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恐惧蔓延
云翎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着老爷子如何突出重围。
哈迪斯也再一次目睹了少将脸上的冷漠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痛苦与挣扎。
如果只是其他丧尸还好说，但在“阿贝斯”成员所变成的丧尸面前，手持“黄泉”话也不能完全抵抗得住。
白似乎是这时才注意到手上如毒蛇般蜿蜒的血迹，另一只手将其抹去。她的动作当然无法做到彻底抹去血迹，沾染了血迹的指尖送到自己的嘴边。随后，她轻轻舔舐指尖，眼中带着几分戏谑地看着少将。
当时的情况，少将完全没有办法接近白，前路完全被封死。再拖下去，后面的路也会被丧尸堵死。
云翎目睹少将咬牙砍下自己战友的头颅，将其粉碎。每在昔日战友的身体上砍上一刀，都是剜心之痛。
虽然少将身体上没有疼痛的痕迹，但内心已经伤痕累累了。云翎想大叫快停下，别再折磨自己了。
可是，除了杀出去别无他法。少将大可以选择在这里放手一搏，拼那极其微小的几率将白击杀，但万一失败，就没人能活着出去将消息带给伊甸中心。
作为战士战死他会得到应有的尊敬，可作为撤退者逃走会承担罪名。
“你是要选择苟延残喘地活下去，还是壮烈牺牲？”
“我不做无所谓的牺牲。”
如果现在在此死去，便会变成最丑陋的东西，灵魂不得安息。他宁愿狼狈地活下去，被世人唾骂也好，定罪也罢，也要将消息传出去，活着才会有未来，有希望。
“爷爷怀着那份愧疚，一直到最后一刻。”云翎的泪水不争气地留下来，抽泣着说道。她的脑海中再次闪过白与老爷子之前的对话。
“这样子，少将你还想独活呢？不怕恶鬼来找你报仇吗？因为你的部署失误，没能早点察觉到呢。”
“是我欠他们的，但现在还不是还的时候……”
“那就逃吧，不过……那件东西可得留下啊……”
“……”
白口中的那件东西是“黄泉”，恶魔所惧怕之物。就像吸血鬼惧怕木剑一样，他们也同样有弱点。
少将自是不会把“黄泉”交出去。
“真是的……没上当可真无趣，”白摊着手，脸上有些无奈，像个恶作剧失败的小孩子一样道，“反正你也逃不出去。”这样也好，要是少将放弃挣扎，她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接下来，盛宴仍在继续，白伸出手的那一刻，丧尸们冲出去，发起了疯狂的进攻。
而少将攻守交替着开始向城市外围移动。
白倒是待在原地没动，她懒散地打了个哈欠，之前与少将的战斗似乎并没有对她造成太大的影响一样。她并不是不痛，是盛宴所带来的快感完全冲淡了身体上的疼痛感。她身体里名为病态的野兽叫嚣着，在愿望即将达成之际发出嘶吼。
再等等，少将马上就可以属于她了。只需要一点时间，以前日思夜想的事情就要成真了。想到这里，白的身体忍不住颤抖，兴奋充斥着她神经的每一个角落，甚至还带出密密麻麻的快感。
云翎明白，老爷子是带着绝望而逃的，他不是一个懦夫。开辟出来的道路，无一不是用堕落灵魂的依附之躯铺上的。他用昔日战友的尸体铺陈了一条逃亡的路，“黄泉”上沾染不该沾染的东西，刺鼻的腐烂气息应该很快在空气中蔓延开。
虚拟环境中并没有气味这一说，但云翎可以根据之前在瑞威遇到的情况进行想象。之前，“忘川”扫过丧尸的身体后，被切开的丧尸身体中会散发出刺鼻的腐臭。它还会缠绕在剑上，过一段时间才会散去，那真是对嗅觉的考验。
不过，要参加行动就得适应这种情况，破晓议庭成员在参加行动前应该做过专门的嗅觉适应训练吧。云翎为什么要用应该这个词？因为她也不确定，毕竟Dr.张可是让她直接就参与行动的。
老爷子以前也没让她接受过嗅觉适应训练，毕竟丧尸的那种腐臭有种说不出的独特，在其他生物身上是绝对找不出来一样的。
这样想来，Dr.张还真是信任老爷子的教导水平。
云翎这么想着，手去触碰脸上的泪痕，滚烫已经变为冰凉，连一点余温都无情地夺走。眼前，少将还在撤退之中，云翎的泪，从来不是为自己流的，瑞威那次也是。只有亲手抚养她长大的老爷子，才能让她这么容易流下眼泪。
不知从何时开始，眼前的人就被逼入了绝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局面。逃往另一条路，他心中比谁都明白，那是一条比死更难受的路。
哈迪斯没有让云翎接着看下去，四周像被拉了电闸一般，突然变得一片漆黑。
云翎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听见自己的啜泣声。她又想起以前老爷子是怎么样和她开玩笑、带她去塞弗看偶像庆典，而她偶尔撞上老爷子黯然伤神时却什么都不能做。她不知道，也不明白怎么去安慰。
十几年的时光，云翎再度回首以往，发现自己其实根本不了解老爷子——关于他的一切，自己基本上一无所知。
等到云翎的情绪差不多稳定下来，哈迪斯才小心翼翼地问道：“还好吗？”期间，他翻遍了破晓议庭的数据库也没找到关于女孩子在面前因为亲人的原因伤心过度怎么办的问题的答案。好吧，破晓议庭的资料库不会记载这种问题的。
于是，完美继承了少将不知道怎么安慰人特点的哈迪斯选择沉默。但他看着云翎苦心里也不好受就是了。
“继续吧。”云翎好不容易缓过来，声音里还带着哭腔，说道。
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但一段对话传入云翎耳中。
“好不容易回来，这些人却……”
“他们好不容易才有这次机会……而且……这件事我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可是！”
“现在只能想办法把希望留下，别让事情变得更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