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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当命运之风吹起(2)

“快跑!”艾莉卡大吼起来,现在再隐藏已经一点意义都没有了:“再试试甩掉这些鬼东西!直接跳车顶吧!——上去!我先掩护你!”

上去?薇拉抬头向上看,很快理解了艾莉卡的计划——借用这辆半挂车上的长集装箱做跳板,快速向坡道的方向移动。在伙伴噼噼啪啪的枪声中,她一跃跳上集装箱顶,接着也开枪掩护艾莉卡爬上。恐兽也不停地朝着两位少女喷吐着火舌,只可惜准头似乎都欠奉,特别是在两人全都开始猛地加速冲向下一辆半挂车之后。

“我真的不相信我们竟然一点都没受伤!”一面跑,薇拉一面看着自己的手甲大喊着感叹:“这真是——太好运啦!”

太好运了?听着薇拉的话,艾莉卡的心中却并不那么高兴,她只觉得事有蹊跷,但却不知道到底蹊跷在哪里……不管了!

“前面!”艾莉卡指着前面的一辆半挂车说到:“薇拉你记着前面的地形!下一个半挂车的地方,我们跳下去,同时关灯!这大概能甩掉那些家伙!

她们跳下去了,也关闭了头灯,只凭记忆和微弱的光感摸索前进,而两人身后的嘈杂声也逐渐安静了下来。看起来恐兽又一次跟丢了目标,可这一次,两名佣兵少女再也不敢松懈了。开启磁探仪之后,薇拉小心翼翼的挪到艾莉卡身边:“也许我们……好吧,这次我也不敢确定了。”

艾莉卡这回没有说话,她正在回顾刚刚的一连串遭遇,并且试图回想起那被暂时抛诸脑后的蹊跷感。在空无一物的地下通道里,恐兽突然出现,接着就是一场追猎和逃跑的游戏这样的剧本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但为什么那些怪物没有对我们下杀手?”

艾莉卡如此提问,眉头也随之蹙起,而薇拉愣了一小会儿之后,也露出了惊讶而困惑的表情。她也发现,那些追逐着自己的恐兽本来有很多次可以成功突袭两人的机会——有些机会甚至几乎能确保一击成功,可它们却似乎根本没想起要用它!薇拉不由得拧起眉毛:“这……能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它们太笨了——追逐我们的家伙数量似乎不多,至少在视线范围内的不多。”艾莉卡皱着眉头,回头凝望着身后的黑暗:“而它们也许已经从它们的同类那里知道我们俩很强……也许就是那个大家伙干的,它距离这些小东西最近……”

但你看起来好像不太确定的样子……尽管看不清脸部的表情,但薇拉就对艾莉卡的发言有这样的感觉。但她没有立刻追问些什么,而是搭着艾莉卡的肩膀亦步亦趋,终于绕出了废汽车组成的迷宫。艾莉卡默不作声的钻到一辆车的车底,稍微摆弄了一下制动系统,制作了一个简易的诱饵——也许它能成为陷阱,但艾莉卡也知道用一辆滑下的汽车就能砸碎那些恐兽一点都不现实。

她只希望再过一小会儿,这辆车滑下的时候能让那些怪物错误的估计她们的位置。艾莉卡接下来的计划是在上一层找寻一些临时的避难所,借用这些避难所,她觉得两人应该能甩掉身后的追兵。

“然后呢?”当她向薇拉叙述自己的计划时,薇拉理所当然的这么反问道。

“然后……”艾莉卡沉默了一会儿,而在这期间,两人身后的通道里传来了轰隆的巨响,那辆废汽车滑下了坡道。这应该会让恐兽聚集过去……艾莉卡摇摇头,心想,不,不是应该,只能说“也许”。

“艾丽?”

“我们要甩掉那些家伙……所以或许我们不能继续按照原先的路线,至少我们不能表现出那样的……”艾莉卡试图甄选合适的词汇,但是失败了,她索性不再考虑文辞的问题:“总之就是这样,我们或许应该反其道而行……至少应该找一些常人不太会想到的路线。”

说到这里,艾莉卡开启了头灯,凭着那微弱的光线仔细的观察起周围的环境,和刚刚那层不太一样的是,这一层几乎没有什么废车,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铁制的方舱,方舱间隔得很开,而且摆放杂乱。艾莉卡推开最近一个方舱的门,发现其中尽是一些布满弹孔的电子器械——而且看起来很像是军用品。

除此之外,房间里还有一根很大的方形柱子。对这个结构感到好奇的二人随后摸索到方形结构的旁边,这竟然是……

“电梯井?而且还是超大的组合啊……”薇拉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方形的电梯井管道,饶有兴趣的评价道。接着,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提示板,正巧是有关于电梯楼层的:“我来看看……‘地下停车场,负一楼,前往……“什么什么什么”,请乘坐什么号电梯,前往其他什么什么,请乘坐什么什么什么号电梯’——艾莉,这是你想要的另一条路线吗?”

“……也许不是,也许。”艾莉卡舔了舔嘴唇,克制住顺着电梯井爬上去的念头。她环视四周,皱着眉头说道:“我有种预感,那些怪物也许不会让我们用这么明显的快速通道的。”

“怎么可能啦,那些怪物可是从地下追我们的——哇啊!!!”

伴随着一声狼狈的惨叫,刚刚把电梯门扯开的薇拉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就在她想要探头进电梯井查看情况的时候,一块黑乎乎的铁块刷的从她眼前掠过,铁块上一处突出的棱角只差一点就割到薇拉的鼻子了:“这,这,这是——”

“你看见了吧?这些家伙是很想把我们堵死在地下的。”艾莉卡伸手拉起了惊魂甫定的薇拉:“所以说……嘿,你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声音……风声?”薇拉疑惑的抬起头来,追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它在漆黑的空气里不断流转,仿佛在逗弄女孩们一样……但那的确是风的声音!薇拉立刻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如果那声音不是什么假象的话……“就是说这里一定有贯通的通风管……也就是说,这里一定还有两个通往外面的出口!”

“但我们怎么找到它们?”

“这是我想问的问题好吗!”薇拉哭笑不得的打了艾莉卡的肩膀一拳:“我还指望你来回答这个问题呢!”

“我也没有什么好的想法……顺着声音和风去寻找吧。”艾莉卡搔了搔后脑勺,也只能给出这样的回答。接着,两人相视一笑,再度开始了黑暗中的摸索跋涉。黑暗的空间一片寂静,没有枪炮声,没有爆炸声,更加没有恐兽的声音,这个黑暗的空间简直宛若被世界遗忘的角落,给人的感觉异常的不祥。

但艾莉卡相信她们还没有被遗忘,她相信家人一定在等待着她们,她也在等待着,寻找着和家人重逢的机会。她和薇拉最终找到了风口的其中之一,那也是一段塌陷了的建筑结构,一段水泥柱钻透了楼层之间的预制板,让外界的空气灌入了……等一下。

“为什么只有空气?”借着头灯灯光攀登到瓦砾的半中间,薇拉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这个洞通往地面的话……至少也应该有点光吧!”

“这……”艾莉卡也一时语塞,薇拉说的没错,只有风没有光的洞穴,说不定根本就是一个陷阱……还是应该掉头吗?

没机会了!身后突然响起的嘈杂声音让两名佣兵少女立刻明白这点。本来就没有真正甩脱的恐兽又不知循着什么痕迹追踪而来,偏偏在两人心声窦疑的时候跳了出来。艾莉卡和薇拉也没有多想,胡乱回击了几枪之后便连滚带爬的冲上了瓦砾山。接着,为了阻止恐兽的进一步逼近,两人转手将大块的瓦砾劈头盖脸的往下砸,又把一大块水泥柱顺着瓦砾的斜坡滚了下去,终于又一次将恐兽击退——然后,两名战车少女才有时间环视四周,了解她们现在的处境……

“我的老天……”薇拉低声惊叹起来:“这里……竟然还是一个迷宫!这看起来就像是……奥斯特瓦尔的国营商场!”

“不是像——这就是商场,老天……”艾莉卡踱到一排货架前,抚摸着锈在一起的钢管和金属衣架如此说道。她试图想象这里曾经有多么的繁华,衣架上悬挂着漂亮的衣装,柜台里盛放着华美的珠玉,各种各样的人们熙熙攘攘——但现在,它却只剩下一堆瓦砾,铁锈,还有……

“又一个大迷宫……”薇拉感叹道。艾莉卡则点了点头,以示同意:“是的,比刚刚的那些地下迷宫更复杂,更四通八达……还有风吹过,我想我们距离出口很近了……怎么?”

“出口?”

“哦,该死……怎么会这样!”艾莉卡大声的抱怨起来,因为薇拉正指着“出口”——风吹来的破口。那是瓦砾堆的缝隙,而且可以说到处都是。空气就从这些不够少女们穿过的缝隙里流入地下的空间,如果想要的话,还有雨水——但绝对不会有人能穿过那些缝隙。艾莉卡真想懊恼地拍拍脑门。

所以此路不通啊,深吸一口气,艾莉卡重新冷静地面对起面前的状况。她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被掩埋的楼宇形成的“地下遗迹”,也有些——直接或间接的——处理这种迷宫的经验:“现在我们应该继续往上走……去原来这栋建筑的天台,或者裸露在外的楼层。然后我们就可以离开了。”

至少这样的状况比刚刚的好。艾莉卡继续补充道,同时也环顾四周,掌握周围的地形,尤其是可上升通道的情况——正巧,不远处就有一台自动扶梯的遗迹,两名战车少女很快便跑到那台自动扶梯旁,却沮丧的发现它被锈蚀的实在太厉害:薇拉的手指刚刚握住扶梯的扶手,整段扶梯都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失望的摇了摇头:“金属件肯定没法依靠了呀。”

“再找找。”艾莉卡不想放弃希望,继续在楼层里找寻起来,但是这一楼层剩余的两部扶梯也差不多都处于勉强还组合在一起的状态,根本无法承受两人的重量。艾莉卡只好接受现实:“好吧……但这里应该有楼梯。”

“会有吗……”薇拉摇了摇头:“奥斯特瓦尔的……”

“过去的‘人类’可没现在那么好的防火技术,他们需要楼梯——至少在火灾和战时,当电器无法使用的时候一定需要楼梯。”艾莉卡一边环顾四周一边这么说道。一方面,她是在寻找也许会有楼梯的方向,另一方面,她也在观察恐兽是否再度追来。幸运的是,那些怪物再也没出来捣乱。

不过艾莉卡倒是找到了那些怪物的残肢,钢铁的残肢边缘留有锯齿状的冲孔,大约是线缆和管路的东西被整齐的切出一个平面。很显然,这是恐兽和恐兽之间交战——或者说搏斗的产物。虚假的野兽在“地盘意识”这点上倒是很接近真正的动物,这也是兵器少女们之间流传的共识。

当然,对于二人来说这是个好消息,新的一批恐兽不一定有那么强烈的追猎愿望,却会把那批也许还跟在自己身后的恐兽拒之门外。两名佣兵在这层楼兜了一圈,最终还算顺利的找到了上行的楼梯。两人小心翼翼的登上一层层台阶,端着各自的武器靠近楼梯间的门——“砰!”

“哇啊!”艾莉卡吓得向后猛跳一步,撞上了身后的薇拉。而在她的眼前,锈损不堪的门板竟然如同爆炸一般四散飞开——只因为一只不知哪里来的恐兽狠狠地撞上了楼梯间的门。两人连忙就地伏下,端着枪炮慌忙准备还击;可迎接她们的却只有可怕的寂静。薇拉吞了一口口水,小声说道:“现在……还有事吗?”

“我不知道……”艾莉卡小声呢喃道,她扶着墙壁慢慢的站了起来,凑到了那只恐兽——更准确的说是那具恐兽尸体的旁边:“但这家伙撞上来的时候就已经被毁掉了……死掉了,所以应当不是冲着我们来的。”

“但愿是这样就好了……”薇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她小心翼翼的观察着破门外的环境,警戒着可能埋伏在黑暗之中的怪物。但是什么都没有出现,薇拉也什么都没有发现。她只好对艾莉卡招了招手:“看来我们大概是安全了……艾丽,我们是不是继续上楼?”

“等等。”艾莉卡没有直接同意薇拉的意见,而是猫着腰离开了楼梯间,她想确认这栋建筑里的恐兽有没有对侵入地盘的同类展开驱逐,或者根本没有察觉到有别的竞争者闯入了自己的领地……但是她什么都没有看见,整个建筑寂静的可怕。

但什么都没有就是什么都没有,就算不想松口气,艾莉卡也只能承认没有威胁。她转身回到了楼梯间,正准备和薇拉通告自己观察的状况,但一阵骤然响起的轰鸣声让她的计划落了空——不管是前进的计划,还是通告讨论的计划:“那是——上面!?”

“我靠!”薇拉差点就爆了粗口,她懊恼地看着一段显然是楼梯的水泥件从天而降,一路上砸坏了所有早已破损不堪的建筑构件。又惊又怒的她甚至忘了自己也站在这些危险的建筑构件上,直到艾莉卡拎着她的脖子把她拖出楼梯间——然后一道巨大的裂痕将楼梯间的结构和主楼完全撕裂了开来,好不容易找到的通路又断了。薇拉不禁气急败坏地跺脚叫骂起来:“搞什么,搞什么嘛!要不要这么欺负人呀!要不要这么倒霉呀!真是,真是,真是——艾丽你也说点什么呀!把我当——”

“安静。”艾莉卡瞪了同伴一眼,眉头紧皱。她的发言让薇拉一时不知所措;而等她反应过来时,艾莉卡却又打断了她的抱怨:“抱歉,薇拉,但是这状况真的让我想到一件事情……”

“一件事情?”

“几年前——也许是三年吧,当时我们才‘捉’到帕蒂。”艾莉卡皱着眉头,凝视着前方的黑暗:“她当时一点都不乖,很调皮,而且因为……一些事情,脾气很暴躁,一旦事情没有顺着她的想法发展,她就会发火,然后就会‘玩’大破坏。”

“可这和我们现在又……”薇拉欲言又止,流露出困惑的眼神。而作为对这眼神的回应,艾莉卡无声的指了指银发少女身后坍塌的楼梯间,同时在通信系统上给薇拉发去了信息:“有什么不一样吗?”

“哎?艾丽你——啊!”薇拉这才恍然大悟,不论是艾莉卡为何要用加密通信说话还是现在的状况都是。看着薇拉表情的变换,艾莉卡露出了微笑,继续“说”道:“除了现在不是‘玩’,而是动真格的之外……我不觉得现在的状况能有多少差别。”

“真是太糟糕了……”薇拉低声喃喃自语,当然,她是用嘴而不是通信器发出感叹的。当然,她也很快将谈话转移到了通信系统里:“我不喜欢这样,如果被那些恐兽胁迫的话……他们会有什么阴谋?如果它们真凭着数量优势攻上来,我们也应该没法抵挡吧?那为什么要费劲周章的胁迫我们呢……这个问题我之前也提过了吧!”

所以问题兜了一圈又回到这里了吗?走在废弃商场里,艾莉卡一面环视四周一面这么想着。经验丰富如她和薇拉这样的老战士也无法理解恐兽现在的行动模式,这可一点都不是个值得高兴的消息;而更糟糕的问题则在于,之前两人所做的推测看起来也不那么准确了——那些恐兽的数量众多,智能也未必弱,而两人跋涉了这么久,就算原本武装到牙齿现在也应该濒临弹尽粮绝。跟踪观察了这么久,就算再愚蠢,恐兽也应该意识到这点了吧?这到底是什么把戏……等等。

“薇拉。”艾莉卡突然停下脚步,在通信频道里说道:“你能确定……我们现在的行进方向吗?”

艾莉卡满心期待能有回答,但是薇拉却也不知道这盘根错节的地下通道到底是向什么方向。两人既看不到外界的状况也没有可靠的方向导航,废墟里的钢筋杂乱的堆叠之后,就连指南针都没法发挥作用,更不要说什么更精密的无线电即时定位系统了。艾莉卡不禁撇了撇嘴,真糟糕……

冷静,冷静一点。不约而同的拍了拍脸颊。二人重新冷静下来,试图重新理顺目前状况的脉络:弹药和给养都比较匮乏的两人,在一个迷宫里,晕头转向,不知方向,身边还有一群不怀好意的怪物在胁迫着她们的行动……

“这是个谋划好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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