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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碧特的故事(3)

“哎……”果不其然,樱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斯碧特的心情不禁忐忑了起来,果然,还是不行吗……

“好哇!”

哇!斯碧特被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吓了一大跳——不是比喻,她真的跳着转身面对身后的闯入者。可是受惊的她却差点一脚踩进身边的“花园”里。这件事情本来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但是樱却慌忙跑来扶住了她。而吓到斯碧特的罪魁祸首却呆在一旁哧哧的笑,这让樱有点不高兴:“中……不对,社长!不能这样呀!斯碧特小姐不论怎么说都是客人!你这样太——”

“好了好了,樱,斯碧特她可没空陪我们说教喔。”莫氏佣兵社的社长——也就是薇拉的“好友”莫莲捂着嘴呵呵笑着,指了指愣在一边的斯碧特说道:“反正一切都没事不就好了吗?她要是想住一个晚上的话也可以啊?是吧,樱?”

“可是……”

哎呀哎呀,没什么可是的啦,莫莲呵呵笑着,一手推着还有点困惑的樱,一手拉着依然不知所措的斯碧特走进了佣兵社的二层小楼,就这样,斯碧特第一天的借宿生活就这么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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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诶呀……”莉亚眨了眨眼睛,看着浮现在眼前的即时信息对话框。消息是卡蒂发来的,提到的问题是关于后天的演唱会的。内容很杂,关乎安保,人员组织,应急处置等等各种方面,事情大小也从芝麻绿豆的小事到全局攸关的大事全般囊括——不过都不是难以处理的问题,协调询问之后,莉亚很快就把绝大多数问题做了汇报,而对于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她也对其中的多数拟定出了计划。她干练而快活的身影落在办公室里每个人的眼中,具有能够鼓舞人心的奇妙力量。

但是很快她也露出了需要人鼓舞的表情:首先是困惑,然后是紧张,最后是脸色煞白的挂掉了电话。身边的军官察觉到她的异常,纷纷投来了好奇的视线,但其实想想也明白,如果身处莉亚现在的立场,那么不论是恶意还是善意还是无意的视线都是巨大的压迫。

然而她却不得不忍受这种压迫,抓起电话噼噼啪啪的按起键来。当然了,为了回避视线,她现在的姿势比较近似于趴在桌上,这样可以利用隔断来遮挡丢脸的自己。这分明是自欺欺人吧,她痛苦的这么想到,感觉连等待电话接通的这段时间都变得漫长而难捱。

“啊,莉亚,什么事情呀?”好在电话终于通了,另一头的人是布莉吉特,今天她不用上班,所以在家里帮着处理餐厅的事务。听见同僚兼好友的莉亚打来了电话,她既困惑又有点儿紧张:“是出了什么事情吗?那你直接去找蕾……”

“呜呜……”

“咦……”

“呜呜呜呜……”

“莉,莉亚……”

“布丽姬……怎么办啊……”莉亚这会儿泪眼汪汪的盯着电话,好像这样就能向莉亚求助一样,但是她这样只能让布莉吉特更不知道该怎么做:“就算你这么说我也……到底怎么啦?要是急事的话……等下,你自己不是就是负责解决急事的吗?”

“但是这次只能靠你了啊呜呜呜……”莉亚用可怜兮兮的声音这么说道:“这次我摊上大事了呜呜呜呜……”

“所以说……到底是什么事情呀?”

“……是斯碧特。”沉默了好一会儿之后,莉亚采用防腐宿醉或者做噩梦惊醒之后那种痛苦万分的语气,说出了让她羞愧,苦恼,无地自容的原因:“卡蒂姐,卡蒂姐她打电话给艾莉卡小姐,正式请斯碧特去演唱会,但是……”

“但是?”

“斯碧特她不在家……”莉亚的声音变小了一些,不,不是一些,是很多:“她说和我们有工作要做……”

“但是我们今天没有约斯碧特啊?更没有什么工作啊?”

“对啊……”莉亚痛苦的抱住了头,尽管这样既不能让自己的烦恼传达到好友那里,也不能让这烦恼有所减轻:“所以就是说斯碧特翘家跑掉了啦!这可怎么办啊?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哎……可是那是斯碧特喔?她怎么会——啊!”

布莉吉特困惑的问题随着一声惊呼戛然而止,同时,电话里还有什么有节奏的声音也随之停止了。随后,她惊奇的提高了音量和音调:“莉亚!我昨天就说了吧!你那样做很危险的!你还不听!还辩解!啊啊,真是的!所以斯碧特才会逃掉了对吧!”

对于好友的职责,莉亚无从辩驳,只能“呜呜”地呻吟着,默默忍受批评。不过电话两头的二人也知道光是这样也解决不了问题,所以话题很快就转到了莉亚原本打这个电话的目的:确认斯碧特是不是到了布莉吉特家借宿。当然,这个问题的答案自然是没有……所以说莉亚的目的其实果然还是撒娇吧?

结果撒娇不成,却又被好友不客气的批评了一通,这让已经被卡蒂批评过的莉亚更觉得沮丧起来。更重要的是急着办的事情也没有取得进展,真的是令人沮丧又沮丧的状况。她不禁深深叹气,接着便“叮叮咚咚”的敲打起眼前的全息投影键盘来——这是键盘驱动默认的按键提示音,然而莉亚现在只觉得这声音非常非常非常刺耳。啊啊,为什么没有全静音的设置啊!混蛋无良企业!莉亚这么诅咒着,给全市的旅店发送了寻找斯碧特的通知。但是答复当然是“没有这个投宿客”。

——其实想想也知道,既然想要躲着莉亚就不会去旅店住宿吧?不过考虑到斯碧特给人们留下的印象,莉亚没想到这一点倒是还算情有可原,然而这样也就将这个小小的而且私人的搜查行动赶进了死胡同。她抱着头,心里特别想找个什么东西拼命地滚来滚去滚来滚去滚滚滚滚滚——

不过她可没有这种条件,她只能悲叹一声,抬起沉重的手抓起身边的外套,露出一副好像什么都无所谓,又对什么东西非常有所谓的表情。证据就是她脸上的笑容,以及她捏握手机时的力道:喂,小姐,你的手机屏幕正在不正常的扭曲喔,要是变不回来的话——

“少罗嗦!”莉亚仰天长啸,当然,不是对并不存在的谜之音,而是对逃跑了的斯碧特:“我才不会输!哼!”

但是到底要怎么做呢?盛怒之下的莉亚反而变得非常冷静,这也算是她作为情报人员的一个优点,审视了一下目前已知的信息,她迅速的推断了事情的脉络,并且以此为基准猜测起斯碧特可能的行动来:既然她也是排除了旅店之类的地方,那么还有什么别的选择呢?

——就在莉亚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疑惑的她连忙接通电话,随后发出了惊呼声:“咦?啊?噢噢,是的,有新的情况吗?这……好,我来处理!”

莉亚挂断了电话,急匆匆的从办公室跑了出去,当然,此时的她已经将刚刚对斯碧特的愤怒和执着抛诸脑后了,因为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还等着她去关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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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碧特此时还不知道自己赢得了一次莫名其妙的缓刑。此刻,她正小心翼翼的坐在莫氏佣兵社的客厅里,不安的环顾四周的陈设。

唔,说到这个问题,其实这个客厅以及这栋房屋的陈设也是斯碧特不安感的来源之一。虽然名字非常的朴实无华,作为“店铺”和住宅的二层小楼也远比斯碧特的家普通,但是莫莲佣兵社的内在却和外在形成了非常强烈的反差。比如说吧,斯碧特的右手边墙壁上,悬挂着两件硕大的饰品,其中一件是由毛皮,兽骨,兽牙,以及一大堆有着原始文化风格的物件拼装起来,充满旷野的狂野的大挂饰。而另一件则是由奇怪的黑色金属打造,描绘出好像算是精美又带着各种意义上不祥感觉的图案,有着魔性之美的壁挂。

然后在两个挂件下面杂乱的堆着一堆包装箱,有硬纸箱(原装野战食品),板条箱(原装弹药模块),塑料箱(原装私人衣物),还有还贴着邮递标签的气泡塑料包装——总之,就是一堆杂物。它们的存在让上方那狂野和诡谲相互冲突的场面变得完全好像是玩笑,不过楼梯上与之相同的场面却又让人觉得这个应该不是玩笑,毕竟这种斗争一直延续到楼上的房间……咦,为什么让人觉得孩子气啊?斯碧特眨了眨眼睛,这么想到。不过那是几分钟之前的事情了。

“别管她们。”樱罕见的露出了嫌恶的神色,虽然只有一点点。接着,她将装有抹茶的瓷杯放在了斯碧特的面前:“请用。”

“那,那我就不客气了……”不知为何,斯碧特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的接过了茶杯。老实说,樱炮制抹茶的技术可以与丝缇卡调制红茶的技术比肩,而她所用的茶叶也是直接从提艾奇奎尔原产地进口的尚品好茶,然而斯碧特现在却无心品味清香的茶水。

不过,尽管没有主观的去品味,茶水的清香还是影响到了斯碧特,逃家时那混杂着紧张,激动和纠结的心情现在正逐渐平复下来。樱调制的抹茶饮料里似乎还放了一些有宁神效用的香草,香味沁人心脾,但是本来应该平静下来的斯碧特现在却还是心神不宁。有点讽刺的是,这正是心情平复所带来的后果。从激动之中解脱出来的斯碧特反而开始对现在的状况畏首畏尾起来。她再度环视四周,充分体认这个不熟悉的环境,可心中的不安感也逐渐的膨胀了起来。

“那……那个,小樱。”当她终于无法忍耐心中不安的时候,斯碧特拉住了正准备走进厨房的樱:“那个,要不然,我还是不打扰了吧……要是,那个,让你们感到不方便的话……”

“哎……不会啦,感到不方便什么的。”樱眨了眨眼睛,随后笑着摇了摇头,梳成一条单马尾的秀发在身后摇晃,显得伶俐而飒爽。不知为何,斯碧特对这样的樱感到有些羡慕:“斯碧特不用这么拘谨呀……毕竟好像你遇到困难了嘛。”

“啊……哦。”斯碧特愣了一下,松开了拉着樱袖子的手。她其实是知道自己刚刚这么做正是给樱添了麻烦,因此而感到羞愧,但这份羞愧随即融入了不安之中,又助长了新的不安。她拘谨的坐在沙发上,继续左顾右盼,不安的心情如同无数小虫盘亘在她的心头……

有人注意到了她的不安。事实上,莫莲一直都在旁边观察着斯碧特。尽管她非常爽快,甚至可以说不经思考的答应了斯碧特借宿的请求,但是莫莲其实也很好奇这个女孩为什么会突然造访自己的佣兵社还要求借宿。而一番观察之后,虽然还没有弄明白确切理由,但莫莲已经看出斯碧特的行动并没有经过深思熟虑……不过她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翘家的样子?这可……

“真是好玩?”

“是啊——哦,不不,我没这么说哦。”莫莲收起笑容,以正经到不真实的表情转身面对有点生气的樱。而樱则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用乏力的声音批评自己的上司:“莲姐你不要什么都拿来‘好玩’好吗?这次可不是无主的笨狗,也不是中二病黑鸟,她可是薇拉上校现在的家人哦?要是打坏主意的话……”

“所以小樱,你看,我没打坏主意啊。”莫莲笑着打断了樱的话,接着指了指心神不宁的斯碧特:“但是你不觉得她不是来客厅里坐坐就走的吗?这么把她丢在我们的客厅里……会有问题的哦?比如你口中‘无主的笨狗’,或者‘中二病黑鸟’要是突然跑出来要怎么办,之类的。”

啊……樱一时语塞,这的确是她没有考虑到的问题。不过要是好好考虑,这个问题的解决方法倒是相当简单,现在因为这个佣兵社有个新成员外出公干,暂时不会回来,所以正好空出了一间房可以容纳斯碧特。莫莲随后便向斯碧特提议:“斯碧特,看起来你蛮累的样子,要不要去找个床给你休息休息?”

“诶!”斯碧特惊奇地瞪大了眼睛,接着慌忙摆手,想要拒绝莫莲的提议:“这这这,这不太好吧!我,我虽然说,说要借宿什么的,但是这,这样的事情是不是太添麻烦啦?我,我还是就坐在客厅里比较好吧……”

但是莫莲却把斯碧特的意见当成耳旁风,一把拉起她的手将他带到了一楼的某个房间门前,不容抗议的介绍起来:“啊,你看,这个是我这一个新人的房间,不过她现在不在,所以你可以放心的暂住在里面——嗯,我相信你应该不会住太久的,以我的人生经验来判断的话。”

“请,请问是什么人生经验啊……”

听到斯碧特的问题,莫莲不禁微微一笑:“嗯……是什么经验呢?是作为政工干部‘劝导’逃兵的经验呢?还是作为纠察队抓夜不归宿者的经验呢?谁知道呢~~”

“咿!”

“——骗你的啦!”莫莲呵呵地大声笑了起来,而厨房里的樱则“啪”的一把拍在自己的脑门上。这种玩笑能乱开吗?樱气冲冲的这么想着,正想出去纠正一下上级的恶趣味,但是莫莲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停下了脚步:“不过,斯碧特,客厅里的环境的确不适合好好想事情,娅瑞卡的房间比较清静,你也稍微让脑子清静一下,想想你这么做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吧。”

这么说着的莫莲一副认真严肃的表情,尽管它在随后便变成了好像别有深意的坏笑,但是这表情和莫莲的话语一起确然的传达到了斯碧特的心中。当莫莲贴心的关上了门,将这个朴素的空间交还给逃跑的战机少女之后,盘亘在她心头的那些问题,终于在摒除了外在的不安和喧嚣之后重新回到了她的心头:我,到底想要怎么做?到底应该怎么做?

还有,我,到底想要成为,怎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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