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为什么要这么对自己说话？她为什么要保护我？她到底是谁？我认识吗？”
如此的疑问盘踞在永夜心里，没有解答。
“如果说吸血鬼是存在感情的，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它们只不过是没有任何情感的冷血动物而已，保护至亲的人，别开玩笑了。而且，我也不是什么至亲的人，我并不认识她。”
当月光划过少年脸颊的那刻开始，永夜就似乎可以猜到今夜的结果了。这就是场没有闭幕的戏剧，在注定的结局里谁也不可能捞到任何好处。
冷刃还握在手中，永夜直视眼前的男人，心里流露出了些许的焦虑。
“但是如果吸血鬼只是得了类似于‘必须吸血才能活下去’这种疾病的人类呢！如果单凭科技解决这些问题呢……”
按照现在的医疗水平，人工造血完全可以解决它们的需求。以动物血样作为标本，再进行人工增殖就可以造出适合移植的血红蛋白。如果可以用和平的方式解决，就可以避免无谓的人员伤亡——
“不仅如此，如果能够提出血鬼体内的基因，再与人类结合，说不定癌症都有治愈的方法！”
类似于这样的想法猛然间在脑海里一个个地浮现开来。
可少年仍然没有降低对于眼前这个男人的警惕心理，手里的利刃貌似随时都会出鞘。
“你还在迟疑什么呢？人类真是多愁善感的动物！”
坐在沙发上的男人也直勾勾地盯着永夜，他并不打算立马解决掉这个碍手的家伙。如果仅仅是那样，那么这次的‘首脑会晤’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
“我可以给你一天的时间考虑清楚！一天后，我会在大都市的天台等你。当然，如果你不应约，或者趁机带人进行斩首行动，我会立刻对大都市进行洗劫，那不是我愿意看见的结果，当然，我猜你也不愿意看见。”
最后那个男人迈着稳健的步伐离开了，连同穿着哥特礼服的少女一起。
◇
“什么！总部出事了？”
天道如破天雷鸣般地在主干道上飞驰。按照他现在的时速，已经够吃好几年的罚单了。
然而，现在并没有‘闲人’愿意管他的这点闲事。因为，此刻的人群都被集中了起来。
那是在这个城市的地标性建筑诺德大厦的楼底，数千名群众被要挟在了这个地方。而这座大厦的顶层，同样被血族层层戒严。在那上面，正进行着跨世纪的会晤。
“如果大公再不下来，我们不如先开餐怎么样啊！我晚饭还没有着落。”
说话的是个蹲在诺德大厦一楼台阶上正吸着香烟的男人。
他披着单薄的火红色的T恤，刻着白虎纹身的左臂坦露在外，双眸盯着人群泛着血光。从他那个样貌看来，与街头的青年流氓没有多少区别。
这个声音传入了与他对立面的红发少女耳里，她揪了揪雪白色的哥特裙裸，妖艳的眼眸里闪烁着魅人的神色：“弗拉德尔，我们最好耐心点。”
“这我当然知道，不过是说着解解闷而已。再有，他安排的那个会议已经开始个把小时了，本来就不会出现任何结果的会议居然让我们白白等了三天两夜！我要去四处转转，否则我能无聊死！”
说完，中年男人抬头看了眼诺德大厦的楼顶。纵身一跃，身影消失在了黑暗中。
望着青年男人远去的背影，少女扮演着嘴角，媚笑着说。
“他还真是个急性子！也不知道妹妹玩得开不开心。”
于此同时——
会议桌边，只剩下了一张椅子。
这是一间阴暗的会议室，不大的窗户高高在上，是与外界唯一的通风口。
永夜扫视了在坐的众人，微微点头行李，然后坐了下来。
除了昨日的男人，还有两位女士。两位女士都显得很有气质，其中一位女士身披碎花旗袍，卷发盘在发髻之上，这有点类似于东亚的古典服侍。而另一位，貌似是她的女儿，是个只有十六七岁的少女，一头淡金色的头发整整齐齐地盘在头上，一张婴儿脸上却显得很严肃，一双深绿色的眼眸，像是个精致的娃娃。
“想喝点什么？”那个男人首先打破了宁静。
“我们已经出资把这个大厦承包三天了，这里的饮品完全是可靠的，这点你可以放心。”
“干红。”永夜皱了皱眉头，随口回答道。
“那么，可以开始进入今天的正题了吧！以影舞者目前内部的人员结构换取这座城市所有人民的生死，我想听听你的选择。”
可是还没等永夜开口，坐在他身旁的小女孩就抢先回答道——
“别说那么严肃的话题，张口一个城市闭口一个城市，说的和我们是恶魔一样！”
她抿了抿嘴，又用祖母绿的眼眸盯着少年。
“听说你是这个城市里人类反抗组织的首脑永夜对吧，比预想着要年轻啊！你真棒！”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对吧，凯瑟琳！”而坐在少女旁边的女士似乎更乐意听听少年的想法，于是她打断了小女孩的话语。
“是啊，重要的是，他比较帅啊，又敢孤身到这样的地方来，似乎也没有提前通知战友。否则，外面早就乱成一锅粥了吧！”凯瑟琳摇晃着她的双马尾，童气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回响。
如果不是因为她嘴角那两颗醒目的门牙，她和普通少女还真的没有多少区别。
“重要的地方不在这里！”坐在她旁边的女士否定道。
相比较小女孩，她果然更为看中正题——
“在你们人类眼里，吸血鬼是个怎样的存在。我们只是在以正当的方式获取生存空间。”
“所以你们的方式就是把我们当成食物。”
“食物？”女士清了清嗓子，她抿住嘴争取不然自己笑出声。
“那你们同样也把鸡鸭鱼当成食物啊，那么你们和我们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们把他们当成食物，会把他们杀死吃掉，但是你们只是把我们当成玩物。”永夜述说着内心的不满。
“所以你的意思是，下次我们再相见，应该采取更加果断的手法咯！”女士随即顺着永夜的推论把话接了下去。
“我没这么说！”
“好了，大家都饿了对吧，服务员，四份炸鸡饭！”小女孩立刻插话道。
“嗯，可是我们已经吃过晚饭了啊，就在半个小时前。”男人托着腮，低沉着看着小女孩。“亲爱的凯瑟琳小姐，虽然我知道你总是把人类的食物当作垃圾倒在厕所的垃圾箱里，但是我和希尔薇女士真的已经很饱了。”
他顿了顿，接着说道。“如果以我总结，过去的人类站在食物链的顶端，所以他们可以为所欲为，当某一天，他们发现这个食物链同时出现了另外的一个峰值，他们就会很不乐意并且想要铲除这个峰顶以维护霸权地位。”
全场沉默了片刻。
永夜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所以你也知道的吧，其实人类从根本上就是个错误的进化方式。他们总是抵触比他们高级或者与他们同级的任何事物，过去人类抵触人类自己，因为他们想要维护霸权地位，直到核前时代的来临，使得环境的大面积破坏，严重影响了我们的生存空间，我们血族才不得不做出反抗，这时人类发现了威胁性更大的顶端，所以他们才会合并，甚至想要把我们铲除。所以，你们所做的事情一直都是维护霸权统治而已，没有自己的固有秩序，说白了就是没我们和平有爱。”
“我不乐意和冷血动物谈有爱，因为他们没感情！”永夜撇撇嘴。
“你才没感情呢，笨蛋！”凯瑟琳听到这里好像很不乐意，她把脸往左一撇，露出傲娇的表情。“还不快哄哄我！”
这时，管家模样的人在少女耳畔低语说了几声，少女才撇过头来，墨绿色的眼瞳盯着永夜。
“永夜，你为什么不选择加入我们呢，是因为人类的自尊吗？如果你可以加入我们，我们可以一起过贵族的生活啊！而且，听说姐姐好像很喜欢你，否则父亲昨天无论如何都会动手的，对吧！”
（难道真的是父女关系吗！凯瑟琳是昨晚在仓库里遇见的那个火发女孩的妹妹。）
“因为我不喜欢吸血！”永夜以冰冷色的蓝色眼眸做出回应。“没有比血更难喝的东西了。”
凯瑟琳微微点了点头：“很好，虽然不是我期待的答案，但是差不多拉！血对于人类来说可能不好喝，但是对于我们来说就不一样咯。当然，如果你选择加入我们，我不建议每天傍晚为你做一杯卡布奇诺！”
“简直是胡闹，那是你姐姐作为未婚妻子的工作！你这违背了家庭的固有秩序！”男人朝金发女孩瞟了个白眼。“固有秩序不可以被破坏！”
“看来你们很在乎固有秩序。”可能女孩自己没有发现，永夜连正眼都没给她，只盯着男人。
“是的，那是血族内部的法律，不可以违背。比如丈夫说话的时候妻子不可以打断，这些也都包括在内。”
这时少年才注意到，坐在那个男人旁边的希尔薇女士一直都没有在男人发言的时候说过一句话。
“这有点类似于封建礼制！虽然我出身自美洲，但是我对于中国的古典玩意很感兴趣，众所周知，中国的文化是最灿烂多彩的！”
“这点我不否认！所以我特地穿了心爱的唐服参加会议。”说到这里，希尔薇女士好像才稍微露出了一点发自内心的笑容。
“所以说了这么多，我只是想让你明白，我们和你们没有多少区别，别把我们当作是魔鬼，作为这里的领袖，我不得不为我的族人考虑，希望你可以理解。”
男人做出了总结性的发言。
“那么，我们回归到正题，如果你可以加入我们，或者说愿意以个人观点接受血族文化，我们可能会成为朋友。但是，如果你们依旧要以旧的观点维护阶级统治，我们必须做出回应。”
永夜沉默地盯着桌子上的干红。
“如果血族可以不再以牺牲人类的手段作为活下去的基础，我愿意与贵方达成合作。但是如果你们一定要以牺牲人类的生命作为生存条件，我们不得不采取与之对应的遏制手段。这也正是影舞者之所以存在的目的。”
他最后给出了总结性的答复。
“以这杯干红为誓！”
“CHESS！”
就在此刻，一位年轻的声音打破了其乐融融的气氛。
“大公！影舞者集团闯入我们基地内部。”
那是开始在屋外等候的青年流氓装扮的少年。
他踩着轻快的步伐，纵身跃入大厦。
就如同坠落的钢筋，轰隆一声出现在了永夜心里。
“你带人了？”希尔薇女士的玫瑰色眼眸赫然变成了深褐色，她恶狠狠地盯着永夜。
“不，我不知道！”永夜露出了无辜的表情。
“我相信你，因为姐姐相信你！”凯瑟琳一下子把永夜抱住，露出淘气的表情看着自己的母亲。
就在这时，少年的耳机里似乎传来了另头的声音——
“这里已经被控制，请验收成果，天道完毕。”
永夜没有多说什么，他耸了耸肩，转身就离开了。
“你说他会处理好吗？”
最后，在屋内回响着的，只有少女的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