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范儿养成指南》
第一百三十五章中岛美名的《黑礁》(八)
鱼雷艇的船舱里,很安静。
也许,眼前的古诗正在琢磨张美话背后的意思。而张美,却思考着更深的问题。
古诗嘴上亮明了身份,张美就这么信了——这看上去简直像是儿戏。但如果考虑到一切的线索,真要去确认,反而才会被人给看轻了。
如果说中国海军在领海内执行任务是理所当然,那么从香港到泰国的航线,可并不全是在中国的领海。所谓护航,这个常有,但核潜艇给鱼雷艇护航,可就是新鲜事儿,这本身是政治意义大于军事意义的事情。而更关键的是,一路上,平平安安,直接到了泰国的领海,哪怕送到即将入港的位置,也没见别的国家的海军露面。
连泰国海军都没出现。
泰国海军虽然不算强大,但也不可能吃干饭到这种程度。当自己被巴拉莱卡“劫持”在海上时——没错,虽然巴拉莱卡对自己算是礼遇,但在外界看来,这毫无疑问是劫持了,从法理上属于中国的香港发生的劫持。在这段日子里,中国做了什么,和泰国方面磋商了些什么,达成了什么共识,或者约定?
无论如何,为劫持者护航,这毫无疑问代表着中国政府的态度——相比得到自己,自己的安危,对他们更为重要。
和巴拉莱卡如出一辙的态度。
护航,意味着有潜在的危险,中国政府认为的危险,显然不是来自巴拉莱卡。
而在香港分析情报的日子里,张美也不可能不研究中国政府的主要人员构成。而政法·委书记,不会是重点了解的对象,却也不可能完全无视。
哪怕只是公开的情报,张美对于古诗,也是认识的——当张美主动点名古诗政法·委书记的身份时,很多问题就已在不言中了。
或者说,当一群明显是职业军人的便衣保卫着古诗出现在泰国的港口城市,而且是以黑帮充斥政府都懒得管著称的城市时,这一切,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与其去怀疑古诗的特使身份,不如去思考这背后的政治意义。
所以,提出问题之后,张美很耐心地等待着。
安静保持了许久,古诗终于开口答道:“张美,既然你选择了成为中岛美名的继承人,我们就以她的继承人的待遇和你面对。鉴于你的出现有些突兀,我们的话题从哪个方面开始,倒值得斟酌。不过,我们可以再问你一次,曾经我们征询过你母亲的问题。”
“请问。”
“张美,你愿意出任中国的政协副主席吗?如果你的年龄再大一些,政协主席也是可以的。”
张美身子几乎一绷。
虽然政协这东西因为能进去的人的下限实在是鱼龙混杂,导致这个机构几乎更像是吉祥物,但它怎么说也是中国承认的机构,正国级机构!
中国政府曾经希望张雪担任政协主席?
古诗不像是在开玩笑,他的身份也不可能开玩笑,那么——在这个世界里,张雪究竟做了些什么!
甚至,张美不得不思考一下,中国派政法·委书记作为特使,这个安排本身有没有意义,有多少意义。
船舱里又是一阵安静。
“那个,请恕我对中国的领导集体不太了解,可以问一下吗?古特使今年贵庚?”
“我是35年的人。”
“古特使和我母亲认识吗?”
“当然,有过数面之缘。”
“如果可以的话,请谈谈你和我母亲的交集吧!”
古诗沉默了几秒。
“这对我们现在的谈话来说,很重要吗?”
“如果你觉得谈私人的往来不适合,那也可以说说国家层面的过往。”张美坐得端端正正,直视着古诗,“这也许会在一定程度上决定我们之间的态度和立场。”
和巴拉莱卡或者莱薇不同,有着几十年中国政坛经历的古诗在说话前经过了许久的思考。
“其实,我是觉得关于你母亲的话题,私交没有太多谈论的价值,倒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既然你想了解,那我就谈谈好了。我并不清楚你母亲是什么时候和我们开始的来往,第一次见到你母亲,是我担任国·务院秘书长期间。那个时候,她已经是许多在我国投资的日本企业幕后的拥有人。和绝大多数外国投资人不同,你母亲就她所控制的在华企业的劳资问题,提出过一系列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而我身位国·务院秘书长,恰好也曾经在总工会工作过,自然也担任过和她商议的工作。”
“有建设性的意见?”张美眉头一动。
张雪做的事情,有建设性倒是常态。
“在我和你母亲见面之前,相关的框架和尝试就已经在进行中了。具体来说,你母亲拥有这些企业100%的股权,但所有的股息她都作为奖金派发给了企业的员工,也就是,她在这个过程中,没有拿走一分钱。与之对应的是,她要求企业内部的工会干部由她任命,党委会的名单在酝酿之后,她拥有决定权……”
张美总觉得画风有哪里不对。
“这听起来……有点儿像苏联式的厂长啊!”
“实事求是地说,你母亲拥有比苏联厂长更绝对的权力。但如果从资本主义出发,这倒是无可厚非的事情。”古诗没有因为张美打断自己的话而有什么反感,相反,他认真地点着头,“协议十年一续。因为根据这个协议,你母亲不能从中国直接带走一分钱,所以续约的决定权在你母亲。如果你母亲不愿意续约了,那么这些企业的股权将有51%自动转为财政部的资产管理司拥有,你母亲也将放弃这些企业的管理权。属于她的49%的股份,可以选择由我们出资协议买断,或者继续正常分红。算算时间,明年年底就决定是否续约的时间了。虽然你母亲已经三年没有露面,但协议,我们始终是遵守的。你母亲事先也留下过消息,如果你选择自称张美,那你就是她的继承人。我们很感谢你母亲多年来对于中国的经济建设等等方面的支持和合作,所以,就我们中国方面,不需要和你讨论遗产税的问题。”
压抑着心里的动静,张美平缓着声调,继续问道:“这么说,我母亲当初在中国创办企业,没有用你们一分钱了?并且,至少十几年来,没有一分钱的回报?这听起来很有国际主义的范儿啊!”
“所以,我们对你母亲的气魄和能力有着很高的评价,在我们党内,至少对你母亲的佩服,是公认的。”
“气魄和能力?”张美抓着古诗话里的重点,“气魄的确够气魄,但能力……古特使,可以告诉我,那些企业发展到现在,大概是个怎样的局面吗?”
古诗又一次陷入了思考。也许,他是在斟酌词措。
“……你母亲的企业群,主要集中在南部沿海,当然,明面上都是相互独立的企业。在98年的金融风暴之后到现在,以中国南海为中心,周围的国家和地区,已经充斥着她直接和间接控制的企业了。当然,要说根基的话,还是在广东沿海。”古诗欲言又止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其实,张美,我们始终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香港隐瞒身份。一方面你已经自称张美了,却又一方面不主动找我们接洽。当然,从资本主义制度来说,香港岛已经可以说是中岛了——中岛美名的岛,作为她的继承人,你想怎么玩儿都可以,反正普通民众既不知道你母亲的存在,自然也不认识你。只是,因为你这样的举动,让我们一时间无法判断是否应该主动和你联系,才导致了莫斯科旅馆突然劫持你的事件发生。幸好,最先得手的是莫斯科旅馆,我们至少可以相信他们不会威胁到你的人身安全。”
这些话,说得委实算是漂亮了。
但张美还有颇有疑问。
“古特使,以你的说法……我有一个疑问。”
“请问。”
“在这些年里,特别是我母亲不再露面的时候,难道中国内部没有人尝试过侵吞这些企业,至少是一部分?蚂蚁搬家?”
古诗沉沉地看着张美,慢慢扶了扶眼镜架。
“不能否认,国内肯定是有这样人存在。但请不要为这种可能性担心。你母亲一直以来管理企业的路线,以及这些企业的发展速度,还有她的个人生活作风,如果仅从这些层面去看,有很多人,其中不乏有影响力的老干部,都觉得她不像是一个外国资本家,更像是一个改革开放时期的完美的共产党员。虽然她人在中国的土地上的时间不多,但她在中国,有着不小的影响力。而且……话说回来,侵吞一个迟早会由财政部掌握51%股权的企业,足够扣一个侵吞国有资产的罪名了,何况,现在这些在法理上还属于外资企业。”
张雪的生活作风,张美是知道的。古诗会这么提,并不奇怪。在张雪自己的世界,她早就当过半辈子共产主义独裁者了。
可是……
“党员?外国人怎么加入TG?母亲她没有中国国籍吧?”
“事实上,我们邀请过,无论是国籍还是入党,都随时可以为她签字。”
“然后她拒绝了?”
在中岛美名的世界里,张美从没听张雪提过她在中国入籍或者入党的事情。
那么,在这个似是而非的世界……
古诗面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你母亲她,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提了一个我们无法接受的条件。”
张美来了兴趣:“条件?”
古诗纠结了许久,那本是儒雅的脸上的表情难得地不自然了。
“你母亲的条件是,要求我们修改一段义务教育课程的内容,有一段历史,现在的定性是一场错误而惨烈的浩劫,她要求定性为一场伟大而必然的失败。”
噗……
张美差点儿没从小折凳上跌坐下来!
“那你们还和她继续合作下去?”
古诗的脸皮不自禁地抖动了一下。
“怎么能不合作下去呢?我们既不可能不顾国际影响,直接冻结你母亲在中国的资产,也不可能不顾地方的就业率把那些企业解散,以当时的中央财政情况,我们甚至做不到一次性买断股权!即使有这样的资金,我们也不可能违背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基本路线。而且,退一万步说,不考虑经济问题,哪怕是外交问题,我们也不可能对你母亲做什么。”
“外交?”张美倒是奇了,“中国和日本不是一直战略互惠,政冷经热吗?”
“不是日本。”古诗盯着张美看了一会儿,终于不像一个国家领导人,长长地叹息道,“那是1979年的事情了……我们刚刚宣布改革开放没多久,你母亲就亲自跑乌干达,送给约韦里·穆塞韦尼一堆斯瓦西里语的毛选。毫无疑问,那是她自己翻译并印刷的。当时,她只有19岁!这只是她当初做的其中一件事……现在,非洲斯瓦西里语地区的大多数国家领导人,都对你母亲有着强烈的好感。哪怕只是考虑我们在东非的战略利益,也不可能无故停止和你母亲的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