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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神的花园

第一幕

(神的花园里种满了各种奇花异卉,五光十色,散发着奇异的清香。四条河流围绕着花园,花园的地上撒满了黄金,珍珠,玛瑙。在花园各处,摆放着各种形状的雕像,做工精美而优雅。魔睁开了眼睛,看到了面前美丽的花园,不禁诧异起来。神看着魔,脸上含着淡淡的微笑。此刻她正坐在生命树一侧的一张椅子上。生命树上悬挂着红色的发带,此刻正迎风飘扬着。魔坐在了生命树的另一侧,静静的等待着神的发问。)

神:小焰,这里就是我的花园,也是我的内心。

(魔静静的看着神,仍是一言不发)

神:小焰,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为什么要拒绝我的救赎?

魔:当然是因为你了。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了,你虽然许下了救赎的愿望,成为了神,消失在身边人的记忆中,但是你的内心其实并不想离开你身边的人,你一直在为“无法与大家相见”这件事而痛苦着。所以我才成为了魔,帮你实现内心的本愿,为你减轻痛苦。

神:我不否认,我的内心的确不想离开大家。但是小焰,成为神是我自己的意志,我不能违背它。

魔:小圆,你总是这样善良,又这样坚强,但是好好看看这个世界吧,你所想要保护的世界,真的值得你为之付出到如此吗?(语气稍稍加强)

神:小焰,你这是什么意思?(疑惑,语气加强)

魔:你想要保护的世人,他们不懂得神的恩赐,他们不会感谢你的付出,他们只会在乎自己。人性是向恶的,这才是这个世界的真相。人类从生存竞争中存活并逐渐成为这个世界的主宰的原因是什么?是基于自身利益的残忍的智慧。

魔:人类从学会了使用工具,懂得使用自己的智慧来改善生活以来,就不断地实施着恶行。古猿人为了生存,不惜将自己同伴的头骨烤着吃;古代的部落间为了水源常常互相残杀。小圆,古往今来大大小小的战争哪一场又算得上是绝对正义的呢?

魔:就是因为人性向恶,所以才需要法律从实际上规范人类的行为,才需要宗教从精神上引导人们做出符合社会道德规范的行为。但是即使是现在这个法律制度完善,看似和平的年代,世上的恶依然层出不穷,世上的人们也已经逐渐变得自私而又冷漠。

魔:举个例子来说,在日常生活中,有多少人关心身边的人呢?即使家人每天帮他们准备好了热气腾腾的早饭,他们恐怕内心中也不会有任何的感谢;即使家人就在身边,他们也宁愿在手机和电脑上聊天,却不愿意和身边的人多说一两句话。他们每天过着普通而平凡的生活,享受着社会以及家人带给他们的种种资源,但却整天抱怨命运的不公,他们哪知道自己一直生活在幸福中呀!

魔:人民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所以勾心斗角;政府只在乎自己的利益,所以剥削人民。世人都是贪婪的,他们为了更好的生活,可以铤而走险不惜一切代价。小圆,现在这个世界已经充满了各种各样的危机。屡禁不止的恐怖袭击,地区间长期的冲突和斗争,悬而未决的难民问题,这些说白了都是因为人性之恶造成的。

魔:小圆,这世界上层出不穷的诅咒的根本原因就是你想要保护的世人啊,你在保护他们的同时,他们也不停地用诅咒给你增加负担,这样的世人,值得你牺牲自己来守护吗?

神:确实,这个世界上的人正在变得冷漠,但是,我依旧相信人的本性是渴望善良的。法律的存在不止于规范人类的行为,更在于保护社会中的弱势群体。宗教的存在不是因为人们需要教化,而是因为人们渴望善良,宗教只不过是人们将良知诉诸其中的载体罢了。

神:小焰,你可曾看到那些温馨而又幸福的家庭?你可曾见到在战场上为伤员疗伤的红十字会员?你可曾见过为他人的不幸而真诚祈祷的人们?虽然现在的人与人之间确实变得有点冷漠,但是这不意味着他们不懂得爱,他们只是将爱用委婉的方式表示出来而已。

神:虽然这个世界上充斥着不幸,但是相对的,这个世界上也充斥着幸福。人与人之间的隔阂再大,始终不会妨碍人们互相关心,互相帮助,共同收获幸福。只要世界上有一丝幸福的存在,这个世界就值得我的守护。

第二幕

魔:说到幸福,小圆,你有考虑过自己的幸福吗?(加重语气)

神:我当然考虑过了,但是我觉得相比我自己的幸福,他人的幸福果然还是更重要吧。

魔:小圆,这样想是不对的。人应该以自己的幸福为目标,并为之而奋斗,这才是人生的意义,为他人而活的人是永远不能收获幸福的。(攥紧拳头)

神:那么小焰,在你看来,幸福是什么呢?

(魔缓缓喝了一口酒,叹了一口气)

魔:我想我的幸福就是你的幸福吧。小圆,看到你能在我身边欢笑,与朋友一起上学,与家人一起共进晚餐,过着平常的生活,我就十分幸福了。(脸上露出矛盾复杂的笑容)

神:这不是很矛盾吗?之前你才说过人要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活,但是你自己却是一直为了我的幸福而活。

魔:这不一样!小圆,你是我活下去的动力与希望,但是这并不意味着其他人也是如此。在这世上,我只关心你一个人!(语气极具加重)

神:既然你如此关心我,又为什么要破坏我建立的秩序,创造属于你的世界呢?

魔:即使是神,也会有犯错的时候,你建立的秩序只能救赎其他的魔法少女,却是无法救赎自己,所以我才要破坏这个制度,纠正这个错误。

神:小焰,你认为的这个“错误”,是你自己的观点,并不代表这个制度一定就是错的。

魔:或许吧,但是我认为这样的制度对你太不公平了。凭什么所有的罪恶,所有的绝望,所有的诅咒,都需要你一个人承担?难道小圆,你生来就需要背负这种命运吗?(声音由轻微变得响亮)

神:不是的,小焰。这个命运是我自己选的,我自己选择了痛苦,所以我也只能微笑着接受它。我并不怨恨任何人,也不怨恨命运,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魔:小圆,你太相信世上的“善”了,你认为这样做是正确的,是因为千百年来的世俗都认为为他人付出是善举。前人的道德准则逼迫你做出了你认为正确的事,而你自己的内心却是清楚的很,这样做会给你自己带来多大的痛苦。新的世界需要新的道德准则,我们人本来就是来自于自然,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回归自然,尊崇自己的本心,放纵自己的欲望,唾弃旧的道德,建立新的道德呢?

(神沉默了,她用惊奇的眼光盯着魔)

魔:逼迫你自己去接受痛苦的,不是你的选择,而是你的道德心。而你的道德心正是来自于世俗的道德准则。小圆,你若是想要获得幸福,就要摒弃世俗的准则,像我一样,好好享受一下破坏规则的快感以及无拘无束的自由。

神:前人所设立的道德准则,千百年来都推动着人类社会的发展,随意的破坏它,只会造成人类社会秩序的混乱。

魔:没错,但是混乱才是万物的源头。宇宙的起始都是从混乱开始的,之后才逐渐形成了秩序。若是要建立新的秩序,那么造成混乱是不可避免的。

神:我所要守护的,是世人的幸福,但是小焰,混乱不会带来幸福,混乱只会带来痛苦。

魔:痛苦是一时的,幸福也是一时的。当真正新的秩序建立的时候,你所想要守护的世人将会活在无边的幸福之中。

神:如此说来,小焰,你想要建立的新的秩序又是怎样的呢?(疑惑,好奇)

(魔顿了顿,摇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杯中紫色的酒水顺着杯壁缓缓的绕着圈)

魔:我所想要建立的秩序,是人与社会融为一体的秩序。在这个秩序里,人人都能尊崇自己的欲望,人人都有着共同的追求,人与人之间没有隔阂,人与这个社会是一个整体,人的有限的生命也能在最大的程度上发挥自身的价值。

神:这样的秩序是不存在的,小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愿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每个人都是不同的个体,而不可能只是一个整体的一部分。

魔:不,这样的秩序可以建立。人与人的冲突,矛盾,隔阂的起因都是源于他们的情感,因为意见不同而产生憎意,因为憎意而产生了争斗。情感都是不理性的,而在我的理想社会中,是不能出现不理性的要素的。人类社会就像不停运转的机械一样,而情感则是破坏机械正常运作的因素。所以,只要将全人类的情感全部抽去,就能建立一个绝对理性的,稳定而又高效的社会,人人都为同一个目标而奋斗,这样的社会,比现在诅咒丛生的社会岂不是更好?

神:小焰,这样想是不行的。情感不只是带来争斗,它也带来幸福。一个人,若是失去了感情,他就永远也无法感受到幸福。即使自己被幸福所环绕,吃着早饭的煎蛋,穿着干净漂亮的衣服,有家人朋友陪伴其左右,衣食无忧,生活富足,他也不会有任何一点幸福的感受。对于一个没有情感的人来说,他只不过是一个会思考,会行动的木偶罢了。

魔:但是在这样的社会里,就不会出现源源不绝的诅咒,魔法少女们也就无需战斗了。而孵化者们也就会离开这里,这样不是挺好吗?

神: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如此,但是人真的能放弃自己的情感吗?就拿小焰你来说,你虽然希望建立这样的秩序,但是你实际上根本放不下自己的情感。

(魔沉默了,呆滞地看着神,酒杯中的酒水停止了旋转)

第三幕

神:小焰,你说我为了遵循内心正确的事情,而使自己变得痛苦,但是你又何尝不是如此呢?你始终放不下对我的情感,不惜一切代价成为“恶魔”,走到了我的对立面,但实际上你只是为自己的行为找一个借口罢了。成为魔,你就能光明正大的反叛一切,但实际上,你的内心却为自己的反叛而痛苦。我知道的,小焰,你的内心有多痛苦。在你的内心里,你始终无法原谅自己,因为你知道这样做,是不对的。(神紧紧地盯着魔)

(魔将自己头别了过去,不敢正视神的双眼)

神:小焰,你总想着一个人背负所有的痛苦,其实有的时候,你也需要将你的痛苦向他人倾诉一下啊。小焰,你总是一个人品着苦酒,试图通过醉酒的状态来麻痹内心的痛苦,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其实你完全不必这样坚持的。小焰,不应该被原谅的人是我才对。

(魔震惊地看着神,紧咬着嘴唇)

魔:小圆,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是我自己选择背负痛苦。(双手抱头,不停颤抖)

神:其实不是这样的。还记得我成神的那一刻吗,当时我将头上的发带交给了你,也正是因为这发带,你才保留了对我的记忆,也导致你在我创造的新世界里愈发的痛苦。

神:实际上我当时交给你发带的原因是为了不让小焰你消失。我成为神后,小焰你就成为了“无果之因”,是不符合因果律的存在,原本也应该消失在这世上的,但是由于我将圆环之理的一部分-----那根发带,分给了你,你才能继续痛苦的活在这世界上。

神:也正是因为这根发带,小焰你才能有足够的力量扯下圆环之理的一部分,成为恶魔。(叹气,表情痛苦)小焰,其实你说的没错,作为神的我的确犯了不少的错误。对不起,小焰!(弯腰,几滴泪水滴下)

(魔终于无法抑制自己的感情,两行血泪流了出来,手中的酒杯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

魔:小圆,需要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啊!我真是没用。我不能保护你,却是一直被你默默保护着。我原本以为成为魔,自己就能获得保护你的力量,没想到到头来这力量居然还是你赐予的。小圆……对不起……我没能让你获得幸福……我只是想给你一个幸福的世界而已…….我想就算与你对立…….我也要让你过上幸福的生活……现在看来…….我根本没有能力做到这点…….我真是太没用了。(泣不成声,边说边颤抖)

(神站了起来,一把抱住了哭泣的魔)

神:小焰,你完全不用自责,你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了不起了。其实我都没想到小焰你能为我做到这样的地步呢。你放心,小焰,我会把你救赎的,救赎以后,你就能同我一起离开世间,永远在一起了。(轻轻安抚,用温柔的声音)

魔:(内心)黑羽兰曾说过:永远也不要渴望救赎,我真的要接受小圆的救赎吗?

魔:真的可以吗,即使是现在这样离经叛道的我,已经变成恶魔的我,以诅咒为力量的我,也能获得救赎吗?(哭腔,尖细的声音)

神:不要小看我啊。我是以巨大的祈愿为力量的,魔法少女的祈愿都是可以实现奇迹的。你放心,小焰你一定能获得救赎的。(拍了拍魔的后背)

(魔的内心终于松动了,她在神的怀中幸福地流着泪水)

魔:(内心)对不起,黑羽兰,这一次,我选择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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