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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暗夜独行(5)

事实也的确如同薇拉预料的那样,两人找到大本营通信部门的负责人之后,她很爽快的就分配了一台专用通信机给二人,薇拉立刻如获至宝的开始捣鼓起这台最新型的通信机,连连惊呼这东西比自己从前用过的机型先进了多少多少,弄得站在一旁的负责人哭笑不得——当然,最后她倒是麻利的调试好了,又赢得了负责人的赞叹。

“从这个角度来看薇拉可真强啊……”看着喜滋滋的玩弄着新玩具的薇拉,艾莉卡心中这么想到。可接下来她没想到的是,薇拉的声音竟然也在她的耳边响起:“嘿嘿嘿~~艾莉你刚刚想的事情我可全都听见了哟~~就算多夸奖我一点我也不会脸红的——哇啊!”

“别玩了!赶紧把信道调整好!”“好好~~不玩了不玩了~~”

嬉闹着的两人这会儿已经完全没有如临大敌的模样,也都知道,这已经是最后的轻松时光了——当艾莉卡走出基地的大门时,她早已经将刚刚的悠闲抛诸脑后,而通信信道另一头的薇拉也是如此。她的声音化作电波直接传递到了艾莉卡的脑海里:“那么——作战开始咯!港口的调查就拜托啦,艾莉!”

“嗯。”在心中如此说道,艾莉卡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她启动了武装模块的行走部分,压低了棒球帽的帽檐;而此时,艾斯缇西才刚刚开始苏醒过来,街道上正渐渐的被开始新一天工作与生活的少女们充满。如果没有被卷入事件,我们会不会还可以悠闲的度过今天呢?露出苦笑嘲笑自己天真的想法,艾莉卡迈开步伐,向着艾斯缇西的商用空港前进。

但是艾斯缇西空港可是占据了这个城市四分之一强面积的广大区域,而艾莉卡却只有一个人,总不可能拉网搜查整个港口——那么从什么地方下手呢?现实的问题很快就摆在了艾莉卡的面前,只是刚刚步入港区的范围,她便不得不喝薇拉再度讨论起第一个麻烦来:“就算从一变成了四分之一,但是难度根本没有减少多少啊……”

“不管怎么说,先去码头上问问吧?艾莉你不是老佣兵嘛?总该认得一点出入荒弃大地的运输船主吧?”对此薇拉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毕竟两人只能以私人而不是官方的身份来进行调查:“没办法的,只能老老实实一点一点问了……”

但这可是非常辛苦的工作,整个上午,艾莉卡在港区北部的营业区里东奔西跑,把和Witch佣兵社有过合作关系的私人串珠问了个遍,可所有人的回答都是“不知道”以及“没什么奇怪的东西”。从朝阳初升的早晨一直忙碌到中午,艾莉卡尽管累的气喘吁吁,可依然没有弄到任何有价值的信息。拖着不那么疲惫的身体和厌烦的心,她又推开了另一家船运公司的门,这是最后一家了,她不知第几次的这么想到,勉强向负责招呼生意的文员勉强挤出一个笑脸:“呃,我不是来租船的,我是来调查……”

“调查最近港口上有没什么奇怪的事情?真没想到艾莉卡小姐您竟然干起这种事情来了呀。”艾莉卡的话音未落,航运公司的船主已经从自己的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她的话勾起了艾莉卡心中的怨气,让她的表情一瞬间变得有点难看:“这事怎么传这么快?”

“因为艾莉卡小姐平时给人的感觉总是帅帅的,很厉害很能打的啊,怎么会干这种私家侦探的事情呢?”一名雇员抢先这么说到,其他的人也跟着附和,却没人能了解艾莉卡心中的郁闷。她烦闷的挥挥手,打断了女孩们的议论:“那你们到底有没有有用的消息啊?”

女孩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给出的答案还是“没有”,这让艾莉卡的心情更加糟糕了。要这样去找的话再找一百年也找不那些怪物藏在什么地方吧!她不由得在心中大声抱怨起来,而耳边也很快传来了薇拉忧心忡忡的劝慰:“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要不换个思路试试?”

恐怕也只能如此了——就在艾莉卡这么想到的时候,忽然一直都没有再发话的船主忽然插嘴进来:“要是说到怪事的话……其实也不是没有。我想想……大概是一周之前吧,我喝醉了路过西南边的大宗商用码头,正好遇到一个集装箱船卸货——不知怎么的,我就感觉它正在卸的那个货箱轻飘飘的,还有声音传出来……现在想想这事情可真奇怪,那个集装箱好像是个小公司的,不装满就发货,她们难道压根就不想挣钱了吗……”

周围的少女们又是呀是呀的附和了起来,也有人好心提醒其他人对于“厉害的艾莉卡小姐”来说这说不定根本算不上什么怪事——或者不是干这一行的艾莉卡小姐根本不懂这里面有什么蹊跷。因此她们并没有察觉到艾莉卡的表情发生了细微的变化。她不动声色的将船主的话转述给薇拉,接着问道:“你觉得如何?”

“十有八九就是那个集装箱。”薇拉评论道:“但是这技巧有那么一点拙劣……你不觉得么?”

“拙劣……好像没有吧?看起来是很高明很天衣无缝的招数?”匆匆走出船运公司的艾莉卡耸了耸肩,她不是船运业的业内人士,也从没有思考过类似的问题:“开箱检查恐怕也查不出什么来,那些家伙都会隐身啊。”

看起来,只是凭感觉作出判断的薇拉这次被艾莉卡说服了,她小声嘟哝了些什么之后问道:“那么接下来你要去商业港调查吗?”

“嗯,不过我准备先吃点什么。待会儿再联络吧。”艾莉卡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兀自点了点头,接着便暂时中断了数据链通信。而在自护军大本营的医院里,松了一口气的薇拉也摘下了耳机和耳麦,望着窗外的天空用力伸了一个懒腰:“唔嗯~~~~嗯?”

天空不知何时被蒙上了一层灰蒙蒙的云气,窗外吹来的风也有点湿润。抚摸着被风亲吻的脸颊,薇拉下意识地喃喃自语起来:“啊……要下雨了……”

是不是要提醒艾莉一下呢?虽然这么想,但是薇拉回头看向通信机的时候却显示着“终端离线”的字样。艾莉卡大概是不想在吃饭的时候被人打扰吧,薇拉无奈的耸耸肩,放下了又拿起的耳麦——正在这时,床铺上的刺客少女忽然发出了细弱的呻吟。

“怎么了?”薇拉连忙凑了过去:“是不是要什么帮助……”

“妈妈……杀了你……妈妈……”

“……啥啊?害怕的叫妈妈了?”愣了好一会儿,薇拉才挤出这么两句话来。但随着淅沥沥的雨声响起,刺客少女那表意不明的呢喃变成了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看着窗外模糊了视野的雨幕,薇拉不禁忧心起来:不知道艾莉现在怎么样了……

“唉,”她很快就知道了艾莉卡最真实的感想。尽管没有外接麦克风录制的雨声背景,但是只从好伙伴的声音里,薇拉便可以听出绵绵细雨带来的哀愁:“我讨厌下雨,特别是这种绵绵细雨……”

“顺便也讨厌自己为啥没带伞,对吧,对吧?”薇拉笑嘻嘻地回答,同时将手中的蜜桃茶饮料一饮而尽。只不过她的调侃并没有让艾莉卡笑起来,独行在人影稀疏的港口大道上,她现在的心情比天气更糟糕。更何况,这样的细雨总会勾起回忆,特别是一些不太好的回忆。而这又反过来让艾莉卡的心情变得更坏。她环顾四周,街景已经从五光十色的招牌变成了死气沉沉的仓库墙壁,这里是艾斯缇西商业港的大型仓储区,隔壁就是规模排在世界前列的艾斯缇西商港,它肩负着这个面积不大的城邦国的经济支柱,每天都有几百艘大小运输船在港口装货卸货……

然后我要从这么多装卸货物的船里找出一个箱子,天哪。光是想象这件事情就足以让艾莉卡头晕目眩。而回头看看那十几米高的自动仓储配送中心,这样的感觉就更强烈了。艾莉卡不禁喃喃自语:“这简直就是关押米诺陶诺斯的迷宫……”

“而你现在连一个线团都没有?”通信链另一头的薇拉冷不丁的发言道,这句话让艾莉卡皱起了眉头:“对,没错,克里特公主大人,找线团是你的工作不是吗?”

通信链另一头的薇拉立刻故意装出害羞的样子,说起“哎呀好害羞人家才不是公主不过是也不错啦”之类的话来,不过对于更重要的找线团工作,她也只能以顾左右而言他来回避。最后,在艾莉卡佯装生气的逼迫下,薇拉终于给出了自己的回应:“就算你这么说,但是黑猫女现在还睡着……自护军方面又不会提供协助,我也没什么办法呀……”

“……说的也是,唉。”艾莉卡也只好唉声叹气。这种憋屈的跑路调查根本不是她喜欢的工作,心中那属于猛虎的灵魂不断地搔挠着困于无聊现实的皮囊,好想找人发个火……

“要不然你干脆去港口的管理部门问问?”

“问你个头啊!萤那混蛋都说了不会管这事情了,你叫我个平民怎么问啊!”啪叽,艾莉卡最后的爆点被薇拉一脚踩爆,殊不知薇拉这次可是正经的向艾莉卡提出建议。她被艾莉卡的怒气弄得莫名其妙,却又无从辩驳。支吾了半天,她最后只能这么说道:“但不管怎么说……这是现在唯一的办法了吧?再怎么样也要碰碰运气……”

“唉……”不知是今天第几次的,艾莉卡再次叹气起来。为了避雨她已经启动了全部的武装形态,可仍旧有一些雨水渗入装甲的内侧。她就这样身披灰色的迷彩装甲蹒跚在商港大道上,像极了徘徊在港口的幽灵……可恶。

因为雨,又有似曾相识的记忆浮起来了呢,艾莉卡用力甩甩头,将五年之前那段关于死里逃生的记忆重新压回心底的角落里。但那些回忆唤起的某些预感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消解,不知为何,艾莉卡感到了危险的气息……

但是为什么?艾莉卡不禁沉思起来,试图梳理现在所知道的所有消息:一群会隐身的恐兽,一个猎杀恐兽的杀手,一个也许是阴谋也许是追踪的故事……

这是它们回来的先兆吗?还是另外一个故事?站在港口管理局大楼的门前,艾莉卡决定将自己的思绪暂停在这个地方,不管是两个答案之中的任何一个,只要将那些恐兽从城市里抓出来消灭,就再也没有什么“然后”了。不过在那之前,她还得以一名平民的身份,要求艾斯缇西的一个政府部门协助她……

“请问是艾莉卡·魏特曼小姐是吗?我们还以为您在仓库区里迷路了呢。”一位穿着黑色西装套裙,打着一把银灰色折叠伞的少女出现在艾莉卡的面前,使她的表情从烦恼转变成惊讶:“虽然不知道什么缘故,但是萤将军特许你调用港口的货物存储记录。您是又接受了自护军的委托吗?”

“啊——啊,大概吧,大概。”艾莉卡支支吾吾的回答,尽力没有让心中的惊讶表现在脸上。同时,她私底下惊奇的向薇拉发问:“这是怎么回事?!?!”

“啊……刚刚萤将军来了一趟,看望了一下黑猫女。”薇拉的声音停顿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于是我就发了点牢骚。”

……虽然很想说干得好,但是却微妙的觉得这混蛋才不配这句话,怎么回事?艾莉卡有种用力猛拍额头的冲动,只可惜现在可不是时候。她坐在自动装卸系统的控制台前,查找起浩如烟海的装卸记录……有了。

一个不知名航运公司的货箱,红色,标称货物是“船员私人行李和邮包”,装载状况是“轻载”“未固定”和“重心不平衡”。毫无疑问的,这就是艾莉卡的目标。她此刻的心情既兴奋又不安,连与薇拉说话的声音都有些颤抖:“我找到那些家伙了……阿辽莎怎么样了?”

“还睡着——你真的找到那些怪物了?”

“是的,我想。”艾莉卡兀自点点头,下意识地,她摸了摸胸口的武器模块,深吸一口气:“我已经确定了货柜的位置,也已经和港口的警卫打过了招呼……你现在能来汇合吗?我不太擅长监视,蹲坑之类的……”

——饶是这么说,但是艾莉卡此刻却无法期望薇拉能够赶来,毕竟掌握这件诡秘事件真正密钥的少女现在仍然虚弱的沉睡在病床上,而那些恐兽可能随时潜入夺取她的性命,为了避免这种状况的出现,薇拉现在只能负担起保镖的职责,阿辽莎一刻不醒,她恐怕也一刻都走不开吧。

薇拉也是这么回答的,不过她随后仍然拍着胸脯保证,等阿辽莎醒了就立刻马不停蹄的赶来。但那得到什么时候呢?尽管薇拉言之凿凿而艾莉卡也明白她一向言而有信,但是现在的情况却跟个人品行搭不上关系,艾莉卡能够依靠的,依然只有她自己。

再加上这雨,这敌人,这宛若迷宫和废弃之地一般的仓库,一切似乎都回到了过去。低头看向自己灰色的手甲,艾莉卡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掌管闭锁回忆的开关一次一次被拨动,五年前的事情一次又一次的出现在自己的眼前,甚至还一次比一次的清晰。胸中熊熊燃烧着的恶劣预感,此刻也燃烧的更加炽烈,更加灼人……

“艾莉卡小姐?”

“啊,没事,我在回忆仓库号——13号,对吧?”艾莉卡转头问身边的港口管理中心负责人,尽管仓库编号相当不吉,但是此刻的艾莉卡却没有注意到这种小事的余地:“另外,请对我来过这里的事情保密,那么再见。”

说完这些话艾莉卡便转身投入雨幕之中,她的目的地是一个巨大的集装箱综合储运仓库,由一个三十人的守备班负责保安工作,虽然已经被下了封口令以及无视艾莉卡和她的同伴侵入之事的命令,但是关键问题在于,这些人会不会正被恐兽监视着呢?而仓库星罗棋布的闭路电视监视系统,会不会也被恐兽侵入了呢?一想到这些问题艾莉卡就不禁头疼,头疼着头疼着,不知不觉的就来到了仓库用于送入集装箱的货物出入口。那是四个一组的硕大通道组,每一扇入口都由自动折叠门封锁,虽然并非是牢不可破的东西,但是对于通常的女孩们来说,想要破坏足有半吋厚的层叠钢板,只能依靠各自武装形态下的主武器了。

不过此刻,四扇钢门之中的一个却微微升起,露出了一个足以让艾莉卡蹲下穿过的缝隙——尽管要做到这个还要解除武装形态。也就是说,如果正常穿过这样的缝隙,艾莉卡很有可能会被早有准备的敌人围攻,自己却没有还手之力……

“越来越‘有趣’了。”

挥手解除武装形态,在越来越密越来越急的雨幕之中,艾莉卡的嘴角勾起了一丝笑意。接着,她后退两步,摆出了起跑的姿势。

“来吧,杂碎们。”

用只是陈述事实的语气如此说道,艾莉卡向那道门缝冲刺过去,在门前,她毫不停留地向前滑铲,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而在此同时,她全身的武装模块装具也全数亮起了七色的光芒。就在她刚刚通过门缝的同时,她全身的装甲和武器已经皆数展开,准备迎接隐藏在黑暗之中的威胁。

没有威胁。尽管艾莉卡睁大了眼睛,传感器扫描着周围的空间,期待着哪怕一丝一毫的异状,但是她却什么都没有发现。规格相同的巨大货箱沉默的排列在直通天花板的货架上,延伸出近两百米,而这硕大的空间里却连一个活动的东西都没有……令人毛骨悚然的寂静……

“藏起来了吗。”艾莉卡舔舔嘴唇,放轻脚步走向最近的货架。港口的进出库记录甚至详细到货柜存放的具体位置,这给艾莉卡的搜索提供了相当的方便。但问题在于,那个货柜好死不死的处于整个仓库的中间,不论从哪个方向接近,艾莉卡都得在这个黑暗的迷宫之中,在阴影里血红的眼睛的注视下走过很长一段距离。无论怎么看着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那么,呼叫援军来如何?艾莉卡很自然的这么想到,可是却惊讶的发现自己竟然联系不上医院的薇拉——想想也没什么不正常的,身处一片钢铁的丛林,无线电波恐怕也难以穿过如此的空间。更何况,阿辽莎现在恐怕还在休息,就算呼叫薇拉来帮忙恐怕也无济于事吧。至于自护军,除非艾莉卡亲眼见证了恐兽的确就在这个仓库里潜伏着——甚至最好还能抓到活口或者尸体,否则的话萤应该不会有做动作,毕竟这里是……

“嘁。”艾莉卡啧了啧嘴,事到如今再后退也已经没用。艾莉卡端起机枪,背靠着高大的集装箱货架一步一步向前挪动。到底在哪儿呢,那些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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