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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距离

伴随着伊甸园系统的操控者哈本死去,整座伊甸园系统室内的纯白颜色开始褪去,露出了冰冷的金属灰。这是一个散发着浓浓蒸汽风格的房间,原本纯白光滑的墙壁浮现出了无数的金属齿轮,似乎这就是这个诡异装置能够运行的根本。然后,褚一看见一个齿轮从墙上崩裂开来,弹射了出来掉在地上,接着整个房间发出了怪异的金属扭曲声,更多的齿轮崩坏碎裂开,整栋建筑一副即将崩塌的样子。

白雪慢悠悠骑上马,对着那摇摇欲坠的齿轮墙壁划了漂亮的花刀,几道剑光闪过,齿轮墙壁便好像被推倒的积木一样散落开来,露出一个大洞,在白雪带着褚一他们走出伊甸园系统之后,褚一看到这个拥有着古怪样貌的建筑物已经停止了运转,并且不断地冒出黑色的气体,看上去岌岌可危。

而伊甸园之外,再也没有风沙了。

“我还是不理解,为什么他们会使用这么复杂而又莫名其妙的办法隐藏自己的计划。”沉默了相当长一段时间的褚一终于再次开口,“完全是为了复杂而复杂,为了莫名其妙而莫名其妙。这说不过去。他们完全不需要暴露出他们隐藏计划的存在,也完全不需要展现出这么复杂的操作,我觉得让你们产生了疑虑,这已经是他们最致命的错误了。”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白雪说道,“那就是,他们无法用常规手段隐藏自己的计划,一旦他们的计划开始实施,那么就一定会被我们察觉,所以,他们才会不惜牺牲一个议会元老,暴露一种新式装置,还让麦克尔与夏尔提前打了一架——他们一定在这之中额外做了些什么,才需要这样混淆我们的注意力。”

“所以你想不出他们做了什么吗?”褚一问道。

“有可能是在距离我们极近的位置部署了一个新式的武器,或者是为某种他们确信能够击败我们的武器进行某种准备工作,当然也有可能他们是纯粹疯了。”白雪说道,然后冷笑一声,“我觉得他们疯了的可能性比较大,而且说实话,其他的结果也差不多吧。”

“你好像很高兴?”褚一有些疑惑。

“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件事,都没有‘突然’,任何事情都需要一步步地去完成。真实世界不像是吟游诗人的故事,毫无能力的普通人突然就被命运眷顾成为了救世主,从天而降一个莫名其妙的勇者就能够击败大魔王,随随便便死一个伙伴就能让主角爆发出几百倍的战斗力——不存在的。我花了几千年,一步一步地走到了现在,是不会让一群弱智们的异想天开打败。”白雪继续冷笑道,“高兴?我当然高兴。我就是喜欢看着他们一步步从充满希望步入绝望。”

“嗯。”褚一无话可说。他其实更加关注那个叫哈本的矮人森林议会元老与白雪谈话之中透露出的另一个信息,那就是关于这个世界的部分真相。

从哈本的谈话中褚一了解到,矮人森林早已经了解到,狼人根本不是这个所谓的“灭世轮回”的根本所在,所以杀死狼人对于破除轮回来说,没有任何帮助——而这个事实,从他们对话的语境来判断,这是一个包括白雪与夏尔在内的所有人都知道的“共识”。

真是彻底被白雪和夏尔骗了……褚一狠狠咬牙,他又想起最初与白雪和夏尔进行的那场谈话,真是可笑。是了,狼人与这场轮回的关系,自己这个局外人都能够很快屡清关系,而就算局内人再迟钝,经过几千年的时间,他们难道还会不知道吗?这时候再去看看自己当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对夏尔与白雪的对话,真是,真是羞耻到了极点……再想想,自己是为什么会错误地认为夏尔和白雪不知道这个事情的?那就是来自于夏尔的那一句“狼人的诅咒,就是灭世的轮回。”

褚一现在是真正地感觉毛骨悚然了起来。怪不得白雪与夏尔在一开始就对素未谋面的他透露出了那么多的信息,难道是像小说一样铺垫背景故事吗?太可笑了,从一开始,褚一就直接一脚踏进她们编织的试探之中,以夏尔的“狼人的诅咒,就是灭世的轮回。”为诱导作为开始,到白雪留下自己的性命为止,整场对话,都是一部以夏尔和白雪为主角的话剧,而褚一自己在话剧之中的表现,就是她们判断自己“价值”“真假”“信息”以及“生死”的数据。

她们从一开始就从未相信褚一,所以特意用了一些在她们这些“轮回者”之中的共识,然后特意混淆了其中的一些信息,同时扮演着“白雪”与“夏尔”,来套取自己的信息同时判断它的真假,而现在的褚一几乎不敢相信,当时的他居然真的傻乎乎一股脑地就把自己心中想的东西全盘托出,就好像一个小丑一样,在她们编织的剧本之中活灵活现地演绎着她们需要自己演绎的角色……而褚一又出了一身冷汗,还好当时是傻的,如果自己在当时的那场对话之中耍任何一个心眼,估计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世都是被毁灭的结局,根本活不到现在。

真是,真是太可怕了。无论是白雪,还是夏尔,都太可怕了。他的脑子中还浮现出夏尔与白雪对他说过的话,现在想来,她们一个红脸一个白脸,一个威胁褚一,一个保护褚一,一个急躁,一个沉稳,一句套一句,三下五除二就用虚假无用的信息把褚一当时的想法全部套出…....这直接导致了现在他已经对于这一路走来白雪在他面前透露、表现出来的任何信息都产生了怀疑,这让褚一陷入了无尽的混乱之中,到目前为止,白雪对他的信任有多少?白雪对他隐瞒的信息又有多少?白雪提供给褚一的信息,又有多少是错误的?而自己,对于白雪的信任又还剩下多少?

但是抛去这一点,同时又引发了另外一个问题。那就是无论是在褚一与白雪夏尔的对话中,还是在白雪与哈本的对话中,都存在着一个相同点,就是——为什么即便她们都已经明白或者了解到,杀死狼人并不能解决轮回的问题,而她们却依旧在一意孤行地执行着这一个杀死狼人的计划?

只有三个可能,

一,她们真的像对褚一说的那样,抱着侥幸的心理杀死狼人看看,如果不能解除诅咒的话,就找寻下一个办法。

二,她们灭世收集人间骑士的目的根本不是像她们说的那样,是为了杀死狼人,而是拥有一个隐藏的目的。

三,她们是真的想杀死狼人,但是却并不是为了解除诅咒,而是拥有一个隐藏的动机。

褚一看向前方的白雪,他从未感觉到此时的白雪与他的距离有这么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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