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关于12月至次年4月的货物处理方案》。”
幽鬼闭上眼，再度深呼吸，他看了一眼哭泣到几乎昏厥的伊莎贝拉，完全无法把她和之前那暴打自己的橄榄球运动员联系到一起。
“12月1日，进货‘桶’14枚，验收1枚，提纯13枚并弃置……净收入约‘亚伦山坡上的胡佛猪与青蛙’，进行无害化处理，猪猡们等着。”
相当多密语或是黑话一样的东西。虽然字面上可能没什么问题，但是幽鬼和逢魔夜能够感知到其中的恶，这是一种亡灵对人类的天然矛盾，使得他们能够自如地感知到人类之恶。
毫无疑问，这是账本一类的东西，但绝对不是什么正常的账本，而是一本记录了该地区某个人口贩卖集团进行的人**易的账本。
不，用账本这个词已经不对了，这可不是什么交易，虽然说这买卖确实成立了钱货往来的关系，但是这绝对不是什么交易。
这是杀戮，这单纯是人类为了私欲而进行的杀戮。
我缺的东西，能够用金钱买来，不管是妻子，仆人，玩具，亦或是其他用途的人，我都能买到。除此之外，我也有可能不需要一个完整的人，我只不过需要他们的身体的一部分，比如肾脏，肝脏，骨髓。我可能要用这些年轻的器官治疗自己的不治之症。当然，我足够有钱，我可以把这些器官买下来，让我私人的标本制作师将它们做成艺术品，放在某处作为装饰……
无数种理由，对于人类而言，将同类逼至绝境，或是将其杀戮，并不单纯是利益使然……
“4月13日，收获日，‘玉米胚芽’从黄瓜地里长出，客户收集到了可贵的数据，但违反农场规定试图带走一枚桶，警告无效后，其联系‘屠夫’，农夫们将其‘处理’，其遗留下的农产品做提纯处理。约26桶，弃置于此，用秸秆及伞布予以掩藏，农夫撤离，本书将被掩藏，下一个收获日重开农场。”
这是最后一段话，看起来，在一场失败的交易之后，这个农场被短暂关闭了，在这之后，这本书没有被取出，大概是因为没有到所谓的“收获日”吗？
幽鬼读完着简单而简略的几页字之后，内心五味杂陈，他想说些什么，却欲言又止。
他看到逢魔夜握紧的拳头，紧咬的牙关，此时的逢魔夜内心复杂，几乎要抱头尖叫。
这些“桶”，基本都是一些用于容纳未成年人的小桶，这就意味着，这些桶内的骸骨都来自于这个组织从各地拐卖而来的孩子，最大的桶也仅仅只能让逢魔夜勉强进入罢了，大概是和大量的农产品混装在一起，被捆绑了手脚，封住了嘴，从内地或是海关偷运进来的……
这里是一个乱葬岗，不，根本就不是，这里只是屠杀现场罢了。
逢魔夜痛恨人类，但是只痛恨罪无可赦的恶人，痛恨那些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伤害同类的，十恶不赦的人类。对于善良的人，还有像小新泽西那样的可爱女孩，逢魔夜可能嘴上不说，但是她心里其实很向往，倾向于庇护他们。
这可不像是恶鬼所为，就像这机棚里的一切，根本就不能说是人类所为一样。
这个世界上是存在着比恶鬼还罪恶的人类的，他们或许就在身边、就在眼前；又或许蛰伏于黑暗，终日与罪恶为伴。
“主人……主人……好了，冷静点……”
幽鬼将手放到逢魔夜颤抖的肩膀上，瞬间的外部刺激让逢魔夜应激反应一般将幽鬼用“念”揍飞出去。幽鬼并不是不理解，他也痛苦着，他比逢魔夜更加理解人类，人理是一个复杂的命题，生前的幽鬼不明白，死后的幽鬼何尝更加洞悉呢？
“好了亲爱的……亲爱的伊莎贝拉啊，相信我……这里应该没有小新泽西哦，看着我的眼睛好吗……恩，看着我的眼睛……”
将阴霾和眼泪一同扫去，凯尔特微笑着，捧着伊莎贝拉的脸，使她泪眼朦胧的双眼直视自己。
“听好，我的妹妹啊，小新泽西可不希望看到我们哭成泪人吧？见到她的时候，请你务必笑起来吧，好吗？嗯？来吧，我们没时间在这里继续浪费了哦……来……”
说着，凯尔特轻吻伊莎贝拉的脸颊，伊莎贝拉吻了回去，紧紧搂住凯尔特的脖子，将头撞在他的胸口。
“嗯，扶我起来好吗？凯尔特……”
伊莎贝拉仍然带着哭腔，这么说道。
凯尔特点点头，搂着伊莎贝拉的腰，径直将她抱了起来，伊莎贝拉大惊，惊慌地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软在了凯尔特的怀里。
“来吧，走吧，忘记这里……”
幽鬼和逢魔夜静滞，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凯尔特抱着伊莎贝拉前往下一道门的步伐，坚定而悲怆，就像离开地狱的但丁，仿佛有金色的羽翼在他身后伸展开来，逢魔夜摇头，久久闭眼。
“好了，幽鬼，学到了吗？”
逢魔夜的话语平缓如水。
“嗯？学到什么？”
“抱我，跟着他们，如何？难道你这都做不到吗？我最没用的狗。”
幽鬼微笑，俯身，向逢魔夜露出了一片宽广的脊背，他双手展开，示意逢魔夜爬上来。
逢魔夜的笑容凝固了一瞬间，随后面无表情地走向幽鬼。
然后用尖锐的高跟鞋猛踩幽鬼的手，踢打着幽鬼的脊背。
“你是傻子吗？我刚才说的是‘抱’还是‘背’？嗯？还是说你就是想跟我作对~我可爱的仆从啊，对，你就是想跟我作对，你就是想背着我的意愿，是吧？嗯？喜欢吗？踩死你哦~喜欢背我~啊？喜欢向我露出脊背咯~那就踩呗~我给你十秒钟时间把我抱起来，不然我这就打死你，让你魂飞魄散。”
逢魔夜把幽鬼揍得哀哀叫，幽鬼半天没反应过来，被逢魔夜踹倒在地。
“十，九，三，一……”
“对不起！”
幽鬼立刻伸手搂住逢魔夜细小的腰肢，另一只手伸向那被丝滑的黑色长筒袜包裹的瓷白双腿，将逢魔夜抱了起来，随后一路小跑，跟上了两人。
下一个农舍，如果她没记错，逢魔夜把女孩放在了那里……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这就是结局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