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放下了手里的信，心里顿时盈满了说不出的惆怅。
他很想提笔给小玉写封回信，但是细细一想，却发现自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从前在1506号哨兵所时，清明每天所希望的，无非就是按月足额上交相应重量的矿石，换得食品和银钱补给。然后慢慢攒够钱，将来娶个媳妇安安稳稳过日子而已。
可阴差阳错之下，怎么就演变成现在这个状况了呢。
清明想不出原因。
长安——大唐京城的所在，无依无凭的自己，面对一个陌生的环境，又会遇到怎样的遭遇呢.....
咯吱一声，门被人打开，清明惊得站起身望向门口。
一位看起来很年轻的姑娘走进屋内，手里抱着一捆药材，她长的虽不难看，可也并不好看，大众化的脸、大众化的衣服——不，普通人家爱打扮的姑娘都会穿露胸衣裙，可眼前这位，粗布麻衣，倒很像是要跋山涉水出远门似的。
她难道就是小玉信中所说的张神医？
看着眼前这位少年用吃惊的眼神盯自己，而书堆上的那封信已经拆开，张无药只是将手里的药材小心翼翼的放在地上后，站起身走到清明身旁，朝他说道，「手!」
「呃....?」清明一愣，脸上露出听不懂的疑惑表情。
「我叫张无药，是个大夫。红夜和小玉四天前把你托付给我，让我旅途中照看你，等你醒来之后，再一起去她们的长安府邸。」
清明听张无药说完，想了想，迅速朝她深深鞠躬道，「谢谢姑娘这几天来照顾我，我叫清明,是......」
是什么呢？清明忽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
「手、把手伸过来，我给你把脉——果然如小玉所说，一旦你手里出现红色小石头，拿出便能醒过来。」
张无药若有所思的摸上清明的手腕。
「你现在的身体状况与昏睡时相比，要好很多。虽然我并没有给你服用任何药物，但你直到昨天晚上，手里都没有出现过小玉提到的红色小石头，只是一夜之间，今早竟然就忽然出现，确实很奇怪。」
张无药眉头微皱，低头不语，看来红夜的说法确实可信，如果能让陛下吃下这个红色小石头，或许陛下的病就能痊愈也可说不定，只是，陛下身份尊贵，在没有万全的保证下，谁都不敢轻易试险，还是.....等待慢慢观察验证之后再做打算不迟。
看着这位神情专注的捏着自己手腕一动不动的神医，清明等了一会，发现她还在深思。
「张...神医？我能问你个问题吗？」清明不好意思抽回手，只好出声打断她的思绪。
「你说吧。」张无药回过神，这才松开清明的手，坐在桌上翻找着纸笔。
「....这封信我已看过....但还有几处不解...请问小玉姑娘临走前，有没有再和您说过什么？」
看着清明扭扭捏捏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张神医只是用平淡的的眼神看向清明，「红夜大人将你托付给我之后，便带着小玉姑娘离开。等这艘船开到长安城外的码头，我便带你去她们的府邸——如果不出意外，你大概会成为红夜大人手下第一个属下。」
「第一个属下？红夜大人不是一直指挥有很多密探啊什么的？」清明一耳就听出神医话中的错误。
「那些人只是红夜大人掌管的部队而已，我因常出入皇宫，与几位殿下还算熟悉，红夜身为二公主殿下心腹手下之一，没有她的准许，红夜大人不可能有自己的直系手下，你很可能就是第一个....以你目前的身份地位，在很多意义上，就算我是个陌生人....也是要你说一声恭喜的。」
「恭喜什么？」
看着清明茫然表情，「恭喜你将来的前途，也许再过不久的下次见面，我大概就会喊你清明大人了吧？」
幸福来得太突然，让清明有点吃不消。
原本有些表情呆滞的脸上，逐渐有笑容不断扩散在眼角嘴角和脸上。「那小玉.....这么说，我可以和她....」
「张神医，您和小玉姑娘熟悉吗？」清明突然想到什么，赶紧来到神医面前，想开口问她。
「不算熟、可也不陌生。我拜托给她照顾的草如果还好好活着....那就算挺熟了。」
张无药想了想，似乎明白了清明想问什么。
「那小玉姑娘她....」
「不可能的。」张无药摆摆手，打断了清明的话。
「就算你是红夜大人唯一的直属部下，你也不太可能和小玉姑娘....」
张无药看着再次石化当场的清明，叹了口气，「你对小玉有多少了解呢?清明？」
「她....是红夜身边的贴身婢女？啊对，是二公主赏赐给红夜的。」
「还有呢？」
张无药继续叹气。
「没了啊？还有啥？你别老对我叹气啊?!」清明开始有些焦虑，这位神医怎么这样说话。
「大皇子二公主三皇子四公主均为已去世的先皇后所出，当大皇子成年时，当今陛下让大皇子参与宫廷政事讨论，而二公主成年之时，恰巧大唐边境发生战事、二公主便请缨出击。这一去就是8年。」
张无药示意清明坐下，安静听自己说完。
「二公主在边境第3年时，朝廷中发生一件事，而这件事牵扯到朝中三位重臣，被人如此诬陷之后、陛下一怒之下，便当庭下令处死家眷发配充军，而小玉，就是某位重臣之后，当年才10岁出头的小玉就和家人一起，颠沛流离两千里，最后在途中、差点死于突厥袭击、所幸被二公主所救。」
「小玉现在确实是婢女身份，但只要将来朝廷重新给她正名，以她的家族威望和长久以来的资历积累——清明，如果你真的想和小玉.....以你只是在红夜大人直属手下的地位，是丝毫可能都没有的。」
「这样的吗？这样啊...」
清明喃喃自语，脸上所有的表情如潮水般转瞬消失。
张无药没有在意清明脸上的失落，她站起身，看着屋里摆放着到处都是的药材，「既然你已经醒了，而船距离长安还有些日子，你就来当我的助手，帮我一起整理这些难得一见的草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