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未绕过冒着小火苗的门框，挥手扇了扇眼前的青烟，进了对门的607，这间房子明显有人生活过的痕迹，虽然煤气罐炸掉了房间的一角，但是房间里家具齐全，不像其他房间那样空荡荡的。
地面散落着大量的垃圾和水泥碎块，一个大书架倒扣在地上，正在熊熊燃烧，并且引燃了旁边的桌子，火光中明显是一些书的形状。
丁未快步跑过去，踢倒桌子，扑灭了火，也只从中抢出了半张烧卷了的纸，其他的书都已经完全成了飞灰。
丁未摊开这张纸，上面写着的好像是一首诗。
殒殁之王猎食诸神，
遮天蔽日，
地神之骨震颤惊栗，
群星歇止。
而许阿德斯噤若冰霜。
因为他们看到了王，
伴其伟力而现身，
殒殁之王猎食尘世。
……………
其他的地方已经烧得无法辨认了。
“找到什么了？”这时刘森从背后冒了出来。
“你自己看，好像是首诗，但是不理解是什么意思。”丁未将纸片递给他。
刘森接过一看，有些发愣，纸上是一些怪异扭曲的符号和图案，像是鸟爪，又像是蠕虫，根本不是任何一种文字……
“你能看懂这个？”刘森难以置信地问。
丁未看到刘森的反应，也意识到不对，他接过纸片再看，依然是非常规矩的华文字体，像打印出来的一样。
“难道你看到的不是华文？”丁未皱眉问道。
“确实不是，是一大堆无法辨认的符号。”刘森回答。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我脑子里有个翻译系统？或者外国古代老爷爷？”丁未无奈说道。“这玩意没什么用啊，读了这个也没增加什么文学修养，每个字都认识，但是合在一起不明白说的是什么。”
刘森双手环抱打趣道：“也许是文娱类的金手指，你回去当个作家试试？”
丁未脸色一变，说道：“你提醒我了，你在精神病院找到我的时候，我正在墙上写字，你看到我写的是什么？”
刘森也正色道：“不是华文，是一种像蝌蚪或者类似小动物的符号。”
丁未点点头，说道：“我在墙上画了个纯血食尸鬼的画像，尽管我从来没见过那东西，而且我从没学过任何绘画技巧，然后又用我以为是华文，但实际上是奇怪符号的东西写了文字。”
“你写的什么？”刘森问。
“还能是什么，我写的是‘有怪物，会吃人！’，我以为你当时看了才会开枪的。”
刘森扣了扣脑袋：“鬼画符压根就没看懂，我开枪是因为在外面就发现他不是人了。”
“这是从我昏迷醒来后发生的变化，究竟怎么回事……该死啊，光这三天就有这么多事搞不清楚，好奇心都快把胸口烧穿了……”丁未说着，四周看了看，床还比较完好，就坐在上面。
床并没有想象中那么结实，嘎嘣一声床尾就断了，不知怎么地，床下滚出一个人型的东西。
两人瞬间掏出枪来，定睛一看，滚出来的的好像是个有点缺气的充气娃娃。
丁未拿鞋子拨拉了一下，翻来翻去看了看，惟妙惟肖，和真人一模一样，又蹲下仔细看了看毛发和指头缝，眉头就皱了起来。收好手枪站了起来，摸着自己的光头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了？”刘森问。
“你看过画皮吧？这个就是。”丁未扬扬下巴。
“这是人的皮？”刘森扯起人皮的一条腿看了看。
“根据我易容的经验来看，道具没有这么逼真的。不过奇怪的是，这皮完全没有腐烂，剥皮手法也干净的很，更像是蛇蜕，所以我想起了画皮的故事。”丁未又看了看床下，没有东西了。
“你说刚才那怪物可能就是穿着人皮的？”刘森翻过人皮，背上有一个大口子。
“有可能，但是不确定，体型差异太大，那怪物也不会说话，行动比人类缓慢，穿上人皮总有目的，是因为人皮能给他额外的能力加强？”
“不知道，咱们把这皮带回去给实验室研究吧，我没那脑子。”刘森把皮对折又对折，叠了个被子一样的小块。
“说的对，咱们把楼下那个也带回去。”丁未说完就往外走，路过608门口也往里看了眼，一片狼藉，房子消失了一半，里面也起了火。丁未耸耸肩，两人挤过杂物下楼去了。
很快两人就来到了怪物的尸体边，确认死透了以后开始收拾。现在的怪物，更像是一个破败的气球，在地上摊着，体积也缩小了，甚至不如刚才的十分之一大，如果不是气味还是那么酸臭，都会让人无法联想是同一个怪物。
两人把它卷成一个长卷，可是滑不留手，没法拿。丁未想了想，两人把皮带解了下来，捆好提了起来。
“昨天弄一身烤肉味，今天又是酸菜味，再和你呆下去我就该绝食了。”刘森提着一头在前面走。
“这谁能料到呢？在这要拆迁的空楼里会有这么个玩意。”丁未看着远处开来的消防车说道。
“说起这个来，咱们来这要找的人呢？”刘森问。
“不是在你另一只手上捏着么？”丁未答道。
“这是孙哲？咱们要找的那个图书管理员？”刘森看看手里的人皮。
“是的，痣和五官都能看出来，现在问题是他和怪物之间有什么联系？和那首诗有什么联系？”丁未摸着下巴。
“问我也白搭，你知道我不是动脑子的料，回去你找别人研究好了，幸亏有个煤气罐，要不咱们今天可能就挂了，现在让我轻松会吧。”刘森笑着说。
“说的也是，武器没用真是有些麻烦，回头得准备些白磷弹和达姆弹。”丁未肯定道。
两人跟消防车错身而过，穿过围观看热闹的人群，回到吉普车旁。诸葛云正端着个老坛酸菜方便面吃着，结果百倍于他的味道扑面而来。
“怎么这么酸？”他问。
“醋海带。”丁未把两件尸体都扔进后备箱，同刘森上车。
“刚那爆炸是你们干的？咱们以后的工作这么火爆？”诸葛云把方便面碗扔在路边绿化带里。
丁未思考了下，说道：“估计比这个还要火爆吧。”
诸葛云一脸纠结地不吭声了，丁未笑了笑，不予置评。
一路上丁未和刘森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快到市场时丁未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接了起来。
“马秘书，局长有什么指示？”
“不是局长，是公司的领导要见你。”电话那头的马白雪说。
“公司还有其他的领导？”丁未惊奇地问。
“昨天没给你说吗？公司分为核心以及掩体两部分，局长只是核心的领导，掩体的领导是另一人，两人共同决策。”
“我早该想到，好吧，知道了。”丁未闭着眼说道。
挂了电话，丁未仔细想了想，两权分立是为了平衡，核心最近几乎全军覆没，掩体现在是想伸手进来？可是马白雪打电话局长肯定知道，似乎没有反感的意思……
“掩体的领导是个什么样的人？”丁未决定不胡思乱想，直接问刘森。
刘森开着车说道：“我隶属于核心的安全保卫科，不能和掩体人员接触，就算跟那边的领导也只见过几次，甚至没说过话，问我我也答不上来。”
“也罢，无非是水来土掩罢了。”丁未抓起名单扇风。
车子停在海山特产品公司的门前，丁未下车四周张望了一下，戴红箍的老大爷就过来了，让把车快点开走。
看来他们连核心的车都不认识，真是有意思，丁未如此想着，迈步进了大楼。
大厅里非常简洁，门口摆了两个大花盆，种着两棵金橘，墙上贴着些公司的宣传材料，员工的照片和通知栏，大理石的地面，玻璃大门，石膏板的吊顶。
两个字，普通，和一般的公司没有任何不同，丁未收回目光，走向前台的小姑娘。
“你好，我是海外办事处的丁未，今天来公司报到。”丁未笑眯眯地说。
小姑娘估计是第一次见到整个脸上一根毛都没有的人，而且整个人有一种奇怪的酸臭味，让人感觉恶心又莫名受到吸引，如此这样，难道言情小说里所讲的，干净温暖，又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就是这德行？
她明显愣了一下，挤出个怪异的笑容：“你好，丁经理，老板在顶楼办公室，交代过你来了就可以上去。”
丁未点点头，转身上了电梯，这个电梯也是很普通，并没有像初恋那样的人工智能。
五楼，丁未走出电梯，发现马白雪站在门口等他。只是……
昨天的她波浪长发披肩，穿着米色紧身套裙，高跟皮鞋搭配丝袜，显得性感妩媚，一笑一颦都风姿卓绝，说话更是让人感觉如沐春风，如同熟识的朋友。
今天她穿着黑色女士西装，里面是件白衬衣，头发拉直了盘在头上，没有穿高跟鞋，也没有饰品，脸上戴着副黑色的细框眼镜。面无表情，散发出拒人千里之外的女强人气场。
“丁未么？跟我来。”她说完调头就走。
一开口丁未就意识到不对，她不认识自己，这不是一个人，还是说人格分裂？或者演技？
“马秘书？是你么？”丁未跟上去问。
“马秘书没错，不过我是她的妹妹，我叫马红玫。”她扶了下眼镜腿。
“双胞胎？”
“是的。”她依旧面无表情地回答。
“不是人格分裂或者逗我玩？”丁未看着她的脸问。
“不是。”她脚步不停，平静地回答。
到这里丁未基本可以肯定她说的是真的，人格分裂患者，往往潜意识会注意到自己的情况，在别人提到时会出现短暂的自我怀疑，她丝毫没有。嘴角、眉头、瞳孔、眼皮这些下意识会表露内心想法的地方，连一丝轻微变化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