搭嘎”声,大概因为她“上面有人”,本来喧嚣的人群顿时沉静下来,人人都盯着她。

阿丽微微一笑,头发微微挽起,宛如开发布会的气势,咳了一声开口道:“这个案子,我想大家都从媒体上看到了,其实也很简单,就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李芳带着两个孩子睡觉,结果半夜来了歹徒,歹徒偷走了很多珠宝财物,并且还捂杀了婴儿。”

说到这里,阿丽看向了坐在对面,惶惶不安的女主人李芳,抿嘴:“我说的对吗?李女士?”

“是的。”大概常年养尊处优,李芳骨子里透着几分矜持,虽然神色憔悴,然而在人前说话的时候,胸脯一挺,那股优雅淡定的劲儿又回来了。

“好。”阿丽把手一拍,看了看满屋子的人,又看向了我,眉毛微扬,徐徐开口道:“朱警官,虽然案子咱们俩都很清楚,但是在座的记者和其他人都不是很清楚,这样子,你来把这个案子详细解说一下,好吗?”顿了顿又道:“记住,这可是比赛哦,你要说的清楚一些,大家才能判断谁对谁错。”

这话恕我按,所有人都看向了我,我正站在角落里,想要避开众人,此时见众人都看向了我,苦笑了笑,耸了耸肩道:“这事儿当事人说更好吧。”

阿丽见我不接这个锅,皱了皱眉,忽然旁边小陈在她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阿丽面色稍暖,看向了李芳道:“那李女士,你来说一下吧。”

阿丽站在客厅的中间,是所有聚光灯的所在,此时她点名李芳,摄像头的焦点又转向了李芳,李芳倒也不推辞,站了起来,咳了一声,走到阿丽跟前,掏出帕子来擦了擦红肿的眼睛,嘶哑着嗓子开口道:“是这样的,各位警官和记者同志……大概一周前,也就是周日的晚上,我先生出差去了,哦,对了,还要说一句,他现在在非洲,一直没联系上,接到消息会立刻赶回来……”

说到这里,李芳的眼泪似乎又要掉下来,拿着帕子不停地擦着红肿的眼,许久,又开口道:“那天晚上,我给孩子喂了奶,就交给了保姆,大约十点左右,我就睡下了,睡之前,我去看了看小刚,见小刚在屋子里打游戏,便嘱咐他早睡,然后……就睡下了,在这个过程里,我好像也听过一些动静,不过因为屋子大,也就没在意,等醒来之后,我第一时间去看孩子,结果发现钧儿他……他……呜呜呜。”

李芳说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用帕子捂着脸,嚎啕地哭了起来,哭声戚戚,是一个伤透了的母亲的心碎,让人听之动容,一时满屋子的人都沉默下来。

“咳。”阿丽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开口问:“那李女士,您是什么时候报警的呢?”

李芳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浑身发抖,一时竟然没说出话来,人群里走出一个二十三四岁的女孩,脸上带着乡下姑娘的红润,穿着红绿色的卫衣,怯生生地看着阿丽道:“我是这里的保姆小樱,是我报的警。”

“几点?”阿丽厉声问。

“哦。”小樱被她气势所逼,退后一步,颤声道:“大概,大概是在早上吃饭的功夫,那个时候,我在厨房,见芳姐忽然在婴儿房大哭,吓得忙出去看,见芳姐抱着孩子几乎晕倒在地上,我吓得忙打电话叫了救护车,结果大夫来了说孩子被掐死了,大人没事,又帮着我报了警,然后……你们就来了,说是房子里失窃了,书房里的保险箱被打开了,珠宝都被偷走了,后门也被撬开了,应该是歹徒来盗窃,因为孩子的房间正冲着书房,唯恐孩子哭闹,便顺手把婴儿给弄死了。”

这话说完,屋子里传来唏嘘之声,众人小声窃窃私语,要知道在入室盗窃的情况下,婴儿一般不像是很是歹徒袭击的目标,因为它不认人,身体柔弱没有抵抗性,一般不是丧心病狂的匪徒,是不会杀襁褓里的孩子的,结果这起盗窃,死的却是最没有危险的婴儿。

“好。”阿丽听完保姆的话,嘉许对小樱一笑,回头看着我道:“朱警官,你认为凶手是谁?”

我怔了怔,摇头道:“这个……仅凭一面之词,不好说吧。”

“那你就错了,朱警官。”阿丽伸出手指摇了摇,啧啧道:“这是比赛,要是正常的办案程序,我干嘛邀请媒体来啊,比赛,比赛,听到了吗?亲爱的朱警官,你要有竞争意识,要知道我们现在在这里一言一行,都会被传播出去,所以请你把态度放的端正一些。”

这话说得就有些太重了些,果然不愧是官二代的气势,我听得心中愤怒,面上却不动声色地笑道:“我没有不重视,也没有不进入状态,但是只凭这一面之词的证言,就说个二三,也未免太草率了吧,这样子,咱们不妨去犯罪现场看看如何?”

阿丽听到这话,眼皮跳了跳,见众人都在点头,哼了一声道:“行,那先去犯罪现场看看。”

所谓犯罪现场,其实就是歹徒侵入的路线,因为歹徒盗窃的是书房里的保险柜,所以众人纷纷上了二楼,进了书房里面,李芳家的书房看起来像是一个办公室,中间是办公桌,两旁都是书籍,紫红色的地板,两边墙上挂着古香古色的山水画,飘逸雅致。

因为要保护现场,在保险箱前面拦着一恒黄色丝带,让出了犯罪空间,众人都自觉地站在了保险绳的外面,看着里面的情形——保险箱是打开的状态,里面只剩下了一些文件,钱和珠宝都无影无踪,倒是地上还剩下一些细小的珍珠,琐碎地滚落一地。

阿丽此时已经戴上了手套,掀开保险绳走了进去,认真打量着那保险箱,看了半晌,回头问小陈他们:“这里的指纹验证了吗?”

“没有指纹,脚印也没有。”

没等小陈他们说话,我张口回答道:“现场的指纹脚印都被擦去了,包括婴儿襁褓上的指纹脚印,都被擦去了,只剩下婴儿母亲的,所以说是老手。”

“哦……”阿丽听到这话,抚摸着下巴,沉吟半晌,回头问:“那你们怎么判断是歹徒盗窃的?”

“是花园里有脚印来着。”旁边的保姆怯生生地回答。

阿丽站了起来,嘿了一声道:“成,咱们去花园。”

李家的花园大概五十多平,上面种着各式各样的花,五颜六色地开了满满,因为花朵很多,各种香气杂合在一起,味道反而有些怪异,在靠着墙的一溜,有一个很明显的脚印痕迹,压着那脚印一溜地到了别墅的后门,大家出来的时候,有人一下就指出来:“咦,这不是歹徒的脚印。”

“我看看。”阿丽因为是第一次来,所以快步走了过去,戴着手套蹲下来,仔细盯着那些脚印,脚印很明显是男人的脚印,大概43号的鞋,碾压的碎草形成一个很明显的顺脚,阿丽拿着放大镜看了半晌,回头问小陈:“这玩意……”

“还没查出来详细线索。”小陈皱着眉回道。

“正好。”阿丽耸了耸肩,站了起来,摘下手套,高声叫道:“朱警官,这下该你发言了吧?哦,不,线索有限,我也不必你,我就问你一个问题,凶手……”说着,阿丽指了指底下的脚印道:“是不是这个歹徒的?”

我没吱声,只是站在一旁盯着地上的脚印,前阵子刚好下了雨,地上十分泥泞,所以脚印十分明显,那是一个男人从墙头上爬下来,一步步走过来的过程,不过男人的脚印在草地之外就消失了,毕竟到了水泥地,就不容易留下痕迹了。

“说啊。”阿丽大概看大家都撇着我,抬高了声音催促着。

我沉了沉,摇头道;“不是。”

“不是?”众人听到这话,都诧异地看着我,但是我咧了咧嘴,却没解释。

“为什么不是?”阿丽语气里也带着几分诧异,眯眸盯着我,嘴角微微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来:“朱警官已经看过尸检报告和现场的勘察报告,对吗?”

“没有。”我干脆地回答,看向了旁边的小陈,笑道:“这个小陈可以作证,我不是不想看,是来不及看。”

“朱姐确实没看过。”小陈点头道:“朱姐刚刚从另外一起案子过来的,跟丽姐你差不多,都是两眼一抹黑。”

“哦。”阿丽拖长了强调,抱着胸来回走了两步,回头看了看众人道:“你们认为呢?凶手是不是这个歹徒?”

“当然是歹徒了。”一个女记者摸样的女子开口,戴着黑边眼镜,扶了扶眼镜道:“毫无疑问是歹徒了,这个明显是男子的脚印嘛,一般正常人都从正门进,这个男人好好的从别人的后花园爬进来,又跑到了书房撬开了保险箱,不是歹徒是什么?”

“就是,就是。”其他人也附和起来,李芳听到这话,用帕子捂住嘴,眼泪又稀里哗啦掉下来,一边哭,一边抱着旁边的大儿子,仿佛这是她唯一的依靠,她的大儿子小刚则一直低着头,长长的睫毛像是小扇子一样遮挡着眼眸,似乎不想让任何人看出他的表情。

阿丽听到这话,似乎有些骄傲,抿了抿嘴,看着我扬声问:“朱警官,你认为为什么不是歹徒呢?有什么理由说说看。”

我微微一笑,举手道:“阿丽,既然是比赛,当然要公平,对不对?我说了我的判断,你也得说自己的判断,不是吗?”

阿丽神色一滞,见众人都看着自己,哼了一声道:“我认为也不是。”

“为什么?”那女记者见我们都否认了,有些急了,高声道:“这不是歹徒的,又是谁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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