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马头镇中心出发,翻过三四座大山,眼前出现一道狭窄悬陡小路,接着穿过一条十多公里的小溪,再绕行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眼下出现一片豁然开朗的谷地,毛家谱正位于谷底之中。
若放在从前,杜子腾说什么也不会相信自己能徒步走出这么远,直到付滴升哭爹喊娘,说什么也赖着不走时,杜子腾却没觉的有多吃力,他似乎习惯了身体潜移默化发生的变化,只当是洗骨丹带来的神效。
事实上,洗骨丹的功效只是改变一个人的修行资质,修境在未达到天阶前,身体机能并不会产生多大的改变,真正令杜子腾发生翻天覆地变化的,却是他一直不以为然的轮脉。
正如系统介绍那般,无论是洗骨丹也好,活络丹也罢,都只是上庸界的产物。但是轮脉却是另一套完全不同于上庸界的修行方式,自然也就不会受上庸界的规则限制。
这也是杜子腾为何会得到寿命增长的原因所在,以上庸界的规则来说,只有他的修境至少达到天阶,才可能获得寿命的增持效果。
然而杜子腾因为开启了轮脉,便不再受此规则限制。这也就意味着,每当他的轮脉中的星辰之力得到一次增长,他的身体各项机能都会得到提升,寿命自然也会得到增长。
等于说,上庸界的修行之路其实就是资源堆砌之路,而轮脉的修行之路只需要不停的进化即可。
远处的那群黄流派弟子越走越远,眼瞅就要跟丢了,杜子腾不得不先丢掉付滴升,一个人先跟了上去。早知道不带这货了,除了脑子好使一点以外,浑身上下就全是缺陷,尤其那肥胖的身体,简直就是累赘。
杜子腾趴在谷底上方的树干后,偷偷地朝下打量,目光所及之处,人丁居然比他想象的要多,虽穿着打扮看起来很是清贫,但每个人都在忙碌着,脸上挂着自然的笑意,再加上谷底中的风景也很独特,远远望去,不禁感叹好一处世外桃源。
但随着黄流派弟子的蛮横进入,顿时打破这片平静了几百年的谷地,谷地中的人们只听说过谷外有修行的神仙,却从未亲眼见过。
闲暇之余他们也会兴致勃勃的讨论神仙到底应该长什么模样,又有什么通天的神通,却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生平第一次亲眼见到这些神仙时,居然是这般张牙舞爪,宛如山贼土匪的凶悍模样。
这些人由一个仙风道骨的长须老头指挥着,挨家挨户的搜索着自家的孩孙,无论男女,全都强行抓到一处。
“俗民们,今日是尔等脱胎换骨之日,且随老夫登那黄流仙山,便能脱得肉体凡胎,修的长生不死,尔等若有……”
高高在上的长须老头,正在慷慨激扬的发言时,却被一个十来岁的小儿打断:“你们放了我爷爷!”
“小童,你只要愿意心甘情愿随老夫上山,还有你们,放了毛村长未尝不可。”
“你们凭什么抓村长,凭什么打他,你们比官府老爷还厉害吗?为什么要强迫我们,我们不愿上山!”
“官府老爷?哈哈哈……”长须老头挥了挥长袖:“不愧是凡俗愚民,万西洲哪里有官府之说,若有,那也是我黄流派说了算,看来老夫就不该跟你们废话,动手吧,把人带走。”
“仙人……求你……求你放过我毛铺村……无辜的村民……他们什么都不懂,不懂事……你若抓,就把老儿抓走吧。”毛村长卑躬屈膝,恨不得下跪磕头的样子,杜子腾看在眼里,心里实在不痛快。
都说黄流派臭名昭著,亲眼所见实在令人心生寒意。
若这万西洲都是这等修仙宗派作威作福,这最终修得怕不是仙,而是魔!
“上仙,放过俺家孩儿吧,俺跟你走……”
“俺也跟你走,以后给上仙们做牛做马,只要能放了孩儿们啊……”
一转眼,地上跪满了全村的老残弱妇,他们苦苦祈求,恨不得把头都给磕破了,然而那长须老头非但不为之所动,反而令手下弟子,将那几个带头哭诉的几个老汉掀翻在地。
“尔等愚民,休得妄言,黄流仙山能收这些孩童入山,便是尔等前世修来之福禄,非但不心存感念,却欲阻挠,是以何理?”
杜子腾听的直摇头,这老头看起来不像蠢货,怎么净干些脑子进水的蠢事,拿别人爱戴的村长威胁全村,这首先必然会引起抵抗。
不好好说话,一句一个尔等,真拿自己当真神仙了?这架子摆的可真当。
最蠢的还要数眼下,欺负老残弱妇算什么本事,就不怕引起公愤?
事实上,这是黄流派一贯的作风,公愤在他们眼里又算得了什么,这些愚民一个指头都能捏死,又能翻得起多大的浪花。
长须老头说的没错,这万西洲自古以来就没有官府之说,唯一一个大城万西城,也只是围城自乐自得,根本就不管洲民。
在那些修仙者,权势眼中,凡夫俗民,贱如蝼蚁,若这些蝼蚁能替它们做活,便留着,若是反抗,那留着反而碍眼。
这便是万西洲残酷的现状,杜子腾习惯了现代人,人生而虽不平等,却有各自尊严的超前思维,所以根本无法接受这般残忍的现实。
公愤是必然的,随着毛村长一句:“你们算得什么神,什么仙!就不怕遭报应吗!”,跪地求饶的老残弱妇不约而同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有的直接从地上捡石头,有的则回家去拿刀叉捆绑。
眼看着局面就要失控,谁料那长须老头居然冷笑一声,对身后众弟子传话:“既如此,倒也干净了,把有用的带走,其他废物一概不留。”
“是!”
“毛村长,可惜了,你本可留的一命,继续做你的村长,冥顽不灵反而害死了整个村子,记住,毛家谱从今天便再也不存在了,这是你的罪过。”
长须老头一把掐住了毛村长的脖子,仰天长笑:“这世间的真理,本就该由我等制定,而你们,皆是一场笑话。”
杜子腾看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了,手心处已开始乍现出一丝赤妯光,红光像抽丝一般从他体内不断涌出,很快他整个身子便被一团红光笼罩,接着起身快步朝事发之地跑去。
然而就在此时,谷地中传来一阵极为突兀的惨叫声,叫声居然出自长须老头之口,令人无比惊诧的是,原本他一手提着毫无抵抗之力的毛村长,此时却完全换了个颠倒。
“放了我的村民,我可饶你一死!”
“你……你——!怎么会,你居然也是修行者!啊——!你……你到底是,是谁……”长须老头此时莫名其妙的断了一只手臂,就像他的右臂从来没长出来过一样,没有血水,只有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他整个人被毛村长一只手提到了半空,原本满脸鲜血,奄奄一息的毛村长,此时犹如天神下凡,卑躬的身形赫然挺拔,神情中充满了死神一般的冷厉。
“我是谁,你不配知道,今日你弱敢伤我一民,我必杀你们全部!更不惜脱下这身农装,来日亲上你黄流山,屠尽黄流派一一草一木,直至寸草不生!”
在场的所有人都被这惊雷一般的冷喝声所深深的震惊住了,杜子腾更是错愕的下巴都快掉到了地上。
毛村长前后的反转,差距也实在太大了吧,我的天,他不仅骗过了所有黄流派的弟子,就连朝夕相处许多年的村民们,也都给瞒住了。
如果这里有奥斯卡,这最佳男演员一定非他莫属。
毛村长究竟什么来头,他为何要隐藏这么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