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白雪陛下为何会得出这样的结论？我觉得您现在说出这样的话来，未免显得有些可笑了吧？”康斯坦斯挑了挑眉毛，“不说我们三叶草与女巫城堡的仇恨，单单就现状来说，无论如何，我都已经入侵了女巫城堡，我率领的三叶草和矮人森林联军已经攻陷了大半女巫城堡的土地，甚至大军已经将你们的主城围困，您是怎么得出我并不是为了进攻女巫城堡而来的？难道我是来旅游的吗？”
“灭了女巫城堡，对你有什么好处？”白雪淡淡反问道。
“有了灭女巫城堡的功绩，我便足以登上王位，这，还不够吗？而且开疆扩土，名垂千史，洗刷国耻，哪一样对我不是天大的好处？”康斯坦斯面无表情地说道。
“那对三叶草呢？”白雪冷笑一声。
“三叶草少了一个世仇，多了将近一倍的土地面积，对于一个国家来说，还有什么能比这样的好处更大呢？”康斯坦斯依旧是面无表情。
“啧啧啧啧。”白雪无聊地玩着手中的餐刀，“但是你似乎忽略了一个问题，也是达成以上的必要条件。那就是，你们真的有能力灭亡女巫城堡吗？”
“如果现在在您面前的是我的父王，那么他一定会回答没有。他是一个悲观主义者，利己主义者，他从一开始就对这个联军保持着悲观的态度，所以他也是从一开始就对这场战争采取了保守的策略，以小规模蚕食的方式不断吞并女巫城堡和三叶草的边境地区，尽力避免成为矮人森林的打手，同时为三叶草尽可能地争取利益。”康斯坦斯点头道。
“那这么看起来，你似乎不太听话啊？”白雪露出了感兴趣的目光，“还是说，你是一个乐观主义者？”
“不，我的看法也是，没有可能。我与我父王唯一偏差的是，我比他更加悲观。”康斯坦斯的脸色沉下来，“三叶草进攻女巫城堡完全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这里不过是一片荒漠，无论是耕地面积、资源产量还是人口都稀少地可怜，从战略上看，完全没有任何征服的必要。更何况，被放逐之地的被放逐之人，女巫，正如你说的那样，并不是好惹的对象，其他人不知道，但是三叶草在之前的几百年之中，已经吃够了苦头。”
“所以你才觉得进攻女巫城堡是一个错误？”白雪右手托腮靠在了桌子上。
“呵，对于我父王来说，是的，但是对于我来说，恰恰相反，我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机会。”康斯坦斯摇了摇头，露出了略微狂热的目光，“这是一个能够让我登上王位，这是一个让三叶草崛起的，绝好机会。”
“哦？”白雪一挑眉，“但是这好像跟你之前说的相互矛盾了？”
“矛盾吗？”康斯坦斯摇了摇头，“并不，而就是我来这里的原因。”
“你想跟女巫城堡结盟。”白雪用肯定的语气说道。
“不错。”康斯坦斯站了起来，他眼睛之中的火焰似乎能够把人点燃：“我父王错了，他只想着谨慎地在矮人森林和女巫城堡之间周旋，矮人森林错了，他把我们都看地太扁了，以为我们会乖乖成为他们的炮灰，他们从未想过，三叶草，还有另一个选择。那就是背叛。
我可以帮助女巫城堡击退矮人森林、玄心、钻石联军，女巫城堡助我夺取三叶草的王位，从此以后，女巫城堡与三叶草王国的世仇消弭，成为攻守联盟……这个世界，将会属于我们。”
白雪看着康斯坦斯的模样，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她将叉子插在面前还未吃完的白面包上，乐地眼泪都出来了：“不好意思……哈哈哈，我，我好久没有听到这么清新脱俗的笑话了……哈哈哈，你可比我想象的更加有意思……”
“有什么不妥么？女王陛下。”康斯坦斯的表情阴沉了下来。
而刚才还笑地不能自已的白雪在一瞬间收敛了脸上是所有表情，恢复了冷漠的样子，她冷笑一声：“原来是这样，三叶草王国的三皇子准备背叛他的王，与他们的世仇结为联盟，以整个三叶草和矮人森林联盟的代价，换取他自己的王位。所以你一开始就要求我杀了你的属下？”
“不错，他虽然跟着我这么久，但是他一直都是我父王的人。”康斯坦斯点头，“我不可能让他知道我真实的想法，但是又不能够让父王产生怀疑，所以我一直同时在他们两个面前分别‘扮演’着一个孝顺合格的儿子以及一个野心勃勃的继承人。”
“同时绑架女巫城堡？”白雪又是一个反问。
“绑架？不敢，不过是看看女巫城堡的态度而已。”康斯坦斯回答道，“我相信，在白雪陛下您出刀的时候，已经预料到我的想法了。”
“说是预料到，但是亲耳听见你说出来，还是感觉十分有趣啊。”白雪揶揄着，“我就想问你一点，你即便与我们结盟了，如何篡位？”
“联姻。”康斯坦斯认真地说道。
听了这话的玛蒂尔达额头上瞬间爆出一丝青筋，她握紧的拳头有些发抖。低贱的人类，竟然敢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
康斯坦斯继续说道：“我与女巫城堡联姻，只要夏尔能下嫁于我，我不仅可以保证成为三叶草王国国王的唯一人选，也能够成为女巫城堡最牢靠的同盟——前提是，在我们联手击溃矮人森林的联军之后。原本我对后面这个条件还是比较犹疑的，但是直到昨天晚上，看到了城外的‘魔法回响’之后，才愈发坚定我之前的想法——悲观主义者。只要有阿尔瓦贤者在，女巫城堡是不会被消灭的。”
“不错，不错。”白雪终于是鼓起了掌，“果然是屡屡有惊异举动的康斯坦斯殿下，如果女巫城堡能够击溃矮人森林联军，而你又成为了女巫城堡的女婿，那么无论如何，有了女巫城堡这个外援，你想成为三叶草的国王便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在击溃了大陆其他几个国家的联军之后，甚至三叶草能够借着这个契机一飞冲天也说不定，等到那时候，你甚至不需要‘篡位’了，老国王甚至能够心甘情愿地将王位让给你……不过你这样，真的觉得对得起三叶草么？”白雪冷笑几声。
“我的祖爷爷死在了阿尔瓦的手中。”康斯坦斯面无表情地说道，“这么多年三叶草和女巫城堡的冲突中，死去的人不计其数，但是，那又怎样？这个世界不是死人的，总归是活人的，活人需要的不过是更好的生活，更多的利益，而我，能够给三叶草带来的，可比我那个一辈子小心谨慎的父王多地多，我能够给三叶草带来振兴的希望，能够将三叶草的旗帜插上这个世界上所有的角落，也能够让所有人都过上比之前好上十倍百倍的好日子，我当然对得起三叶草。”
“那么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白雪抱起胸看着康斯坦斯。
“什么？”康斯坦斯问道。
“如果女巫城堡真的有能力击退矮人森林联军的话，为什么要选择跟你结盟呢？”白雪露出一个微笑。
“如果女巫城堡能够答应我的条件，那么我以上的所有条件之中，都会加上女巫城堡的名字，它将会和三叶草一样永存，而且，我会让所有的女巫都能够光明正大地活在世界上最肥沃的土地之上，不会再有人称她们为异教徒，不会再有人称她们为被放逐之人，她们将会被接纳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平等种族，而不是现在被整座大陆唾弃的情形。”康斯坦斯说道，“阿尔瓦只能够保女巫城堡不灭，却无法扭转世人的看法，也没有办法对抗整座大陆。但是我可以。只要女巫城堡能够协助我，夺取三叶草王位，继而将整座大陆收入囊中，我以我的荣耀宣誓，我会履行我的承诺。”
听了康斯坦斯的话，白雪身后一直默不作声的玛蒂尔达身体一震，不论康斯坦斯说的是真是假，她竟然有那么一丝开始向往那样的生活。
“非常，非常精彩。”白雪不轻不重地鼓起掌来，“果然是像故事中的主角一样大义凛然，明明几乎什么条件都没有提，就好像付出了多大的代价，明明只是空口白话，却偏偏能够戳中女巫城堡的软肋。”，她的嘲讽还没等康斯坦斯动怒，白雪便紧接着遗憾地摇摇头：“然而，你说矮人森林把你们看扁了，但是事实上，你又何尝不是看扁了他们？”
“什么意思？”康斯坦斯皱起了眉头。
“我来替白雪解释吧。”突然，一个声音从康斯坦斯的身边响起，让他心中一惊。康斯坦斯朝着声音来源望去，那是一面被挂在墙上的一人多高的灰暗镜子，一度让康斯坦斯认为只不过是一个装饰品的镜子。
“什……”康斯坦斯似乎陷入了震惊。
“之前我不懂为什么白雪说你是一个野心勃勃的阴谋家的，现在我理解了，之前我也不理解夏尔得到的那份情报是什么意思，现在我也懂了。”那面镜子发出了令人惋惜的叹息：“可是你却还不懂。”
“这是什么意思？”康斯坦斯努力维持自己镇定的样子，沉声问白雪道。
白雪摊摊手，自顾自地拿起刀叉继续享受着那早已经凉透了的早餐，没有再说一句话。
而褚一则很自然地开口道：“三叶草这几年来的各种改革，背后的推手，便是你吧？”
“不错。”康斯坦斯深吸一口气，承认道。
“所以它才能如此容易地接受矮人森林的武器技术，同时通过一些稀奇古怪的政策。这都得益于你这么多年来不断地在各个地方安插自己的人手，不仅是为了日后的篡位做准备，更是方便自己当下的行动，不错吧？”褚一说道。
“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康斯坦斯冷哼一声。
“那你真的确定，那些被你安插在各个行政部门的人，那些城镇更换的领导者们，就是你的人吗？”褚一继续问道。
“你，你什么意思？”康斯坦斯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他额头的汗水逐渐冒出来。
“你是通过什么渠道了解到矮人森林的科技的？你是在政治改革后决定引进矮人森林的武器，还是在了解到矮人森林的技术之后，才进行的改革？或者换个说法，你的那些改革的方向，是谁给你提出来的？甚至说……你篡位的这个想法，是谁让你产生的？”褚一的话每说一句，康斯坦斯都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似乎要远离那一面深邃的镜子一般。
“我，我听不懂……你，你这个镜子，你在说什么？”康斯坦斯喘着气，一只手扶着桌子。
“白雪国的事情你知道吗？哦，你可能还不知道，那我给你简单说一说吧。”褚一轻声说道：“白雪国前女王，于昨天下午宣布复辟，实行君主立宪制，政治体制采取众议院制度，并且，众议院所有权力受制于矮人议会，且她与矮人森林同时宣布，她们组成攻守联盟，共同进退。”
“我，我听不懂……”康斯坦斯咬着牙，吼道。
“我想，你应该已经明白了。”褚一看着康斯坦斯：
“从你踏入女巫城堡的那一刻起，不，从你决定与矮人森林接触的时候，你的命运已经注定了，你将会死在这里，而你深爱的三叶草王国，也将不复存在。
你们注定是炮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