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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燃烧吧!剑

林中的夏蝉鸣声聒噪,稻田里的蛙声起起落落,如水般的月亮从云层里探出半张脸来,莹白色的月光洒向天空中洒下,照亮了一半的大地,照亮了一半的神社。

在神社大殿的朱门前,有两个猥琐的身影在门前弓着身子摸索。

“还没有好吗?”甲子焦躁的催促道。

甲子不断用这黄铜色的钥匙朝铜锁的锁孔捅去,反复插试,但是锁孔就像带了贞操带的铁处女般悍撼然不动。

阿辻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铁丝好像卡在里面了,插不进去.....”

“........”

“.......弄不出来吗?”

“大概,不行。”

两人面面相觑,一脸懵然。

“那怎么办?”

“........或许还有别的办法吧。”

当阿辻紧皱着眉头苦思冥想时,甲子霍然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斩断了门上的铜锁,铜锁碎成了两半重重的摔在地上。

“呃.....你这是做什么?”阿辻被甲子的行为吓了一跳,惊诧的问道。

“就像你看到的这样,直接抢吧。”甲子收起长刀,了当的说道。

阿辻看着大大敞开的门,一时有些无措。

“好。”

两人进入了大殿中,里面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稍顷,待眼睛适应了黑暗后,两人才能凭借着微弱的月光看东西。

走进大殿里,大厅的地板是光滑的木板,里面除了几根必要作为支撑的圆柱,没有任何繁多的装饰,显得空旷极了,大殿顶部没有任何的遮拦,直通房顶,让整个大厅看起来森严、肃穆,置身于此让人感到自身的渺小,好像被神俯视一般。

在大殿的尽头,有着一座黄泉大神的神像,黄泉大神的形象是个美丽的女子,面目慈祥,含水的眸子凝视着下方,是如此的宽容与慈爱,她的笑靥令人感到如春风般柔和,仿佛母亲对犯错孩子的宠溺。

死亡是世界上最平等的,无论富贵贫贱总有一天人的灵魂会脱离肉体,流入黄泉之国中,所以黄泉大神是慈爱的,她对每个人都平等的。但是千万不可被黄泉大神这幅模样所欺骗,因为但凡作恶的将来死的时候,都会被业火焚烧,受毒蛇撕咬,甚至要让虫蛆腐烂她的灵魂,做了一恶的将来都要受十倍、百倍的苦难,而裁决这一切便是黄泉大神。

“怎么,爱上她了?”甲子对着对着黄泉大神神像发怔的阿辻揶揄道。

阿辻也不反驳,只是念了一首诗,“梨花带雨争娇艳;芍药笼烟骋媚妆。但得妖娆能举动,取回长乐侍君王。”

“你这家伙真是有趣。喏,那就是放在神社的御神刀,听闻是道伯晚年亲手所铸,经过千万次锻打,历时三年锻成,然后送给了神社。这刀已经在神社里供奉了一百余年了,如果真如滑瓢所说,恐怕上面聚集了难以想象的庞大灵力。”

在黄泉大神的神像前,有一支用樱花木制造的精美的刀架,刀架上摆放着御神刀。

甲子走上前去,拿起刀架上的御神刀,金丝白木制成的刀鞘千年不腐、万年不烂,而且巫女们保养得体,经常上蜡的缘故,如少女的肌肤般柔滑,上面的莳绘绘制着地狱的景象,黄泉大神面目森严端坐在她的神座上,裁决着众人,说谎的人舌头被拔去,挑唆他人关系的人受铁树酷刑,与他人通奸的裸体被困在冰山上,生时虐待牲畜的人死后被牲畜践踏、弃婴的被巨石碾死、纵火者抱柱痛哭......黄泉之国的十八层地狱被描绘的栩栩如生,当然也有善人享福的景象,他们坐在黄泉大神的手边,与她一同吃一张桌子上的佳肴。

阿辻手握御神刀的刀柄,将其拔出,冷冽的寒光瞬间映出,折射在阿辻的脸上,阿辻用手指轻轻触摸刀刃,一不小心手指便给割破了,流出一滴血水。

“好锋利。”阿辻将刀重新纳回剑鞘,这刀委实锋利,光看着就令人不寒而栗。

“既然东西已经到手,走吧。”甲子刚刚要往前走,却被阿辻一把拽住拉了回来。

“还有什么事情没有处理吗?”甲子问道。

“嘘。”阿辻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然后动了动耳朵,仔细听辨着空气的震动。

“有人来了,而且不在少数。”阿辻稍顷后说道。

“你没有搞错?不会是虫子的叫声吧?”甲子严肃的问道。

“虫子的叫声悦耳的多,可不好那么嘈杂,应该是神社里的巫女们,估摸是那个被我们吓晕的巫女醒来了,叫的人。”阿辻说道。

“那我们岂不是被困在里面了?身陷重围,十面埋伏。”

“是啊,恐怕我们被困在这里了。”阿辻悲哀的说道。

“强行冲关不行吗?反正她们都是一介女流。”

“神社里巫女你看起来那么柔弱,而且他们人多势众,我们又不能伤了他们,实在束手束脚。”

随着屋外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两人的面色愈加难看。

“有了。”突然甲子惊呼道。

甲子拿出磷粉说道:“用这个。”

“吓唬还行,但是用这个办法就像逃走,委实异想天开,恐怕会被当做妖魔治退了。”

“如果只是普通的鬼火当然不行,但是如果是燃烧的剑呢?那时我们就是真正的妖怪了!”

“我们往剑上涂抹一些,收在鞘里,等会儿出去在她们的面前拔出,刀身由磷摩擦燃烧,变成了一把燃烧着火焰的妖刀,那是保准她们吓得屁滚尿流。”

虽然不知道甲子的仿佛是否奏效,但是如今只能如此了。

真礼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冰冷的石板地上,想起昏厥前看见的那一幕,脸色发青的可怕,那是来自地狱的恶鬼,但是地狱的恶鬼受黄泉大神的管辖,又怎么会擅自闯入黄泉神社里来,去欺辱她的侍女呢?真礼想不明白这个问题,转念一想可能是自己过于困倦所以产生的幻觉吧,如今还是早早的回房间里休息好了,阿紫大人有事外出了,稍微偷懒下应该不打紧。

真礼回到房间里,真打算更衣歇息,但是却发现原本放在身上的钥匙不见了,想起自己昏厥是恍惚听到的有关钥匙的声音,不禁脸色变得苍白,急忙叫起来神社里的姐妹,让她们一齐与自己前去大殿查看。

同行的还有两个访客,前几日来到神社里拜访,还得到了阿紫大人的亲自接待,目前暂住在神社的厢房里,听闻真礼所说的话,一副颇感兴趣的样子,自告奋勇要求与之前行。

来到大殿,与之料想的不同,大门的门大大敞开着,但是并非是用钥匙打开的,而是直接被劈成了两半,朱红色的门窗也遭到了破坏了。看到这一幕巫女们义愤填膺,她们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怎么样的恶鬼才敢做这种事情,这是黄泉大神的宇殿,祂的行宫。

“我知道你们在里面,快快出来接受惩罚,否则当我们破门而入,就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了,我不管你们是鬼是人,但是擅闯黄泉神社势必要付出代价。”领头的巫女桔梗大声呼喝到,今晚阿紫大人不在,有事外出了。

两名访客名为泰之介和周助,是从京都来的剑客,是有名的剑豪,两人结伴周游列国,来到青州后便来了渡山的黄泉神社拜访,对于行走于生与死的缝隙间的剑士来讲,他们颇为尊重黄泉之神。

两人怀抱着长剑饶有兴趣看着被围得水泄不通的大殿,望着死寂般的大门。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但是殿内迟迟毫无动静。不会是已经逃走了吧,让人不禁如此想到,但是让她们冲入殿内还是有所顾忌,一是因为害怕因为打斗破坏了大殿,二是因为真礼对闯入者的描述让她们感到惊恐,渡山是黄泉之国的入口,谁又能保证那不是真的恶鬼呢?

正当巫女们等着不耐烦想要破门而入冲入殿内的时候,嘎吱一声,门开了。

从大殿内走出两个妖怪,一个红发赤面的恶鬼,一个玉面狐狸,在火光的照耀下面目狰狞,他们半身藏在阴影里,更是蒙上一个一层神秘的色彩。

“哼,装神弄鬼,姐妹们不要怕。这只不过是两个带着妖怪面具的小偷罢了。”

领头的巫女话音刚落。红发赤鬼与玉面狐狸的旁边倏然浮现了红色和蓝色的鬼火,一朵、二朵、三朵.....更多的鬼火犹如蔷薇花般逐朵绽开,有光无焰的鬼火围绕在他们的身边,他们的身影仿佛瞬间膨胀了数倍,犹如鬼神降临。

红发赤鬼和玉面狐狸踩着台阶,一步一步的走下,脚底踩底的声响咚咚的撞入在场每个人的心里,巫女们不禁向后退缩了几步,给赤鬼与狐狸让开了一片开阔的空地。

看着巫女们苍白的面色,桔梗知道她们已经被内心的恐惧所击垮,如今已经毫无用处了,现在只能依靠自己。

她拿起长弓,从箭筒里拿出一支银头箭矢,搭在弓上瞄准着两只个妖怪,说道:“在前进一步,我就要射了。”

但是妖怪却置若罔闻,丝毫没有要理解桔梗的意思,信步向前走去。

桔梗面色一沉,放开了握箭的手指,嗖的一声,弓箭射向了玉面狐狸,但是玉面狐狸突然拔出腰间的长刀,一刀将射来的弓箭斩断。

啪的一声,桔梗手里的长弓重重的落在了地上。玉面狐狸的长刀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折断的箭矢被他踩在脚下,蓝色的火焰犹如长蛇般盘绕在长刀上,宛若盛开的蓝色妖姬。

桔梗无力的瘫坐在地上,玉面狐狸挂着诡异的笑容亦步走过她的身旁,桔梗恍悟间闻到了栀子花的香气。

泰之介和周助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撼,难道世间真有鬼神的存在?在他们小的时候,听闻家里的长辈说过在他们年轻的时候,妖怪泛滥,他们生存于旷野与城市的黑暗里,时常害人索人性命,但是倏然有一天妖怪们全都消失了,不知去了哪里,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见过妖怪。有人说妖怪是被一个天才阴阳师晴明抹杀了,所以至今没落的阴阳师的后裔们家茅厕的名字就叫作晴明了。

泰之介和周助原本周游列国就是为了磨炼武艺,与强大的对手切磋,如今有两个强大的妖怪就在他的面前,不能不让他心潮澎湃,跃跃欲试。

泰之介挡到了两个妖怪的面前,拦住了他们的去路,“我不管你们是何等强大的妖怪,但是如今遇上了我,就必须和我一较高下!”

红发赤鬼向前探了一步,抬起头盯着泰之介几秒,稍顷后说道:“哦,人类,勇气可嘉。”声音低沉而空旷,仿佛来自地狱的呓语。

红发赤鬼手握在刀柄上,将鞘中的长刀缓缓拔出,冷冽的青光散发着骇人的气息,泰之介心中一沉,这刀尝过人血,这刀外表朴质,有着历史的沧桑与沉重感,但是无论多么朴质的外表也无法遮掩这把刀暴戾的内在。

泰之介在炎热的夏夜却感到了一阵森冷,“喂,这刀起码斩过百人啊。”

和玉面狐狸的刀一样,一条火焰的长蛇逐渐升起,盘绕在刀身上,深红色的业火犹如毒蛇吐信。

红发赤鬼一步步的逼进,空气变得愈加沉重,泰之介不知是兴奋还是恐惧,握刀的双手不停的颤抖,或许两者皆有吧。

泰之介压低身子,仿佛像伺机而动的猛虎,等待着逐步逼近的赤鬼,当两个人面对面,只差分毫距离的时候,泰之介单脚一蹬,长刀刺向赤鬼。

“怎么可能!”泰之介因为瞬息间发生的事情目瞪口呆,长刀确确实实刺在了赤鬼的身上,但是却没能刺穿,仿佛碰到了钢铁一般,丝毫不能在前进一步。

当泰之介抬头的时候,发现赤鬼将燃烧的剑高高举过头顶,似要一刀将泰之介劈成两半。

在长刀斩下的一瞬间,泰之介悲哀的发现自己的身体因战栗而动弹不得,难道我要死在这里了吗?我的野心-----天下第一的大剑豪,就要葬身于此了吗?

但是赤鬼的长刀却扑了一个空,因为一旁的周助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扑向了泰之介,两人重重的摔倒在了二米处的石板上。

“好痛。泰之介痛苦的呻吟着。”

周助慌忙的站起来,将泰之介护在身后,周助与泰之介是同乡,并且年长于他,算的上他的兄长,而且出门的时候泰之介的姐姐阿菊曾拜托周助照顾泰之介,所以周助认为自己有义务保护泰之介。

“闪开,人类。”赤鬼说道。

周助一动不动,说道:“出门前他的姐姐曾嘱咐我照顾好他,我不能失信于人。这次是我的朋友冒犯到了您,但是希望您能宽容大量的网开一面宽恕他。”

“如果我不答应呢?”赤鬼狞笑道。

“那我只能拼上性命也要在您的身上添几道伤痕了。”周助坚定的说道。

看赤鬼一步步向前,周助不禁咽了口口水,这家伙果真是从黄泉之国来的?

但是赤鬼却被玉面狐狸拦住了,“目标已经达成了,走吧。”

赤鬼晃了晃脑袋,亦步跟在玉面狐狸的身后,两人仿佛漫步般悠哉的走下的神社的台阶,逐渐消失在了林间。

当最后一丝鬼火消失的时候,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如负重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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