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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牺牲与怪物

洛旗还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就被人几乎连拉带拽,远远离开了那地下基地中的丁字路口,那时候,他没有注意自己手指松懈了一下,枪声太密,也没人在意那重物落地的动静。

期间,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一眼,等他回过劲来,已经是来到了这紧急通道尽头的安全屋内。

一名战士气喘吁吁道:“他们先上去了,我们得等第二趟应急电梯,燃料还够一次。”

原来在这安全屋中,还设置有一台古老的链条电梯,它由自带的柴油发动机驱动,只是运作缓慢了些。

“等等,那后面的人呢?”洛旗问道。

那名战士面色呆滞地看了他一眼:“没有了。”

“你什么意思?那可是你的战友啊,你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不知道为什么,洛旗现在很后怕,也很愤怒,这或许是由于那些人因自己而死的缘故。

“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我们没有武器,时间也不多……”

“不行,我要回去看看。”洛旗回过神来,他握住了门把手。

可一路连拖带拽自己的那名战士按住了他的手臂,然后摇摇头低声:“别看了,他们没可能还活着的。”

洛旗执意要开门,这名战士终于的怒火终于也按耐不住了,毕竟,他不过也是个年轻人而已:“我的战友死了,我就不难受吗?你现在回去能做什么?让他们的牺牲白费!万一,敌人追上来,就在外面,这道门打开,再关上可就难了!”

与此同时,林雅也劝说道:“洛旗,你理智一点。”

“你叫我怎么理智?”

热乎乎的血就打在自己脸颊上,那名战士就死在自己身后两米远,他们都是为了自己而死的,洛旗的心情怎么也无法平静下来。

但也有人站在他这一边,小姬这时候开口:“或许,我们可以再回去看看,前一趟电梯到现在还没要运作到地面,时间还有很久。”

她先前趴在墙边附耳在墙上,原来是在判断这件事。

并且小姬还笃定说道:“别担心,我想应该没有追兵的。刚才也就是情况紧急,大家没有弄清楚发生什么,试想,如果他们的目的是将我们杀死,那么,为什么会是在沈老师等人先过去路口之后,才开始射击用火力压制?”

“小姬,你的意思是,那些人原本布置在那里,遇到我们其实也是意外?”

洛旗立刻明白小姬的想法。

“没错,否则他们为什么不追上来,这没道理,我们来到这里的后半段几乎都没听到枪声了。”

这个说法也得到了几名战士的认可。

“更重要的是,洛旗把分析仪给和血样给丢了。”

小姬抛出来一个重磅炸弹。

洛旗这才低头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双手,继而既是羞愧,又是绝望。

那名长官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可洛旗竟然将最为重要的东西给丢掉了。

“你好好回忆下,大概丢在哪里,我回去!”尚且按着洛旗手臂的战士语气很紧张但听得出来,他意志很坚定,已经有了赴死决心。

而洛旗坚定道:“不行,这件事失误在我,我要回去找找,这责无旁贷。”

“好,那就只有我们两个去。”他俩互相点过头,不顾身后小姬林雅二人反对,抓紧时间冲进了连应急照明灯都没有的黑暗中。

危急时刻,他俩明白不能够婆婆妈妈。

洛旗遥遥喊道:“如果我们没有回来,你们就先上去!”

……

漆黑一片的通道中,此刻只有那名战士的战术手电作为唯一光源,二人的步伐没有多快,因为他们的首要目标是寻找遗失的分析仪。

“我说,你叫什么名字?”洛旗率先打破沉默,老实说,这黑暗中除了二人脚步,什么动静都没有,怪渗人的。

“纪律上是不能说的,你就叫我的代号3K吧。”战士又调暗了一点手电亮度,以求能达到更久的续航时间,而且太强的光线暴露也很危险。

五分钟之后,还是没有任何发现,洛旗有些颓然道:“对不起,3k,这都怪我。”

3k沉默了一会,他瓮声翁气道:“孰能无过,还是努力弥补吧。”

洛旗这时候也知道了3k心中恐怕在怨愤,或许他会认为,自己战友的死,有点冤屈了。

一念及此,洛旗也不失落,他打起十二分精神,加快速度摸索着前进。

又过了不知道几分钟,洛旗它们已经愈发接近当初那个血腥丁字路口,他与3k二人没有沟通,但二人都屏住呼吸,将脚步放缓,尽量不发出太多声响。

空气中愈发浓郁的那股子铁锈般的味道,让洛旗知道,他再度接近了那些为他们而死的战士。

3k关闭了手电筒,毕竟,他不能确定,那伙人究竟还在不在这里。

陡然间,洛旗眯起了眼睛,这个丁字路口有微弱光亮,他看到了侧倒在地的分析仪,就在眼前不远处,而更远点的地方,是一具尸体。

看来,对方果然没有追上来,洛旗轻拍3k肩膀,示意了分析仪的位置。

两人心中都舒了口气,洛旗紧绷了一路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可这一松懈,他立刻就感到了一阵心慌,虽说是生物系的学生,见惯了标本与实验动物,可这时洛旗第一次直面还温热的尸体啊。

3k做了个叫洛旗留在原地的手势,他侧着身子,接近了分析仪,然后,将其抓在手中,倒退着开始折返。

“哗啦——”这声意外的响动,惊得洛旗心脏都停跳了半拍。

幸亏3k心理素质相对过硬,他才没有乱动。

原来这声音并不是他造成的,在3k正前方,那满是弹坑的墙壁,竟然生生坍塌了。

一阵烟尘袭来,洛旗与3k俱是用衣袖捂住口鼻,以免自己被呛得咳嗽。

烟尘稍散,洛旗看得真切,那墙壁之后走过来的,居然是何队长?!

即便洛旗他俩再小心,可这何队长还是第一眼就发现了他们。

怎么办?怎么办?洛旗手心全都是汗,他不知道何队长是敌是友,并且更重要的是,何队长被迈斯寄生感染了,现在洛旗与3k身上没有超净服!

便在这时候,有道欣喜而近乎扭曲的声音:“你总算出来了,何归剑,跟我们走吧,没有我,你就算从这个基地逃出去,也是死路一条。”

何队长把他的目光从洛旗身上转了过去,此刻路口另一端,有强光打来,直刺得何队长微微眯起眼睛。

果然,这位感染者之前在监护室内的伤口,已经再度全部愈合,他的衣服很破烂,肌肤却不知为何泛着点点金属似的光芒。

3k紧盯着何队长,他慢慢将手中的分析仪递给洛旗,并且在洛旗耳边耳语道:“你先走,我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洛旗立刻做出你要干什么?不说我也不走的口型。

而3k盯着他,无可奈何道:“不能让何队离开,我必须了结他。"

“你做不到!你不知道他现在是怎样的怪物!”洛旗几乎要发出对方能够察觉的声音了。

可3k并不在乎:“这是我的使命,我总得尝试一下。”

见识过监护室内何队长暴动的样子,洛旗怎么会不清楚3k与何队长之间的实力差距,就算他手上有匕首,那也无济于事,对方现在犹如暴龙的身体,恐怕即便直接破碎心脏,也会愈合的吧。

况且,这就是求死之路,那群先前开枪的人并没有离去,如果3k冒头,迎接他的只会是无情子弹。

在原地愣了半天的何队长总算开口了,不过他的声带似乎有点小问题,这时候的声音像破了口似的:“叛国者,死。”

“什么?何归剑,你该不会忘了我们之间达成的约定吧?”

何队长踏前一步,他喊道:“你们,都该死!”

接着洛旗眼前一花,那何队长已经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几声惊呼,并且之后是一连串暴风骤雨般的枪声。

真不知道,这短短时间里,丁字路口这么狭窄的地方,究竟耗费了多少颗子弹。

3k与洛旗留在原地,进也不是退也不是,他俩都在等待一个结局。

片刻后,枪声停了,只有一些痛苦的惨叫,又过了一会儿,一切重归了宁静。

除了,那走向洛旗这边的脚步。

3k一惊,再也顾不得别的,他一推洛旗:“你带上东西,赶紧走,我拦不了多——咳咳。”

3k喷出一大口血,那只从他胸腔贯穿而过的手臂抽回,何队长一推已经软倒在地的3k。

他浑身浴血,如同杀神。

那无数枪伤正在飞速愈合,血气蒸腾,气味极其让人反感,洛旗下意识地屏住呼吸。

他大喊:“你怎么?何队长,你怎么可以?”

原本在听到那句叛国者死的时候,洛旗心中有点小小期许,可现在他知道自己错了,这个强大的怪物早就不是何归剑了。

难道说,自己要死在这里?

洛旗很茫然,他后退了一步,竟然脚步一软后仰摔在地上。

真是狼狈啊,这是洛旗唯一的念头。

他没注意到的是,分析仪低温储藏血样的几根密闭避光试管随着他这个动作,已经碎裂开来。

一点近乎粘稠的黑血,滴落在洛旗赤裸的脚踝。

继而那黑血像是沙漠中饥渴了七天七夜的迷失者发现了绿洲一般,竟然颤动了几下,然后隐没在洛旗体内。

何队长一把提起洛旗,就要扼断他的脖子。

下一刻,他眼眸中闪过一丝疑惑,然后,瞳孔颜色发生了变化,由黑红转为棕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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