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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九、咀嚼

“愚蠢,失去了那把剑,你拿什么战胜我!”龙域之主对着城墙上那个白色的身影咆哮着,巨大的黑色身影冲向了对他来说如同低矮土墙一样的屏障。

而在城墙之上的白雪不躲不避,看着裹挟着飓风袭来的巨龙,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哦?”

“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地,整个女巫城堡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

这是方尖塔倒塌的声音,方尖塔之上构筑的无数魔法阵在一瞬间之间分解消散,组成方尖塔的石块在巨大的冲击之下分崩离析,碎石将周围的平房炸出一个个孔洞,而方尖塔的塔顶,那尖锐的塔顶倒栽下来,直接嵌入地面,激起一阵呛人的烟尘。

侵入女巫城堡的巨龙们轻易地就用尾巴撞倒了一座屹立数百年不塌,象征着一位大魔法师一生威望的方尖塔,仿佛嘲笑似的嘶吼声响彻街道,永不熄灭的龙焰在砖石之上燃烧着,巨龙们跌跌撞撞地从天空落下,它们明显再次将麦克尔的警告与白雪的教训抛之脑后——也许它们根本不相信,这个大陆之中能够出现第三个可以轻易杀死它们的存在。

所有的人类都应该像这样,都应该像这群在地上恐慌狂奔,用一些徒劳无功的小把戏试图阻挡它们脚步的小蚂蚁一般,在它们的利爪之下丧命,或者被它们的龙焰烧成灰烬,而这些难看的人类建筑,就应该在它们无坚不摧的尾巴之下变成废墟,它们,就是世界的主宰!而这些弱小的人类,就应该死去,弱者,是没有生存的权力的!

无数的巨龙从天空落下,享受着摧毁建筑的快感,而那些女巫们,则只能绝望地逃命,或者,绝望地跪在地上等死,就好像面前的这两只小小的人类一样。看啊,她们是多么地可怜,多么地可爱,颤巍巍地躲在屋子的角落里就以为能逃过一劫,但是没想到吗?龙的鼻子可是最好使的——好像打开一个玩具屋一样,巨龙将这座普通的小房子掀开,那两名可怜的女巫便尖叫着互相搀扶着逃了出去。

逃吧!尖叫吧!绝望吧!这是你们唯一能够做的,这不是你们的错,因为,弱小,就是你们的原罪!巨龙,愉悦地在狭窄的街道之中观赏者正在上演的滑稽剧。在那两名可怜的人类跑了不知道多久,在巨龙挤碎了不知道多少建筑之后,她们终于好像歌剧中演出的那样,摔倒在地——真是太让人愉悦了,如果可以,这只巨龙真的很想饲养一群人类,天天给它表演这样滑稽的逃脱秀,等到玩腻了,就拿来当进食之前的开胃菜——真是,太棒了!只有像这样弱小的人类才是好的人类,强大的人类,是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肮脏源泉,而比它们还要强大的人类,更是世界上最肮脏,最丑陋的玩意儿!只有它们才是大陆的主人,而其他的生物,只能成为它们的口粮资源和宠物罢了!

就让高贵的巨龙来告诉你们,谁是这座大陆最为完美的生物吧!巨龙张开了巨口,一步步地逼近那两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女巫,阴影已经笼罩住了这两名女巫,她们似乎再也看不到任何生存的希望了——一直到,一阵轻快的马蹄声在她们的耳边响起,一个骑着一匹沉默之马的人类骑士拉着缰绳,停在了她们的身边。

巨龙,愣住了。

并不是因为它惊讶于还有人类敢于正面对着它不会后退——在数百年前它毁灭的一个人类小城镇之中并不乏这样的勇士——但是只不过,这些人能够造成的最后结果只是让他无聊的毁灭行为变得稍微有那么点乐趣,仅此而已。

它惊讶的是,在那个骑士出现的时候,它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是龙域之主的味道。

为什么,这个人类的身上会散发出它们主人的味道?不,不是这个人类,而是那匹马……真是,奇怪。

而就在巨龙思考的时候,那两个女巫咬牙,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一样,从地上爬起,踉踉跄跄地向后跑去,她们不停奔跑,还不断地回头看着——并不是在窥探巨龙的动向,而是看着那独自一人背对着她们阻挡着巨龙的骑士,他仿佛一座雕像,一个守护者,他的身影对比那高大的巨龙显得无比微小,但是在女巫的眼中,却是完全掩盖了那巨龙的存在。

“谢谢您……”不明真相的女巫流下了眼泪,将牙龈咬出鲜血,离开了这个街道。

“锵——”缓慢而持久的金属摩擦声响起,骑士缓缓地从腰间拔出一把朴素的骑士剑,他的嘴里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定点,清除……定点……清除……消灭目标……龙……”

“可笑的人类勇者……”巨龙晃了晃脑袋,将街道两旁的建筑蹭下了无数的碎屑,“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你是那个叫麦克尔的人类还是外面那个白色的怪胎?你的勇气,只让我发笑……我可以给你转头逃命的机会,哈哈哈哈,只要你能逃过我的追捕,你就能活下来了……额……”

但是还没有等巨龙说完话,它的竖形瞳孔就瞬间缩成一条狭窄的缝隙——面前的人类骑士,消失了,而它,竟然完全无法捕捉到那人类骑士消失的瞬间。

“消灭目标达成:1。”一个嘶哑冷漠的声音在距离它非常近的地方响起,近到几乎就在它的耳边,让它能够清楚地听到,这个声音非常特别,嘶哑,低沉,中性,但是那巨龙却感觉好似在哪里听过,就在刚刚,好似在哪儿呢……对了,是在城墙之上,是,是……那个白色魔鬼的声音……

它的视线渐渐模糊,巨大的身体侧身倒下,压垮了旁边的一排房屋,但是它的脑袋却直直地坠落下来,如同掉在案板上的鱼一样在街道之上有力地弹跳了两下,鲜血才从横截面喷出,渗入地砖。

“消灭目标……1,消灭目标……1……”冷漠的骑士从半空中落下,准确地骑在了龙域之上,而那把剑也好似从未出鞘一般,温顺地贴服在他的腰间,骑士继续默念着他那所有人都听不懂的话语,拉着缰绳,走向了另一条街道。

“轰——”震耳欲聋的声音响彻大地,整个女巫城堡都产生了剧烈的震动——并不再是女巫城堡之内方尖塔倒塌的声音了,而是整座城门倒塌的声音。

龙域之主倒在废墟之中,它的眼中充满了惊骇,不,不是惊骇,而是一抹即便是在面对当时麦克尔和诺亚的时候,即便是刚刚在面对白雪仗剑斩杀一只巨龙的时候也没有出现过的,发自内心的惊恐。

它的右爪,断了。

并不是被那它无法看透的骑士剑斩断,而是硬生生地,被那个白色的恶魔将骨头扯断——它在用利爪握住那名人类之后,就好似握住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山脉,等它反应过来准备松手,却没想在下一瞬间就被她抓着狠狠地摔在城墙之上,压塌了整座城墙——它在面对着那个白色的人类的时候,突然感觉自己好似一只猫咪一样弱小。

然后,那个被它握困在利爪之中的,好似岩石一般坚硬的白色身影,一拳就穿刺进自己的掌中,两边用力便撕扯出一个巨大的伤口,接着她便从伤口破体而出,连带着,将它的一根掌骨撕扯下来。

龙族的身体强悍程度几乎凌驾于世间的一切物质之上,就连矮人森林也需要研制大口径的针对性弹药才能够对它们造成伤害,世间上能够徒手伤害龙族的人类生物,从龙域之主诞生到现在也就见过麦克尔一个,所以龙域之主认定,麦克尔就是人类力量的巅峰——但是今天,这个白色的魔鬼,竟然好似撕棉花一样就将它引以为傲的躯体撕碎——它可是龙域之主啊!它的存在几乎与这座大陆的历史一样悠久,它的躯体已经步入半神的强度,这已经不能够以龙族的躯体来衡量了,它的身体不仅比普通龙族强悍万倍,甚至麦克尔也对它束手无策,即便是那把无法看透的神秘之剑它也有自信能够用利爪阻挡其锋芒……但是,为什么,竟然……掌中迟来的钻心痛楚让它明白,这一切是真的。

而白雪,她雪白的连衣裙已经沾染上了红色的血液,但是不仅没有让人感觉任何不协调,反而愈发散发着令人着迷的美感。

她的手中握着一支鲜血淋漓的巨大掌骨,那是她刚刚从龙域之主身体里抽出来的,在龙域之主和天上盘桓的几只巨龙惊骇的目光之下,白雪展开小嘴,咬向那残留在掌骨之上还冒着热气的龙肉,狠狠一撕,晕开的鲜血在她的唇上涂上了鲜艳的色彩,让她的模样增添了一份妖异。

“挺新鲜的……果然,龙肉还是要吃新鲜的好。”白雪咀嚼着嘴里龙域之主的肉,看着在废墟之中的龙域之主,如同一个职业老饕一样平静地点评着。

猎食者和被捕猎者的地位反转,食材和食客的身份对换,随着白雪咀嚼而吞下的,不仅仅是龙域之主的肉,也是整个龙族的灵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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