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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洗净哀伤的温泉之城(6)

“我会随便抓个人来的。”

“……啥?”

“我会随便抓个人来。”芙蕾蒂尔揉了揉眼睛,搭配上深色的肌肤,她的样子像极了一只刚睡醒的黑豹:“你们找个地方交换人质。”

“……我去你!”

啊,好吵,芙蕾蒂尔罔顾另一边特工的怒骂声,将手机随便丢到一边。她就喜欢这种古老的联络工具可以随时丢到一边,完全不用像内建通信终端那样,必须听完那些烦人的抱怨和怒骂——而且能让那些家伙有气撒不出,不是很爽吗?

而且芙蕾蒂尔确信那些特工一定会满足自己的要求,这是未来科技集团董事长亲自向她保证的。她不需要理解为什么,也懒得去理解这种麻烦的事情。更何况还有更重要的问题呢?她转身询问小妹弗莉兹:“她们又说了啥?”

“两天之后她们好像要集合起来干什么事情……好像是有个家伙病了,要给她干嘛……喔!是要让她试试武装形态,复健之类的吧。”弗莉兹说完,将耳机“啪嗒”一声丢到了桌子上:“要在那之前先绑人吗?要是那些家伙多了个战力,会变困难喔?”

对此,芙蕾蒂尔不置可否。她从床上坐起身来,轻敲着床边的木质结构脸上逐渐浮现出了一抹微笑:”不,之后再行动。”

“啊?”

“她们是会兴奋过头……还是会失望呢。”芙蕾蒂尔舔了舔嘴唇,露出了有些妖冶的笑容。她紫水晶色的眼睛紧盯着一墙之隔的另一个房间,眼神之中隐隐有些期待,危险的期待:“未知的味道……真是美好啊。”

啊,对了。芙蕾蒂尔接着一排脑门,弯腰捡起了躺在地板上的手机。她又一次的拨通了与她和姐妹们合作的威斯特伍德特工们,罔顾另一头特工的暴怒吼叫,不紧不慢地说道:“三天后行动,给我们准备好退路和钱,就这样——‘咚!’”

“喂?喂!?这帮该死的猪猡!贱人!啊啊啊我要疯了!我特么真想杀了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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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之后。对于Witch的家人们非常重要的那一天终于毫不意外的如约而至。这一天,帕蒂起得特别早——或者说,她很早就因为忐忑不安的心情而睡不着觉。走在安安静静,灯光和晨光交相辉映的走廊上,帕蒂的心情却并不那么光明。她拖着有些疲惫的脚步走过一扇又一扇门,却不料其中的一扇忽然打开了,而且近在咫尺。“哇呀!”,帕蒂惊呼一声,只觉得眼前一黑,冒起金星,她用劲摇了摇头,这才发现斯碧特正惊讶的站在她的面前:“呀!帕蒂你怎么啦?我开门撞到你啦?”

“没事……有点困。”帕蒂揉了揉被撞红的额头站起身来,连声音都是没睡醒的样子。不过斯碧特也没好很多,尽管战斗妖精们不会因为缺乏睡眠而产生黑眼圈,但是却仍然会因为休息不够而显得精力涣散,有气无力,斯碧特现在就是最好的例子。她打了一个哈欠,随后提议两人一起洗漱一下,准备去吃早饭。

而一路上,萦绕在两人之间的依然是那个绕不开的话题:艾莉卡的“病情”。斯碧特依然对艾莉卡今天是否能够顺利展开武装形态,实现复健而感到担心。但今天,她也表现出了她心中的那一丝侥幸之心:“唉……要是艾莉姐能成功的话倒也就好了……最近我总觉得有点不安。”

“是吗?”帕蒂眨了眨眼睛,踮起脚从盥洗架上取下了水杯和牙刷:“怎么了?”

“就是说啊……总觉得旅店里的气氛怪怪的!虽然具体哪里怪我也搞不清楚。”斯碧特说到这里,皱了皱眉头:“但是你不觉得每天的温泉浴室附近都安静过头了吗?而且总觉得在什么不经意的地方有视线,总之过的不如在家里舒服吧……”

说到这里,斯碧特用一根手指戳着下巴,仔细思索了起来,而帕蒂却只有在一旁看着的份儿。她个人并没有感觉到斯碧特说的这些异样,而且说实在的,温泉旅馆里衣食无忧的生活其实还是比家里那稍微忙碌一点的日子要好多了的。她觉得斯碧特姐姐的神经好像是太紧绷了。

不过她并没有这么说,扭开水龙头,挤出牙膏,唔噜唔噜的刷牙,剩下的时间里,帕蒂也没再找到机会和斯碧特搭话。她洗漱的速度比帕蒂稍微快一点,洗好之后便离开了客房的卫生间。

而帕蒂下次和斯碧特搭上话的时候,两人已经准备出门去餐厅了。本来帕蒂还觉得斯碧特也许会因为心情不佳而胃口不好,结果她一出门就开始津津乐道于今天早餐的菜式。两人一边走一边说,忽然,一个陌生人迎面走了过来,她看起来摇摇晃晃的……哇哦!

“哇哦!”面对突发状况,斯碧特惊呼起来。迎面走来那人不知是没睡好还是低血糖症,总之不稳的脚步突然就失去了重心,向着两人的方向倒了下来。斯碧特本能的跳开了,但帕蒂却试图扶住那位陌生人。她成功了:“不要紧吧?”

“啊……啊,没事,谢谢。”对方好像的确精神不振,过了好一阵子才做出回应。接着,她就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留下帕蒂和斯碧特大眼瞪小眼。

她们只认为这是一段无关紧要的小插曲而已,毕竟早饭之后,对佣兵社而言非常重要的事情才要刚刚开始。

“好了。”在餐桌上,帕蒂默不作声的看着艾莉卡放下了刀叉,看着她将惯用的武装模块郑重其事的放在餐桌上:“我想我已经准备好了。”

“嗯。”一旁的薇拉达到,她也郑重其事的将餐具放下:“那么就去做吧,艾莉。我会在你身边的。”

“我们都会在你身边的,艾莉姐。”斯碧特随后也这么说道,她和薇拉分别握住了艾莉卡的左右手,这样是不是能给艾莉姐加油打气呢?帕蒂不知道,但是她希望可以。毕竟在这种时候,有任何可以增长成功希望的因素,都是好事一件……

怀着各种各样的心情,Witch的佣兵少女们随后来到了温泉旅馆的一间活动室。丝缇卡关上了房门,转头示意万事就绪。艾莉卡点了点头:“谢谢,丝缇卡……”

“那么,让我们开始吧。”

这句话就像仪式开始之前的咒文,或者熄灯前的号音一般,在场众人之中弥漫着的氛围立刻陡然一变。接着,艾莉卡逐一取出了自己惯用的各个武装模块,将其逐一装入对应的固定架上。到现在为止都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是的。

然后,作为战斗妖精的艾莉卡·魏特曼开始通过身体内建的无线通信与武装模块建立数据连接。如果是在平时的话,这样的动作对战斗妖精们来说根本如同吃饭睡觉,呼吸喝水一样平常,但就算是呼吸喝水,有的时候也是需要小心谨慎的。因此现在的艾莉卡也已同样的谨慎对待此事,并且衷心期待不要发生任何异常。

也的确没有发生任何异常,武装模块内的微型纳米计算机成功与艾莉卡建立了通信,物理层和协议层的握手都非常顺利。艾莉卡现在已经可以感受到武装模块与身体基本协调在一起的感觉。虽然只是十几天没再启动武装形态,然而艾莉卡的心中却涌上了宛若老友重逢或者故地重游一般的强烈感慨之情。她转身向薇拉竖起大拇指,示意自己一切都好。薇拉则点点头,但脸上却露出了更加如临大敌的表情。

“那么就进行下一步吧。”她说道,接着转向了身边的小女仆:“丝缇卡,模块都好好检查过了吗?驱动和搭在的程序都没有问题吗?”

“没问题的说。”丝缇卡用力点了点头,在这个大家都紧张的情况下,就连一直都非常冷静的践行女仆之道的她好像也被这种情绪感染了:“全都非常仔细,非常仔细的检查过的说。”

“好。”艾莉卡点了点头,她知道剩下才是最关键的阶段,一切的成败都在此一举了。她开始继续和武装模块的链接,在只有几层布料厚度的距离之内,微弱的无线电波加载着小心编纂的数据封包,开始逐一向武装模块发送启动与对应变化的讯息……

首先启动的是腿部的武装模块,更正确来说,应该是装嵌在鞋底的武装模块,这部分的模块是腿部武装模块的基底,垫高原本的鞋和脚之后形成了有着尖锐棱角的铁靴,随后是挂在小腿内侧和外侧两枚武装模块,形成了整个覆盖到小腿,宛若长靴一般的腿部武装,以及用于高速移动的履带机构。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问题的样子。

“至少这样以后就可以上街了。”艾莉卡喃喃自语,嘴角浮现出了笑意:“哎哟,感觉好像还不错,想要上街走走啊。”

“艾莉姐不要说笑了呜!”斯碧特立刻提出了抗议:“今天的事情完成之后就好好休息!不要再劳动身体了!真是的!对吧帕蒂!”

呃……帕蒂露出了为难的表情。对突然被卷入好像是争执的麻烦事情之中,忧郁不安的小猛犬不知道要怎么反应,而且比起这个,她更加关心艾莉卡的状况,可斯碧特的询问她又不能就置之不理。苦恼之后,帕蒂给出了一个非常普通的答案:“艾,艾莉姐!加油喔……”

我当然会加油。艾莉卡的笑容表达了她的这份坚定和确信,她知道今天自己的任何行动都寄托着家人的期待,尽管不可能说万无一失,但如果一切顺利的话,那就……

但,这会不会是一个奢望呢?艾莉卡的心中平白生出担心,她心中的某个部分告诉她有些事情不可能这么顺利,但随即她将这种不祥的念头抛诸脑后,不会有问题的,大家都相信着我的话,应该是不会有问题的……

“好。”她低声给自己加油打气,接着继续启动了下一个武装模块:臂甲部分。这一次也比较顺利,但艾莉卡却可以感觉到,身体稍微承受了一些负担……但距离极限还有十万八千里呢。她又向薇拉竖了竖拇指,接着开始启动第三个武装模块。

——意外,就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艾莉卡的视野突然陷入了一片黑暗,武装模块连接的感觉也突然“失去”了。她似乎和周围的世界分离了一样,但这种感觉并不是眩晕的感觉,她现在就和刚刚一样清醒。而且她特别清醒的意识到: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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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丽!!!”

薇拉的喊声撕心裂肺,但这也换不回艾莉卡的平安。事情就发生在一瞬之间,第三个启动的武装模块——武器模块连同先前启动的腿部和臂甲一同在一阵光粒飞散之中回复原状,无情的跌落在铺着鹅卵石的地上。而同样在光粒飞散之中,艾莉卡闭着眼睛,全身失去了力量般颓然前倾。丝缇卡立刻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勉强接住了艾莉卡,而其他人则陷入了混乱。

“怎么了呀!这是!”斯碧特哭喊着,尽管对此已经有所预料,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她一如在演唱会现场——不,比那时候更甚的吓坏了:“怎么了呀,怎么了呀艾莉姐!这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呀!”

有点儿巧合的是,斯碧特哭喊着这些话的时候正好面对着薇拉,这让薇拉看起来就好像是她正被斯碧特责难着。毕竟,斯碧特是最坚决反对艾丽卡尝试启动武装模块的人,而且也是最坚持“万一出了什么事”的人。她现在表现出的态度实在是有点像兴师问罪,尽管她根本没有这个意思。

可同样脑子里乱作一团又一团空白的薇拉此时可想不到这些,但北国而来的上校毕竟还是暴熊一头,条件反射式的就朝斯碧特吼了起来:“关我什么事啊!尼玛!这是艾丽自己的决定,又不是我特么提出来的!这种事情能特么怪我吗!啊!?”

“没有怪你呀!可艾莉姐这个样子要怎么办!”斯碧特大概还比薇拉更冷静那么一丁点儿,至少她还来不及误会薇拉怒吼的本意。与此同时,两人不约而同的凑到了艾莉卡的身前。她们本意或许都是关心艾莉卡吧?但在旁人看来,这两人分明像是因为吵架而顶在一起。而不知是不是受到这种环境的影响,两人之间不由得你来我往,争论起来:

“我哪知道怎么办啊!啊——可恶!怎么会出这种事情!”

“但是得想办法呀!艾莉姐现在晕倒的话,万一再也醒不来怎么办呀!到时候要找谁呀!找谁呀!”

“那你的意思是找我吗?啊!?”

“我,我没这么说呀!薇拉小姐你太欺负人啦!明明我就是不同意这么早就搞这种复健的!呜呜!”

“——你们俩给我安静点!的说!”薇拉和斯碧特的你来我往终于被人打断了,不胜其扰的丝缇卡突然抬头,朝不断争吵的二人怒吼道。她一直都在忙于对晕倒的艾莉卡进行紧急处理,但耳旁的吵闹实在是太让人心烦了:“要吵架还是辨明责任什么的到一边去做!的说!给我安静!的说!”

“啊?丝缇卡你都朝我吼啊!你都怪我啊!?”可丝缇卡的呵斥在薇拉的耳朵里又起了不该起的效果。被负罪感和担忧心激起了熊脾气的她,现在也毫无冷静下来的意愿了,加上哭哭啼啼的斯碧特和忙的焦头烂额的丝缇卡,Witch佣兵社罕见的争吵场面愈演愈烈。

直到哗的一声,这间房间的房门被拉开的声音在三人的身后响起。接着,是“哐!”,房门被重重拉合的声音。

然后三人才发现,刚刚跑出去的那个人……应该是帕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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