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当下和未来
大概十二点的时候，四面八方都放起了烟花，世界陷入吵闹之中，烟花升入空中，炸开，化为无数的星星点点，为黑色的天空描绘出一幅五彩斑斓的水彩画。
我在门口站了一个晚上，龙义和黄思敏在庙里待了一个晚上。
腿从麻到毫无知觉，身体从微热到毫无温度，这是一个晚上的过程。
晨曦的光出来的时候，龙义也从庙里出来了。只是他看我的眼神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接下来几天龙义都没有和我说过话，我谢了天谢了地，就差谢他的祖宗十八代了。
最后龙义在黄思敏要杀人的目光中，带着我去了钟灵山。
钟灵山上有一种草药，据说可以解百毒。
不过从前我也每隔几年便去一趟钟灵山，都没有什么收获。所以这一次我并不抱有什么幻想，反倒是龙义看起来心情颇好。
为了给我的光头点面子，我特意戴了一顶帽子，遮住了我光秃秃的脑袋。
龙义虽然心情好，但这并不代表他面对我时，心情也会好。
看着他轻轻松松的跃上一处坡地，我有些头大。这货绝对是故意的，非要走一些别人没有走过的道路，美其名曰：别人走过的地方，就算有药草也被别人摘了。
虽然他的这句话有道理，但是苦的却是我。因为他不走寻常路，这不寻常的路对于我来说，真的是提起就一把辛酸泪。
手脚并用费力的杵着路边捡来的一根木棍，我咬牙趴着大石头。等我气喘吁吁的爬了上去，龙义已经站在更高的地方俯视着我了。
这货绝对是报复我！
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继续攀爬。
当我饿的晕头转向的时候，龙义正姿态优雅的吃着他勾勾手指就跑过来的兔子。当我找到了几个野果准备当成午饭的时候，一转眼龙义已经在很远的地方等着我了。
无奈的呼了一口浊气，迈着小短腿追寻着龙义的步伐，不知不觉中，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我倒是不担心妖精会来吃了我，因为只要它们闻到了龙义的气味，就会有多远跑多久，绝对不会来挑战他的权威的。
饿的晕头转向的时候，我终于追到了龙义。上天入地的搜来了一点野果和几条小鱼，我一边烤鱼，一边狼吞虎咽的吃着果子。
龙义像个幽灵一样坐到我的身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火堆发呆。
一天下来，我们都没有交流过。就连他残暴的将我从被窝里拖出来我们也没有说过一个字，只是眼神接触的时候，两个人的眸子都冰冷的可怕。
我怨他将我带到了妖界，怨他和梁十全狼狈为奸。他怨我不知好歹，怨我知恩不报。
找了一堆干草铺在地上，我静静的看着天空。龙义也抱着一堆干草铺在我旁边，有模有样的躺下来看着满天繁星。
“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生母就死了。”当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龙义的声音突然出现在我的耳边，吓得我睁开了眼睛。
“父亲总喜欢沾花惹草，他的女人不计其数，这一点，我倒是和他很像。”
大哥，你也太有自知之明了吧……
“没有母亲的保护，我从小在受尽族人和兄弟姐妹的欺负。除了龙宇，其他亲人都对我冷嘲热讽，有时候还会对我拳打脚踢。”
然而你还是赐死了他。
“我所生活的世界，和你生活的世界不同，所以我们的三观不一样，我能理解。不过你要知道，世界并不是非黑即白的。人太过于复杂了，每个人都不是绝对的好人，也不是绝对的坏人。所以，你不要再用有色眼镜看我，我们龙族奉行成王败寇的道理，如果我当初仁慈，现在和你说话的就另有其人了。”
“我小时候可坏了，什么坏事我都做过。有些事被逼迫的，有些是我自愿的。我曾将人活活打死，没有为什么，我就是觉得好玩。可是这一切都有源头，长期的虐待和打骂，我在潜移默化中变成了一个带着面具的怪物。”
“就这样，我在杀戮和血腥中过了一百多年。每一天，我危在旦夕。一边思考着如何保命，一边功于心计，为我的未来铺路。父亲中意的人是龙宇，论起心狠手辣，和他比起来，我真的是小巫见大巫。我到现在都记得父亲死时的眼神，惊悚，震惊，绝望。每当想到他那时的眼神，我都觉得很兴奋。好像这一百多年来，我受的委屈在那一瞬间全部消散。”
“不管你信不信，你的毒，都不是我下的。虽然不是我下的，但是我承认，都和我有关。我很后悔，也很嫉妒梁十安。同时，我也很庆幸。也许这些年，我在尔虞我诈中已经变得和当初欺负我的那些人一样了，但是我不后悔，因为这有这样，我才可以活下来，我才有活下去的欲望。”
“我会站在最高点，将曾经欺负过我，嘲笑过我，陷害过我的人，一个一个，全部杀光。但是……喂！喂喂……”龙义侧头看到我的睡眼，顿时炸毛了。
“你这个死女人！能不能不要在这么严肃的时候睡着！”话虽如此，但他还是放轻了语气。
睡梦中，我似乎看到了当年那个受虐待的小孩子正抱着自己小小的身体，蜷缩在角落里。每个人都有一本伤心帐，过去的，就让他过去的，当下和未来才是最重要的。
也许龙义的真正用意并不在诉说他的故事，而是告诉我，人不能沉溺于过去。
不管是不是我高估了他，我都上了一堂课。
在刺眼的光线中醒过来，龙义正背对着我坐着，看着天上慢慢升起的太阳。
身边有新的果子和烤熟的兔子肉，我迟疑了一会，然后开始狼吞虎咽起来。
龙义转过身来，笑呵呵的看着我，眉眼弯弯，毫无防备的看着我，“吃慢点，不急。”
似乎有什么东西不同了，但是似乎所有都和昨天一样，也许改变的，只有心情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