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和安娜走近了一些，还没有到他的桌子旁边就闻到了浓重的酒精味，他整个人都像是从酒缸里捞出来一样，酒精已经渗入了他的皮肤和肌肉般。
光是闻着这个味道丁未都要醉了，这样的人完全都喝废了，泡在酒里的大脑真的还有用吗？
丁未用询问的眼光看着安娜，还是让同时凶杀组警探的她来问话比较好。
她无奈地点点头，用两根手指敲了敲桌子。
“史密斯，醒醒。”
“我没有睡，我只是.......只是在思考。”他挣扎着从桌子上爬起来，不管是胸口的衣服还是他的脸上都有红色的压痕，眼睛都睁不开。
“先把口水擦擦再说这话吧。”丁未摇摇头，不请自来地坐在他对面。
毫无疑问史密斯是睡着了，他的口水不光糊了半张脸，就连桌子上也有一片湿痕。
“史密斯，我是17分局的凶杀组探长安娜·希尔，来这里是想和你聊聊你搭档的事情。”
安娜也坐在了丁未的身边，史密斯的身上有些怪味，像是很久没洗澡，还有些尿臊。
史密斯眼睛就盯着丁未和安娜的酒杯，看着里面棕黄色的液体，喉结不断地颤动着，像是在咽口水。
不管他以前有没有酒瘾，但是毫无疑问的是，现在他已经是一个重度成瘾者了，从脸色来看，蜡黄蜡黄的，丁未虽然没有学过中医，可也知道这是肝脏出问题的征兆,如果说史密斯哪一天抱着酒瓶猝死了，也毫不意外。
“该说的我都和内务部说过了，你自己去调记录吧。”
他的手在不断靠近杯子，像是要抢夺丁未的酒杯一样。
丁未能惯他的毛病吗？当然不能，他嗬的一声，往自己的杯子里吐了口口水。
“呃.....”史密斯的手停下了，看来对于这样的事还是有抗拒感，证明他还不是流浪汉。
“E***w，你真恶心。”安娜也一脸嫌弃地看着丁未。
“他想喝我的酒.....”丁未扭过头：“我不想给他喝，至少在我们问完问题之前不想。”
安娜叹了口气，米克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时候显得很逗比。
“记录我们已经看过了，里面都是为你捏造的罪名，毫无意义，而我们觉得你是清白的。”
史密斯摇了摇头，目光又移向了安娜的杯子，舔了舔嘴唇，他的嘴唇都是干裂出血的痕迹，好像一直在等着一杯酒。
“我的搭档没了，我是不是清白又有什么关系？你们走吧，我没什么可说的，要说的已经和内务部说过了。”
安娜看了看丁未，因为是私下查案，什么合法手续都没有，如果史密斯不配合，她也不可能把他抓回警局去。
丁未想了想：“史密斯，你的搭档知道你放弃了他吗？”
他激动地猛烈摇头：“不，我没有放弃她，我还在想办法......”
“什么办法？喝酒吗？然后让你们在梦中相见？他现在也许还没死，可是还能坚持多久呢？以后喝酒见不到，是不是要我帮你介绍个灵媒？”
既然苏斯说他不承认搭档的死亡，那么丁未就从这里入手，通过语言挑拨他的情绪，让他情绪失控后，就有机可趁了。
“是她，不是他，她是个女的，你不是看过记录吗？”史密斯捂着脑袋。
“你也知道她是女的？我还以为你是女的而她是男人呢，承认吧，你把她一个人丢在未知的什么地方，让她像纯爷们一样挣扎求生。而你则像电视剧的女主角一样，天天醉生梦死，以泪洗面，你说你不是臭娘们吗？”丁未把酒杯滑到他面前：“像你这样的臭娘们，就只配喝里面混着别人口水的臭酒，你从来就没有想过去救她，你这bitch！”
安娜不由地缩了缩脖子，丁未上次偷偷告诉她说自己是超级英雄，可是这......说话也太难听了，难道他的名号是骂人侠？
史密斯果然中了丁未的激将法，他激动的站了起来，拍着桌子。
“我去过了！我想去她失踪的地方找！可是内务部还说我是嫌疑人重返犯罪现场，又向地检办公室再次申请审判我！”
丁未反而收敛了情绪，心理攻势必须有进有退，一味压迫可能会把他逼疯。
“说说，她失踪的地方在哪里？具体一点，我们会去检查的，证明你说的是真的。”
“在清泉镇......清泉镇的中心，那里有个不知什么时候的纪念碑，就在那里。”他像是松了劲一样，瘫坐在椅子上。
“什么纪念碑？描述一下，多高？多粗？是雕像还是石柱的外观？”安娜插嘴问道。
“我......我记不清了，就是因为记不清了我才回去看的啊！可是......还没等我到达镇中心，就被内务部抓回来了。”
“如果事情发生在镇中心，那么一定会有目击证人的吧？”安娜问。
“没有......什么都没有，那不是镇中心，那是一片荒原......不，那就是镇中心......啊！！！”
他捂着脑袋惨叫起来，像是有记忆在他脑中冲突着，他无法把这些具体的影像联系起来了。
丁未按住了他的手，上面都是油腻的污渍。
“不说那个了，说说你搭档是怎么失踪的？当时天气怎么样？你有没有看清抓走她的怪物？”
史密斯双目无神，像是在回忆什么。
“我们当时是在追查一个连环杀手的线索，可是......路过纪念碑时，我的搭档就被抓走了，我只记得天色很暗.....很暗......”
“史密斯，看着我，是什么东西抓走了她？”安娜盯着他的眼睛。
“我.....我无法描述......是个有翅膀的怪物......恶魔，对，恶魔.......一定是的。”
安娜看了看丁未，丁未点了点头。
她站了起来：“我们会把你的搭档找回来，你最好趁这段时间收拾一下自己的形象，然后参加个匿名戒酒会什么的。”
“我.....我跟你们一起去.....有很多次，我心中都会有回去的想法，可是越靠近那里，我就越是害怕，像是在恐惧什么......如果你们能陪我去的话，我想......我可以做到。”史密斯也站了起来，摸了摸自己的枪套，却摸了个空。
丁未翻了个白眼，说道：“然后我们在和你一起被内务部抓回来吗？酒吧里这么多人，他们中有不少都非常乐意向内务部报告你的动向。”
“这......”史密斯傻眼了。
“赶紧回家去洗澡吧，如果真的能找回她，你不希望她因为你的味道中毒吧？”
“我.....好吧，那就都靠你们了。”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走出了酒吧，他的身影消失后，安娜左右看看没有人偷听，就凑到丁未旁边问。
“为什么不带上他？如果说了解情况的话，还是他知道的比我们更多吧？”
丁未摇摇头：“唉，如果是以前的史密斯警探，我当然愿意带上他，可惜，这家伙酗酒的日子太多，身体已经完全糠了，现在的状态就是个废人.....我有不少的能力都不能在别人面前展现......他和搭档关系确实很好，但这种关系会让他失去冷静，这对我们不是好事。”
安娜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将近一年过去了，你觉得他的搭档活下来的可能有多少？”
“一半一半吧，这事情可以肯定和里世界有关了，听他的描述，非常像是亚空间或者次位面之类，如果里面的时间流速和外界不同，他的搭档就还有幸存的可能，如若不然的话.....”丁未说着，一边做了个耸肩的动作，意思就是玩完了。
“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安娜问。
“清泉镇在哪？”丁未还真是没注意过这些小镇的位置，他以前也从来没去过。
“档案里有地图，我看看......哦，大概是纽约州通往华盛顿的路上。”安娜掏出手机，因为资料不好外借，必须签字，可是那样就会留下痕迹，容易被内务部盯上，所以她找了个熟人，偷偷拍了照片。
丁未也掏出手机在谷歌地图上寻找：“哦，开车的话也要六七小时.....这真是，现在出发，大概明天早上能到，不堵车的话。”
“要不我们坐城际大巴？”安娜想了想，自己开车还是太累了，开一晚上车明天还怎么查案？
丁未连忙拒绝：“不，再也不坐大巴了，我现在想到大巴就头疼。”
“？？？”安娜一头雾水。
“我来开车吧，我公司里还有别的车，而且没有记者盯梢，咱们从那走，然后出城。”丁未说道。
既然他不愿意坐大巴，安娜也不勉强：“那我们走，你没喝酒吧？”
丁未摇摇头：“就算是自己的口水，再喝下去也怪恶心的......”
安娜似笑非笑地说：“知道就好，走吧。”
......
两人和老苏斯告别，重新挡出租车来到丁未位于东河边上的公司，丁未挑了一辆普通的吉普车，低调起见。
就是安娜和马红玫，两个女强人表情都很僵硬，在丁未背对她们的时候，她们会用眼神互相攀比着什么。
现在的时间已经是晚上8点多了，纽约是一座真正的不夜城，他们不出意外地被堵在了车流中。
“你和马丁请假了？”丁未摇下车玻璃，想要抽根烟，但是外面那些堵住的车流排气管都轰轰地抖动着，各种汽油和柴油不完全燃烧而成的尾气，直接把丁未从窗口顶了回来。
“嗯，反正去了也是被记者包围，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所以他很痛快地就批了我的假期。”安娜一边打量着车子的装饰，一边回答丁未的话。
倒不是这车有多么稀罕，装饰有多好，而是因为这车是从国内刚刚运来的帝都吉普212，本打算配备给调查员在地面上行动用的，结果丁未刚好赶上，就开出来了。
车的性能当然不用说，212和桑塔纳还有夏利是在华国流行过很长一段时间的，和同样流行的轿车不同，212是真正的四轮驱动，稍微改造一下就能拥有很好的全地形通过性，而且最早的时候是军车，非常的皮实，出去办事难免需要在不是公路的地方行动，越野车当然是更好的选择。
其实如果有皮卡的话，丁未也会考虑，就像非洲的黑叔叔那样，在车斗上架上一挺重机枪或者无坐力炮，岂不是美滋滋？
当然那样的武装是没办法上街的......
安娜打量的就是这个，众所周知，212的内饰风格，就是没有内饰......除了座椅包着个布套，其他许多线路和设备都暴露在外。
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粗犷风格的内饰，她好奇地这里摸摸那里扣扣，研究暴露在外的气泵。
“你给马丁立了大功，现在是17分局的宝贝，你想休假他肯定批的。”丁未把烟收回来，又把玻璃摇上去，隔绝外面的废气。
“那是你的功劳，非要塞给我的，我几乎什么都没做。”安娜摇摇头，摸了摸自己的枪：“以后不许再这样了。”
丁未笑着看着她，不说话。
“你这次也打算这么干，对吧？”安娜翻了个白眼。
“嗯。”丁未点点头，又扭头看路，实际上他们一个小时也没有前进几百米，前面不知道怎么了，堵车好像动都不动。
“我的麻烦已经够多了，那些狗仔像是疯了一样，我都抓住好几个想要潜入我家里的了，关键是这些变态被我抓住还很兴奋......”安娜无奈地说。
“这次的事情是什么样还不好说呢，也许我们也回不去了......还有，如果我是犯罪份子，被美女警察抓住，总比被肥佬警探抓住要高兴点吧？”丁未说。
“私闯民宅，更别说是现役探长的家了，至少也要判缓刑，交保释金可不是个小数目。”安娜生气地拨了拨副驾驶上的储物箱门。
“那也是他们身后报社或者电视台的事情了，今天赌成这个样子，明天上午能到就谢天谢地了。”
“那我先去后排睡觉，半夜换你。”
“嗯，你看看后备箱，可能有毯子。”
“不用了，这车连空调都没有，热得很。”
......
就这样，两人开着吉普车从纽约出发，开往800公里外的清泉镇，一路向南。
此时此刻，他们还不知道，在前面会有什么等着他们。
里世界调查，就像是一趟通往未知目的地的列车，一旦涉入，就再也下不了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