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吃完了早餐后夕洛主动承担起了收拾碗筷的职责——当然他也没指望弥雅妈妈会主动收拾。洗碗的时候，一声声轻柔的声音在夕洛耳畔回荡，只是这一次的声音和语气，让夕洛明白了为什么弥雅妈妈就算自己看到了她放福利的画面也没有生气的原因。
“果然……是因为那个未婚夫么……”夕洛叹了口气，虽然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想要叹气，而且心里有些不好受。夕洛一边擦拭着盘子一边回忆着：弥雅妈妈的未婚夫就是因为一次任务而下落不明。
所以看到自己平安无事地回来后，才会那么惊喜吧……
“替代品……么……”夕洛的呢喃让不知道什么时候绕到了他身边的弥雅妈妈完完整整地听见，她诧异地盯着弥雅：“什么替代品？”，什么时候过来的！夕洛头顶冒下了一滴冷汗，僵硬着把脸扯出了个微笑：“啥？我说什么了？”
“嘁。”弥雅妈妈嘁了一声，虽然不太淑女，但是意外的不让人讨厌，弥雅妈妈撩起了袖子，“我来帮你。”，夕洛这回是真的被吓了一跳，这话可不像是弥雅妈妈说的啊！她瞥了夕洛一眼：“你这是什么眼神……”
“没……”夕洛聪明地选择了闭嘴和专心洗碗，洗碗池有两部分，左边洗碗右边清洗，不过这样一来夕洛发现自己和弥雅妈妈的距离是如此之近，几乎是贴着身在干活。他有些不适应地往左边挪了挪，脸色有些红润，这一切弥雅妈妈看在眼里，她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这小子是在害羞么？看过了也亲过了，居然还会害羞？”
“喀拉”
手一滑没控制好力道，盘子在夕洛手中碎成了好几瓣，弥雅妈妈挑了挑眉毛：“要不要我去拿医药箱？”，夕洛平静地把碎片拾了起来扔进了垃圾桶：“不用，我皮厚……”
“已经好久没有和一个男人靠的这么近了吧……那个不负责的家伙消失后，已经这么多年了么……”
轻柔的声音中语气是那么柔和，和平时大大咧咧的语气完全无法联系到一起，夕洛小心翼翼地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弥雅妈妈，发现她的嘴角竟然有一抹不易察觉的微笑，这份柔和的微笑立刻将她整个人的气质渲染的如同棉花一般温柔。
仔细看看……这个女人不说话的时候真的很美呢，不过一开口形象就立马崩塌了……但是就这么安静地做着家务活，会散发出一股让人安心的气场来，这就是传中的人妻气场了吧？
“他在偷看什么？在偷看我么？这个混蛋……果然对我居心不良么！”
“喀拉”
“抱歉……”夕洛第二次平静地拾起碎片扔进了垃圾桶。经过两次失手弥雅妈妈也有些古怪地望了夕洛一眼：“你这是……任务中受伤了？（这家伙受伤了怎么不去医院！不行！如果严重的话，拖也得把他拖进医院去！）”
夕洛赶紧摇了摇头，笑的跟阳光一样灿烂：“没有没有！我好着呢，对了……我好想念弥雅啊！好想她啊！哈哈哈……”
“哼~我女儿那么完美能把你迷得神魂颠倒很正常。”万幸夕洛这浮夸的演技还是骗过了弥雅妈妈，她又恢复了那股柔和的人妻气场，也没有再说话，只是认真地在洗碗，夕洛每洗完一个，她便很自然地接了过来清洗，如果不是知道这是第一次，肯定会以为他们做这件事已经做了很长一段时间，才能培养这么行云流水的默契感。
先不说别的，光论背影这一幕倒是挺不错，只是夕洛嘴角一直带着若有若无的苦笑——因为弥雅妈妈内心的呢喃。她似乎是陷入了某种奇妙的回忆，呢喃的语气又轻柔又温和，而且说得基本上都是她以往的事情。
基本是都是有关她曾经的未婚夫的那些。
夕洛没有办法屏蔽掉这些声音，他暂时还没学会操控这个能力，实际上他连屏蔽掉脑海中‘它’发出来的那些杂音都不行，更别说弥雅妈妈的声音了，这是个难以承受的被动技能。
“那个……”水龙头里哗啦啦地流出清水，弥雅妈妈手上的动作丝毫没有停下，不知道是装出来还是本来如此的一副平淡表情：“你入学的事情通过了么？你之前说任务完成后就能成功入学，如果不是因为这个，弥雅她也不会这么爽快地答应。”
“这个啊，嗯……我运气不错，已经拿到入学文件了。”
“什么时候走？”
“三天后吧。”
水龙头被弥雅妈妈拧了回去——碗已经洗完了，毕竟是早餐，没有几个盘子，能洗这么久还是因为昨天她吃了东西堆积在洗碗池内忘记清洗。她用干毛巾擦了擦手，嗯了一声：“在学校里，看着弥雅不要让人欺负了（他们都走了啊……会好寂寞的……）。”
“嗯……”夕洛摇了摇头让自己清醒一些，双重奏让大脑感到负担好大啊，兴许是看到弥雅妈妈略有些寂寞的表情使得夕洛感到内心有些憋屈，他说道：“虽然第一学院是有规定不到周末不能走……不过应该也有特殊情况，我可以申请一下看看能不能以走读的形式。”
“走读？”弥雅妈妈挑了挑眉毛，“你神经病啊，这么远你每天来来回回不嫌勒得慌么？安心学习去，我会帮你照看好这个房子的，嗯……我会托清洁公司的人照看好这个房子的。”果然让这个懒惰的女人勤奋起来不靠谱么，她可是个懒得平时在家连衣服都懒得穿的程度啊。
夕洛耸了耸肩闭上了嘴巴，吃完早餐又洗了个碗后弥雅妈妈也差不多到了要去上班的时候，她撇了撇嘴，内心的嘀咕声传入了夕洛的耳朵：“又得看到那个家伙了啊……”，不过让夕洛有些侧目的是，虽然看起来像是抱怨，但是语气中却几乎没有什么负面的情绪。
“走了走了，拜拜。”弥雅妈妈挥了挥手，大门砰的一声从外面关上，夕洛有些微妙地思索了一会儿，随后扯着嘴角笑了起来：看起来店长这家伙的攻势不错嘛，不愧是一直给自己传授经验的人生导师。
弥雅妈妈出门后夕洛在房子里待了一会儿，他感觉挺无聊的……在城外虽然心惊胆战时时刻刻都得紧绷着神经，但是现在回想一下那叫一个刺激，那种‘活着’的感觉虽然当时不太喜欢，但是现在闲下来后又觉得骨子里发痒。
“出门逛逛吧……”反正也是闲得无聊，夕洛琢磨着出去转转圈，说不定能遇上一些好玩的事情。街道上热闹非凡，人流量比平时还要大了许多，可能是因为今天是周五的原因，而且让夕洛频频侧目的是高楼大厦上都开始播放起了同一则广告。
那是可以堪比春节的节日——黄金盛会。
这个节日已经成为了当今时代的一种象征，一种人们的精神支柱，每一年的黄金盛会都是个举国皆欢的日子，所有人都兴奋地观望着从黄金盛会中崛地而起地各个‘天才’们，不管是造物主还是强大的战士，亦或是各个领域的宗师，这些是人们百看不厌的。
“呐~亲爱的，今年的黄金盛会，我们要买一张前排的票哦~”，这是擦着夕洛肩膀而过的某个路人女生，她和身边的男朋友依偎在一起，这么大热天的也不嫌闷得慌，本来天气就热，她们热恋的氛围让夕洛觉得更热了。
“恩恩~亲爱的你说什么都好~（嘶，前排的票好贵的啊！啊啊啊心疼！我还想买美少女手办啊！）”表面和内心完全呈现两极化的男朋友笑眯眯地扭头对身边的女朋友说道，夕洛不得不佩服原来人们的内心是如此的丰富。
实际上夕洛现在表情并不算很好，一张脸从额头处布满了竖条黑线——这代表了混乱和阴沉。本来吧，‘它’吵杂的噪音就已经够恼人了，现在走到街道上后，夕洛听到了满脑子的内心呢喃。
而且大部分的呢喃十分让人讨厌，比如：好无聊啊……我为什么要出来逛街啊……
昨天妈妈哭了，是我太过分了吗？
成绩没有考好啊！零花钱……零花钱……
后天又到了去城外的时间么？今年最后一次去参加义务捕猎了……希望这次能活着回来。
好想吃巧克力甜筒啊~
我想和妹妹结婚！
“嘶……”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夕洛扶着额头有些摇摇欲坠的趋势，这该死的被动技能怎么停下来啊……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让人崩溃的啊……
“诶？兄dei！好久不见啊！”就在这时候某道似乎很久没有出现的声音传入了夕洛的耳朵，有些耳熟，但是想不起来是谁，夕洛慢慢地扭过了头，咦？这个人是谁……怎么没有印象啊……
“哇！兄dei你怎么了！怎么一副憔悴到要猝死的表情啊！”来者夸张地长大了嘴巴，夕洛苦思冥想了好一会儿：“你……是那个……谷歌？”
“是白渡谢谢……”
“哦，你好啊……”夕洛打了声招呼，随后白渡兴奋地挥着手回应，还想说什么，看到夕洛已经转身离开了，一道黑色的闪电凑空白渡的背后划过，他一脸灰白地盯着夕洛的背影：“就……就走了？我是被……讨厌了吗……”
嘛……白渡挠了挠头露出了一个苦笑，反正也不是第一次被人讨厌了，自己这样的人，被讨厌也是理所当然吧，既然人家不想要认识自己，那么还是识趣地离开吧，啊……真是羡慕呢……那些有朋友的人……
夕洛：“……”
因为突然出现而且无法关闭的被动心灵感应技能使得白渡所有的心理活动都落入了夕洛的耳朵，夕洛叹了口气：“这家伙……”夕洛回过了头，映入眼帘的是白渡略微有些孤单的背影，他就这么渐渐消失在人流当中，不知为何有种莫名的违和感，他的背影无法融入到人群当中。
愣神之间白渡已经走远，彻底地消失在了夕洛的视线之中。夕洛张了张嘴，这股小小的愧疚感是怎么一回事？自己跟他不熟吧？一个见过两次面的陌生人罢了……随后夕洛没有继续想那么多，朝着跟白渡相反的方向走去。
夕洛没有目标，只是逛街罢了，因为处于繁华的地段所以这附近的街道几乎是要什么有什么，美食、药店、服装店、甚至是娱乐场所都应有尽有，能出现在街道上的人脸上都洋溢着愉悦的笑容。
“真的像是两个世界呢……”夕洛内心不由得叹了口气，城外和城内，紧紧一堵围墙罢了，可是差距为什么这么大？这个美好的城市难以想象是被隔绝在危险之中的世界当中，这让夕洛想起了自己和‘它’的投影。
它化身一片无边无际的赤红色海洋，而自己是一座孤岛，这不正像是外面世界和巨型城市之间的关系么？
夕洛扯了扯嘴角，莫名其妙地戳中了个奇怪的笑点。转了不知道多久，夕洛在一栋大楼前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仰头望着刺眼的大楼玻璃，这个地方对夕洛来说还是记忆蛮深刻的，因为就是在这里夕洛赚到了自己第一笔四十万存款，虽然没有多久就花光了……
“武器商城么？不知道有没有裁决者和R-77式步枪卖……哈，不可能的吧，那些新式军火最少还得等几个月才能搬到平民手中。”说到这个有些遗憾，本来夕洛还渴望着能把裁决者留下来呢，可惜依然被全部回收了，连军用匕首都没有给自己留下。
现在夕洛兜里没钱，而且昨天匆忙从城外回来也没能收取到一些残骸啥的，他只是驻足看了几眼后便打算离开。然而一个身影却让夕洛打消了这个念头——那是之前还碰见的，白渡，倒是挺有缘分，隔了俩小时竟然又一次遇见了他么。
不过他是被‘请’出来的，有些狼狈，一位工作人员半强硬地将白渡给从大门带了出来，即使白渡一直挣扎也没能逃脱他的手，这位工作人员即使是在做这样的事情时脸上也依旧保持着职业的微笑：“不好意思先生，我们真的不能再租借设备给您了，实际上您还欠我们很大一笔钱呢……不过看在您对学术造诣的热心上，我们不收您这笔钱，但是很抱歉，这些设备真的不能租借给您了。”
白渡有些焦急：“不……请你……请您再给我多一段时间，我已经找到重点了，再给我多一点时间我能够把核心做出来的！拜托了！”，他看起来一副可怜巴巴的表情，用近乎祈求的语气向工作人员说道。
工作人员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先生……我个人是很想帮您，但是规矩就是规矩，很抱歉，您请回吧。”说完后工作人员便转过了身准备离开，白渡则是一脸死寂，估摸着内心已经崩溃了吧。
“怎么可以这样……明明还差一点就可以成功了……明明还差一点……”这股声音源自白渡，已经不能用失望和不甘来形容，更多的，是绝望，这对他来说重要到了能关系到生命的程度。
否则一个人无论如何也不应该如此轻易绝望。
“爸爸……妈妈……对不起……我终究是没能达到你们的期许啊。”白渡死寂的表情缓缓在嘴角勾出一抹苦笑，他一下子看起来像是苍老了几十岁那般，落寞地叹了口气，内心：“放弃吧，放弃吧，已经没有机会了。”
“等等！”
正准备推门的工作人员微微一愣，一只手拉在了他的袖子上面，是一个不认识的年轻人。夕洛指了指茫然回过头望向这边的白渡：“那个家伙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愣了一下，随后似乎是误会了什么：“您是……？”
“我……他的朋友，他遇上了什么困难吗？”
夕洛和白渡隔得距离并不远，也就十来米左右，所以这话清晰地传入了白渡的耳朵——他怔了两三秒。
“朋友？朋友！？”他紧紧地盯着夕洛，脑海中这两个词循环了好几遍，“可我不认识他啊！只是见过几面！为什么……”
夕洛把这一切听在脑子里，他没有理会陷入了感动和懵逼之间的白渡：“不好意思，请你说说看吧。”，工作人员望了望白渡又望了望夕洛，随后点了点头开始解释：“白渡先生曾在我们这里工作过，然后一直跟我们租借着科研设备，但……他已经很久没有付过钱了。”
“哦……”夕洛拉了个长音，“虽然不太明白但是……他就是缺钱吧。”，夕洛撇了撇满脸纠结可就是不知道在纠结个啥的白渡，随后他也皱了皱眉头——他忽然想起自己现在也是身无分文。
“你缺钱？”随后夕洛几步走到了白渡，脸色没有多大情绪起伏，用几乎称得上面无表情的平静语气问道，不明所以的白渡在懵逼了一秒钟后才尴尬地点了点头，他感觉被一个不怎么熟悉而且年纪差不多的年轻人这样问挺耻辱的，实际上，这的确是一件挺耻辱的事情，不管是在什么时代，钱就是钱，这点不会变。
【作者题外话】：今天是平安夜（托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