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观者清,卡特琳将塔尔希洛的所作所为看在眼中,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在不断弥补着自己做错事的小孩。
时间已经距离那天晚上过了好几天,她在收拾塔尔希洛房间时,抬起头看向窗外的阳光,不禁担忧地起来。
今天的塔尔希洛也出了任务,一样什么话都没说就这样就出了门。
那辆马车像是一年四季都等在街口,做好将这名少年送上战场的准备。
卡特琳用纤细的手臂抱着床褥,轻快地走下了楼梯。
由于身影过于细小,看不到楼梯的她在最后一阶踩空了,整个人抖了一下,差点跌了下去。
幸好从旁边有几只小手伸了出来,将她稳稳地扶住。
“谢啦,克洛伊,纱仑。”她松了一口气,抹去了自己额头上的冷汗。
在与这群小孩相处这段时间里,已经将她们的样貌彻底记住,并深刻地刻进了自己的内心。
这群孩子对于家务的熟悉程度超过了卡特琳的想象,毕竟在那伯爵府中待了几年,恐怕不止这些事,就连某些违背伦理的事情也是十分的熟练。
虽然在家务方面省下了不少心,但是卡特琳从她们熟练的小手里,却只能感觉到悲哀。
这群孩子深知自己的身世,却还是如此地坚强,为了某个人的归来,努力做好每一天的事情。
塔尔希洛所拯救的是她们的自由,接下来就只能靠她来温暖她们的内心了。
这么想着,今天的卡特琳也是精神十倍。
相比起之前在西部海岸开的面馆,和在学院之中的忙碌,此时的生活似乎更适合她一些。
这里比西部海岸的面馆热闹,比学院之中舒适,就像是在忙碌的人生之中,找到了一个永远浸泡的夕阳之中的港湾一样。
心想着能够接受这份工作真是太好了,他在阳光里将被褥晾在了竹架上。
她在垫高的凳子上撑着腰呼了一口热气,看见了院子里枯黄的树干,就像奥斯丁之前来找她时的那张脸。
“王都的**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在那之前塔尔希洛都必须要出入在那生与死之地,所以要给他准备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让他不至于在这大雪天失去了方向。”
奥斯丁一改态度的话语,着实让卡特琳诧异了好一些时日。
她不知道奥斯丁为什么会改变了态度,但是那认真的神情却没有半分开玩笑的意思。
她只好怀揣着疑问将奇尔斯的提议接受了下来,到目前为止也还没搞清楚奇尔斯和奥斯丁到底知道了些什么...
不过也不难猜测,这事跟塔尔希洛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
这个在苦痛中前进的少年,对于自己的前路一无所知,默默无闻地维护着自己的归宿。
在卡特琳眼中,无比地耀眼又无比地悲伤。
他独自一人承受了多少东西,也无人所知。
结果而论,她什么都不知道。
她转过身,正准备晾晒其他衣物时,看见了一袭细小影子。
那是塞丽娜,她大冷天地穿着浅薄的连衣裙,站在后院的门口处,愣愣地看着卡特琳。
“怎么了吗?”卡特琳轻声问着她,从凳子上跳了下来。
“饿了。”塞丽娜拽住裙子细声说。
自从那晚之后,塞丽娜整个人都老实了下来,虽然总是躲着其他人,不过最近也开始主动接触其他人,并且开始像现在一样向卡特琳说出了自己的请求。
“塞丽娜,午餐正在做哦。”
从厨房里探出脑袋的菲比眯着眼睛轻轻地笑,金色头发在阳光里带着轻微的雾气,柔软的小脸就像刚出炉的包子。
负责饮食的菲比和安吉,也总是很努力,做出来的料理让卡特琳望尘莫及。
心想自己一把岁数,做出来的东西竟不如两只小丫头。
来自人生的挫败,让她心里郁闷,但又很快打起精神安慰着塞丽娜,“那就稍微等一会儿吧。”
说着就把她拉了进屋,找着自己的衣服给她穿上。
此时的她,已经彻彻底底成为了一个孤儿院的看护....
总有着这样的错觉盘旋在她的心头。
“那恶徒什么时候回来?”塞丽娜在穿好抗寒的衣物之后,抬起小脸问卡特琳。
“恶徒?”卡特琳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在粉色头发上冒出了一个问号。
“他又去杀人了吗?”塞丽娜继续问。
听她这么说,卡特琳终于知道她所指的恶徒是塔尔希洛。
虽然杀人是没错,但是这个词从一个小孩子口中说出来有着无限的违和感。
在她口中的塔尔希洛,就是个只会杀人的刽子手...
“他...”卡特琳有些语塞。
就算塔尔希洛是个烂好人,但是在他双手沾满了鲜血。
已经沾染罪恶的人,无论做出多少善意,也不会被人所理解。
但是她想至少让眼前这个小女孩明白,塔尔希洛并不是一个刽子手。
她将她带到储物室,将那张被涂改的招牌打开让她看。
并且缓缓将这里的孩子的事告诉了她。
塞丽娜听完之后,整个人愣在了一边,像是不相信。
“也许你不相信,但是在这里的大家都是证据。”卡特琳对她说,“等你长大了,就会理解的,他的痛苦,以及拯救你的那份心情...”
你是他的光...
这样的话说出来似乎不太贴切,毕竟塔尔希洛对于她来说就是暗,断绝了她原本所有幸福的黑暗。
黑暗与光芒,充斥在整个天地,也在塔尔希洛与她之间。
“能...”塞丽娜摇了摇小嘴唇,握紧了小手颤抖着说,“能不能给我一些时间?”
窗外积雪从树上掉落,发出轻巧沉闷的声音,春天的花蕾,似乎近在了眼前。
卡特琳微笑着拉起她的小手,融入到了客厅的饭桌里。
“塔尔灵术教室”今天也是十分地平稳,平淡得甚至没有味道,但是有着细微的温暖从这漫长的冬天里透出。
塔尔希洛行走苍茫的雪地中,侧脸沾满的鲜血已经干涸,呈现出一片的黑褐色。
鼻腔里传来的火药与鲜血的味道,他黑色的眼眸映着漫天的火光,折射出地狱的温度。
他急促地呼着气,手中的绿骨匕首垂落而下,刺入了在雪地里苟延残喘的最后一个敌人喉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