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个念头生出的一刹那，张美不禁抬起头，望向王启年，他保持着淡定的微笑，左右看看，石梦冰的眼中生了一丝明亮，而时断流的眼睛简直是熠熠生辉！
突然，一切倏地变成了黑暗。
旋即，张雪的声音响了起来：“小美，这一次穿越，结束了。”
“为什么？”张美脱口而问。
“如果没有你，接下来，石梦冰会为了复仇而刻意接近王启年，而时断流将在某个时候和王启年分道扬镳。可是在这个你乱入的复盘剧本里，石梦冰有了你作为优先选择，并没有考虑和王启年谈婚论嫁，反而是时断流对王启年的亲切度高得不正常。”张雪的解释隐隐让张美尴尬，“此刻，你的存在终于导致这个剧本的走向产生了极大的变化，复盘的意义打了折扣，就没有再继续下去的必要了。而在回到那个充满NPC的世界前，我希望你告诉我一些想法。你可以思考，无论思考多久，直到你决定开口。”
“我懂的。”
粗浅应了一句，张美便周全考虑起来。这一长考，便是漫漫。而张雪显然有足够的耐心去等待，或者说，无论张美需要思考多久，似乎都在她意料之内。
“母亲，魔法的世界，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世界？似乎，这是你希望我在这个世界中寻找的答案，最初，我是那么猜测的。现在看来，这样的猜想很肤浅。”
张美的第一个论断得到了张雪赞赏的口吻：“继续。”
“你流露过一个细节——穿越这件事情，从来没有漫无目的的。那么，联想到林深河从未来的魔法世界穿越到你呼风唤雨的那个科学世界，以及你重返那个世界的任务：在一个不确定的时刻，会有一个魔法的世界与其相联。而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布局，让科技与魔法的碰撞发生之后，地球的多数人类能够保持生存和自主。然而，你在那个世界，只布了一年的局。这乍看之下，简直是不可思议。毕竟，你并没有提前的准备。那么，我是否可以猜测，我的这一次穿越，其实是你布局的一部分？你说过，你不能殴打小朋友。但和你比起来，我作为穿越者，基本就是小朋友的等级。所以，是你让我代替你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对吧？”
“继续。”
“其实，我在这个世界发现了什么，学习了什么，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能获得和我一模一样的见闻，而同样的见闻，你能够得到远远多于我能发现的信息。说一句不好听的，你以我为媒介，打擦边球式的作了弊。毕竟，所谓的魔法世界，和我们熟知的科学世界，究竟有多大的差别，我们根本无从揣测。就像在我穿越到这个世界之前，我从来不曾想像过，魔法的世界的中洲大陆上，人们使用着长方形的象形文字，说着近于汉语的句式。况且，这个世界，在这个时代，本是一个穿越者的剧本，穿越者们对这个世界的影响是莫大的——我们甚至不能断定那些穿越者有多少，有多少来自科学的世界，有多少来自本就有魔法的世界？所以，你需要亲眼看见这个世界，你需要亲眼见识到那个对世界进程产生极大影响的人——王启年。所以，当我见到了王启年，和他有了一定交流后，你的目的达到了，我的穿越的真正使命便达到了，穿越也就结束了。”
说到这里，张美话锋一转。
“可是，如果仅仅是为了观察王启年，你不应该让我在这个世界的这些日子，首先待在一个偏僻国家的魔法学宫里荒废两年。但你却那么做了……这意味着，除了王启年，对你来说，还有更重要的信息需要获取——而我在这两年里，收获最多的信息是什么？那些魔法实验的记录。没错，原始的魔法实验记录。因为林深河说过，王启年的教材在他的时代看来谬误颇多，而且太过基础，所以，你需要从这些驳杂而没有头绪的信息中分析出一个没有被人修饰过的真正的脉络。另一方面，你让我以中了离魂术的身份进入这个世界，不仅可以让土著们照顾我，还能够让他们给我科普这个世界的历史轮廓。一个世界，一个文明的历史，和其生产力的发展息息相关，这其中的重要性，我分析不出什么，但我相信，这对你来说，非常重要。因为你的任务是在科技和魔法世界碰撞之后，地球的人类能够保持生存和自主。从这个任务的表述来看，隐隐有一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这究竟是暗示还是错觉，我不知道，你同样也不知道。在调查之前胡乱判断几乎等价于自杀——当时的你，不能判断魔法世界是一个攻击欲强的文明，还是奉行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的观念。这就是你需要亲眼见识魔法世界的历史的原因，哪怕只是一段历史也好。”
此时，张美的话音里泛起了赞叹。
“话说回来，我现在才意识到，那时候你只布局了一年，并非你狂妄，而是你能够做的本就不多，你仅仅是没有轻举妄动而已。母亲，作为穿越者，谨慎，再谨慎，再谨慎也不为过，对吧？”
“呵呵！”张雪笑了起来，“还有吗？”
“就这些吧！虽然还有很多问题，但那些都还只是问题，似乎不适合说出来。毕竟，你期待着我自己找到答案。”
张雪沉默了很久，而张美则等待着。
“好吧，你的成长让我高兴，虽然离我期待的完美还有距离。小美，记住，你的分析里漏过了非常重要的细节，我不知道这个细节是你视而不见，还是没有察觉它的重要性，总之，你漏过了一条非常重要的线索——就像你相信的那样，我为你选择的穿越之旅，是一条算无遗策的路，而这路上，你所见的每一个细节都非常重要。幸运，或者不幸的是，要紧的细节，你只漏过了一个。”
“什么！”
“不必纠结了，只要你继续成长下去，你迟早会明白，你今日的这个疏漏，错得多么离谱。”张雪的声音里有宽慰的味道，“闭上眼，然后睁开吧，我正在医院，守着病床上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