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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坠黎明前双子】她的宝藏

帝林从公会离开的时候,天色已过了半晌。像海一般蔚蓝的天空中,阳光驱赶白云覆盖在帝林头顶,为她一路遮风挡雨。

少女一路直行,途中经过了地神城的集市街区,她婉拒了那里热情的商贩向她兜售捕猎用具,最后来到属于她的庄园里。

地神城的居民都管这叫“不动城”,取狂神一族的姓氏“不灭瞳”之意,象征着这座庄园主人的威慑力。「你怎么在这里?」

刚发泄完怒火的帝林心情还算和洽,但当她看见,庄园的铁栅栏门前站着的那人无比熟悉之时,她的脸色又阴沉了起来。

「艾丽莎,现在还不到中午对吧?宅邸内的清洁工作做完了?后庭和中庭的植被都护理过了?谁允许你傻傻站在这的!」

帝林的眉毛竖起,像是要吃掉艾丽莎咄咄逼人地发动起语言攻势。「你是我花钱雇来的,我可不会管你之前什么身份。」

说着,少女没好气地接过女佣递来的工作清单,上边足足列出了好几页的工作内容,而每一项待定的计划旁边都打上了勾,看起来都被完成的不错。而在表格的最下方,还设有一处署名栏,艾丽莎机敏地传来羽毛笔和墨水,等待着帝林的收验:

「那是自然,少族长大人。不光是在这座不动城,哪怕是在狂神的部落,我也是对您百般敬畏,工作一丝不苟的仆人。」

女仆一脸欣然地看着,帝林在清单上检索来检索去。最后无奈于实在挑不出漏洞,少女在署名栏写下了她的名字,这代表着她得将今早打猎后获得的报酬全部支付给艾丽莎,谁让帝林为了不被打扰只雇佣了她一个仆人呢?这就是所谓“礼尚往来”。

帝林平生最讨厌的就是被束缚,这种束缚包含一切形式,无论是生理还是环境意识给她带来的压抑,帝林通通厌恶至极。

她之所以会出走狂神领地,来到斯维因的地神城就是最好证明,帝林憎恶那个自作主张的狂神首领,那也是她的父亲。

「不灭瞳丶艾丽莎小姐,请收回你刚才所说的‘少族长’三个字。主人她早在三年前,就放弃掉狂神的族长继承人之位。」

这时,不待帝林回瞪女佣一眼。她脑袋上的帽子再次开口宣称,一道让人听了觉得凉飕飕的声音穿梭在两人的间隔中:

「就算你是狂神族长钦定的代理监护人,但你只要脚踩在这座庄园的地产范围中,你就只是一个下人,懂我意思没有?」

帕比维持着魔导变形的状态愤然道,它通过虚拟视觉上下观测起艾丽莎的身体,最后发出一声不屑,大有狐假虎威之势。

只见,在如黑荆棘一般,森然林立于广袤平原上的尖刺栅门之前。留有一头栗色齐刘海,头顶不知何处还冒出一双兔子耳朵的艾丽莎深鞠一躬。她双手垫在腹前,举止得体而又谦卑,「明白明白,这只是我口误而已,帝林小姐,我不是有意的。」

语毕,艾丽莎轻快地直起身,将女仆装的花边裙摆微微提起,向帝林恳求道:「如果小姐您满意的话,我是不是可以提前下班啦?您昨天可答应过我,说我今个儿只要提前完成清扫就能放我去玩的。我可是早就约好了森德还有林科,说今天要…」

她一连串说了好多帝林不认识的人名,这让帝林有些头疼,却也无可奈何。毕竟艾丽莎确实将工作完成的很好,就连围绕庄园一周,每隔半旗种下一枚种子,夕尔也为她打上了勾,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在短时间内做到的,因为庄园实在是太大了。

整个不动城宅邸,占地约为六千六百六十六平方标准旗。与其配套的设施有绵延的山林,华丽的喷泉,还有城堡和要塞。

再加上埋种子和松土的所需时间,以及宅邸内的卫生打扫,艾丽莎从帝林出门到现在就完成一切实在让人匪夷所思。

“不,我真是笨蛋,赋形是尚神兔的家伙怎么可能被这点小事吓跑?是我低估她了,咱们以后走着瞧。”帝林强忍下挥拳的念头,把清单交还给艾丽莎道:「没问题,既然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不会爽约,这是你今天的劳动报酬,刚出炉还热乎着呢。」

说着,帝林解开腰带上的皮囊,把沾染了红色液体的钱袋从中取出,她随手抛到女佣的怀里,这上面的血迹吓了她一跳。

「帝林小姐,这……这是?」艾丽莎抱起这枚烫手山芋惶恐尖叫,但碍于擅自将雇主给出的报酬丢在地上有失礼仪,所以她咽了口唾沫,将恐惧埋藏在假笑之下,「这钱袋上为什么有血?还是说它只是和血很像的某些物质?摸起来还黏黏的呢…」

艾丽莎是狂神的族人,虽不至于见血昏厥,但让她拿着满满一袋被血浸透的钱储,对于家政人员来说还是太过激烈了些。

“这就是杀鸡儆猴吗?可我不会这么轻易给吓倒的。”艾丽莎忍住呕吐的欲望把钱袋收进了衬衣,也算是死要面子的典范。

「不用怀疑这就是血,而且是人血。」帝林猛一甩手,把湿润的液体挥洒在石子路上,「有人得罪了我,这就是下场。」

少女无视了艾丽莎的惊愕,径直推开栅栏走进了庄园,「你如果觉得你有本事和我作对,不妨一直做下去。女佣这个职位很轻松不是吗?孰强孰弱只需要物竞天择,我最喜欢和人竞争了,因为每一次都是我活着笑到了最后,下一次也会是如此。」

语毕,帝林漫步在庄园的大道上亭亭玉立。被推开的栅门也发出了刺耳的摩擦声,迎接着主人的到来,林道内一片哗然。

原来这道栅门只是看起来豪华庄严而已,实际上不动城庄园已经废弃了很久,直到帝林把它买下之后,这里才有了生气。

这座庄园不仅没有二十四小时巡逻治安的护卫,更没有三五成群,能照顾庄园主起居住行的若干仆从,这里什么都没有。

但艾丽莎知道这里除了一片废墟还有什么,她清楚被黑色包裹的城堡中住着一对姐妹。姐姐杀人如麻不惧生死,妹妹则力大无穷但却先天弱智。「我明白了,帝林小姐。明天我还会过来的,这二十枚金币艾丽莎先暂且收下,来日祝您万事顺风。」

女仆闻言眼神黯淡,就连头上的那对兔耳也耷拉下来,仿佛遭受了莫大的不幸。

艾丽莎继承的魔人赋形,是远古时期生活在莱恩之域的灵脉生物。通过代代相传,她获得了相当高的先祖血统,因此即便不开启赋形,她的体表也会出现返祖化的现象,由此也得了个“猎头尚兔”的名号,迅如疾风。

「不过,我可不会像之前被您赶走的那些佣人一样无能。」艾丽莎逞强地攀住铁门,试图用“随手关门”的美德在伯仲之争上扳回一城,「少族长大人,在御座大人他真正允许您独立生活之前。不灭瞳丶帝林就得一直冠以狂神的姓氏,不可擅离!」

说着,她学帝林随手推门的姿势将栅门拉拢,却发现金属像给人顶住了一样,一动不动。迫不得已,她使劲一拽才成功。

「呜哇哇——!好痛,啊该死……忘记手上还有血了!」但这个举动,也让栅门上的斑斑铁锈洋洋洒洒地飘进她的亮眸。

艾丽莎下意识地伸手揉眼,却不幸被手中的血污给侵占视线。一时间,她疼得在地上直打滚,大声号啕,凄惨到了极致。

「我还没真正对她出手吧?这家伙怎么了,觉得自己被欺负得很惨所以哭了?」帝林闻声回头,困惑于女佣的奇怪举动。

「不知道,也许是觉得主人您霸气侧漏?这年头的人总是会情不自禁地欣赏起别人的气场,像我就很喜欢主人的体香。」

帕比在礼帽的喉头变出了一双眼睛,他看着嚎啕的女仆满心怀喜,却不知道他已经自身难保,只是在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嚯?关于这点,我想我有必要再追究追究呢?你喜欢体香是吧?下次就把你丢进马厩,看看你还是不是还心安理得!」

帝林把帕比摘了下来揉做一团,霎时间,一声声惨叫不断在庄园的门口此起彼伏,众人皆不知祸患即将来临,天将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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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林从诞生以来的梦想,便是去见识外面的世界。她自幼生活在西林,这里苍山野岭,暗沼密布,土地贫瘠,气候险恶。

西林的地域,除了荒山还是荒山,除了密林还是只有密林,是一处被开发利用率很低的荒地,也很少被探险家们所触及。

如果再往西去,甚至就连绿色主旋律中森林灌木的存在也会消失,一点绿野的痕迹都找不到,映入眼帘的,永远只有那茫茫无垠的金黄色沙漠。所以,这种地域不是什么生灵适合居住的地方,起码帝林觉得不适合。

但无可奈何的是,她却不得不居住在这里,过着终日无所事事的生活——或是打点谷物的种植,或是学习些战斗的技巧。

因为两百年前的那场战争结局,早已注定了帝林的部落,永远不可能再踏过帕尔高原。

帝林也只好接受前人失败,蜗居在村里度日如年。但借助古老书籍记载的传说,帝林还是了解到她生活的世界非常巨大。

书上说,外面的世界有许多神奇的地方,那里有着自己在狂神部落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奇景和奇迹。

比如,帕帕谷地中彩虹女神的微笑,帕尔高原上战神永不停歇的巨足,还有天空城,深渊界,妖精的森林皆为美轮美奂。

等等等等,这个世界有太多未知的事物刺激着帝林的好奇心,光从书本上的文字描述和插画来了解,早已不能满足帝林日渐膨胀的好奇心。她常常会幻想,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晴天,地平线尽头的朝阳在冲自己邀请微笑。

狂神的族人也都承认了自己的实力,然后允许帝林代表整个族群的形象外出冒险。

最后她会在族里的祠堂被长老们进行祝福洗礼,无数人热泪盈眶的期待着自己的凯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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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真是太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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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她十八年来的日日夜夜里,帝林对族人夹道送别自己的场景早就幻想了无数遍。

甚至族中的什么人,在遇见后她应该说什么话,自己又该如何做出回应——她都准备了十种以上的方案。

那时,必须得有礼炮齐鸣,有鲜花铺道。最好,她还能带上夕尔一起上路,这样一来旅途中互相也有个照应。

可以说帝林对外面世界的憧憬,已经超脱了她对现实的依赖,成为了一种信仰,一种寄托,同时——也是一种诅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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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今天已经是七月一日了嘛?,这意味着达尔斯历法的一八四一年也到了,离某个混蛋来视察也只剩一周的时间?」

帝林瘫倒在靠椅里提不起劲,今早的狩猎活动消耗了她绝大部分的体力,再加上中途和某个人类干了一架,她真累坏了。

这里,是庄园主堡的二楼客厅。木屋中的装饰秉持着一种干净简朴的主题,算不上有多豪华但却能让人感觉到十分温馨。

比如那茶几上一碟碟还垂涎着露珠的水果,比如窗口向阳处摆放的一盆盆鲜艳花卉,以及房间墙壁上一幅幅栩栩如生的画名人像。红地毯与白漆如画笔,将这不大的房子点缀的典雅至极,看得出艾丽莎非常精心地收拾过这里。

在这炎炎夏日,惹人困倦的季节,帝林本可不用一大早外出巡逻警戒,而是赖在被窝,咬着手指美滋滋地睡上一个好觉。

但鼎鼎大名的\"不灭瞳\"狂神,似乎并不知道休憩调养为何物。帝林在天还没亮的时候就睁开了眼睛,双眼猩红如有神助。

她趁着晨曦尚浓,摇醒被当做拖鞋的帕比就出了庄园,最后在城镇外的森林里大闹一通,被“未婚夫”沃尔特给吃了便宜。

「准确来说是六天才对,小姐。因为今天已经过去了一半。御座大人可不会迟到,他只会心急如焚地来看望宝贝女儿。」

身为本次“失眠大作战”的直接受害者,由礼帽被某人拧成抹布的帕比挂在衣架上吱了声:「私以为,主人你再怎么生气也是无济于事,不如把我放下来从长计议可好?明明在小时候我还当过主人您内衣的说,别说体香,就算猫臊味我也闻过呀。」

生活在环境邪恶的西林,魔人部落中的幼童都很早熟。就连三四岁拿刀,七八岁杀生甚至嫁人对他们来说也是稀松平常。

而魔导生物帕比,自从帝林满十岁后通过族中的成人仪式就一直跟随于她。起初帝林把它当玩具使用,因为史莱姆的橡皮泥属性很贴近童心,也利于长辈在教导她的时候寓教于乐。再后来帝林和它越混越熟,也曾经嫌穿内衣麻烦让帕比代劳着装。

现在想来这让她无比后悔,帝林一直有想过,说不定就是因为帕比她才长不大的:「嘁!你这张臭嘴什么时候能改口?」

少女将桌上的日历撕下捂成一团,一个曲线抛物正好命中了帕比,「要不是因为你,我的胸…身材会像现在这样幼小!」

说着,帝林缩起身体令皮革的柔软包围她减轻疲劳。作为赏金公会为数不多的倒仙级猎人,帝林要承受的压力不容忽视。

“你出钱,我买单。”这是斯维因公会立足于地神城不倒的行事基本。而受雇于公会的猎人,自然属于拿钱买单的一类人。

魔人衰败,而有实力的猎人却云游四方。除却对自己的族群存在强烈荣誉感的老顽固,基本不会有魔人会无私保护他人。

这种恶性循环,直接导致了西林境内的魔人两极分化现象日益严重。保存有足够实力的魔人族群越发强大,在西林横行无阻,而族中缺乏拥有战斗赋形成员的部落则越加没落,见了前者得提心吊胆,没有一天安稳的日子可过。

为了扭转这种畸形的社会状态,曾为魔人东征军三首领的斯维因站了出来。他一手成立了赏金公会,以此维护社会稳定。

不灭瞳丶帝林,就是公会中实力数一数二的一员。猎人们通过猎杀城镇附近的魔物暗裔向公会领取报酬,而公会则从进驻地神城的居民手中收取地税,并从中收获一定的比例作为公会的利益,整个地神城运作得井然有序,宛如自由城邦般繁华。

「这真的能怪我么?明明是主人你说穿我变的衣服更加舒适的。而且当时我就提过,紧身衣会阻碍发育,可小姐没听。」

帕比发出了委屈的呜咽,由于它的原型是低等的魔物,所以经过魔导改造后,帕比的智慧也只相当于魔人的幼儿水平。

因此他听不懂使用者向他说话时,是故意开玩笑还是向他发号示令,帕比只会照主人的命令行动,不论命令的内容为何。

「唔!我当时小不懂事,你明明知道这有害为什么不继续拦着我?」帝林呛了口气,接着不顾形象地把腿搭在了桌台道:

「烦死了,烦死了!夕尔也不知道干什么去了,周围的魔物也杀光了,在那个老不死来这审查前,我得做些什么才行。」

少女把目光聚集在天花板的一点上,好像这样一直盯着心里的烦恼便会消失了一样。还有不到一周,她就得面临由狂神族族长亲自审核的独立仪式。届时她能不能摆脱掉艾丽莎口中的少族长一职,全部都看这座庄园的庞大,以及在公会的战果了。

正如之前所说,魔人不济,所以没有任何一个部族,肯放过能募集到的战士扩充实力,以此保证族群的延续稳定安康。

但帝林却偏不走寻常路,整天在部落里吵吵着要离开狂神,要和妹妹夕尔独立出部落,这样她有朝一日才能看见“外面”。

“如果我真当上了那什么少族长,开始参与管理家族的各项事务,那我这辈子估计就逃不开宿命,只能浑浑噩噩地度过。这样想到,帝林举手紧握,被擦得铮亮的红木天花板折射出她美丽的倒影,这也让帝林再次感叹艾丽莎的用心良苦。

这三年来,帝林过得很是迷茫。因为她并不想当什么族长,只想照顾好妹妹,然后和真正喜欢的人住在四季如春的地方。

除了每天坚持狩猎,她无时无刻不在反复地想——自己该怎样做才能让族长点头,承认她的实力,并允许她脱离出狂神。

「难道就没有更强的怪物等我来宰吗?我可是连续几个月都在屠杀哥布林和黑地精啊,这种事情真的一点难度都没有。」

终于,被天气的闷热给折磨得不堪重负,帝林自顾自地叫喊起来,同时示意帕比可以结束惩罚到她的身边,怨声载道:

「你知道吗,那个混蛋他只需要吹口气它们就不敢上前,光凭这种低级狩猎根本无法证明我的强大,还有沃尔特也是。」

她口中的“那个混蛋”,即是她的父亲也是魔人狂神一族的族长——不灭瞳丶御座。帝林从来不会称他为父亲,也一直教唆夕尔不要喊他“爸爸”。这在旁人眼中是根本无法想象的事情,但帝林却认为很正常,她不喜欢那个约束他一切行为的男人。

究其原因,想来也许是帝林的母亲,不灭瞳丶艾丽,当年在生夕尔的时候因为难产而去世。

对于妈妈这个简单的词语,帝林只在父亲回忆过去时的叙述,以及阁楼里积了许多灰的老画像上有着略微的想象。据说长的和夕尔一模一样,但应该不会像她那么傻。所以御座便将怒气全部发泻在夕尔的身上,这种不公平的待遇让帝林很是愤慨。

魔人尚武,但不愚昧。他们信奉战士都是能培养的,任何人都能成为战士。

于是在种族日渐没落的时下,整个不灭瞳的族群都把希望寄托在她们这对新生儿上,期盼着两人能继承远古魔王的赋形。

可因为夕尔“害”艾丽难产罹难,再加上经过族中为赋形觉醒而设置的成人礼后,夕尔也没有任何赋形返祖的现象和征兆。

在此前提下,帝林的妹妹不灭瞳丶夕尔,被整个部落打上了史无前例的“弱智”标签。

「可是高等级的魔物,在这三年间都被主人您捕猎光了。除非这附近还有‘山鬼’正在觅食期,不然您就只能坐以待毙。」

帕比闻言再次发生了变形,由礼帽的形状逐渐变得透明,最后变成一只通体透明的史莱姆,啪的一声落在了地板上行进。

它体内搭载的魔导核心,能够支撑帕比持续运作二十年。从帝林的方向远远看去,它就像一颗硕大的水珠,可爱又呆滞。

「呵?坐以待毙吗?该死!为什么在这种时候你总会变得这么聪明,沃尔特他偷走了我的衣服,花语徽章也还在里面。」

帝林一拍脑门坐起了身体,「哎,感觉什么事情一添上沃尔特都能让我头疼。也不知道夕尔现在在哪,不然还能让她的狗鼻子帮帮忙。」少女从地上拾起帕比,把它托在掌心像捧着一块冰。那种惬意悠然的感觉正是帝林所需要的,她太过焦躁了。

庄园的修缮费用,维持高级猎人头衔所必要的出勤,光是这两件事就忙得她焦头烂额,再加上有沃尔特和艾丽莎的捣乱。

帝林不仅得照顾夕尔的衣食起居,还得应付那俩人的处处找茬,随着天气的不断燥热,她实在觉得自己分身乏术。

「哦不对,沃尔特是铁了心要和我做对,这事不能跟夕尔讲。所以说,帕比,那件礼服你真的不能用魔导变形伪装吗?」

帝林提问,虽然这个问题她早就问过了无数次,但帕比还是不厌其烦地回答道:「当然不行啦主人,那衣服是特制的。」

「我只能变形为曾被魔导核心解析过的物质,夕尔送您的那件礼服即便谈不上有多稀有珍贵,但我却从来没有接触过。」

帕比保持一颗大水珠的形状被帝林敷在额头,它透明纯净的身躯上长出了一对黑色的小点,大概是眼睛一类的器官。

他们谈及的那件礼服和帝林现在穿着的样式很像,因为它就是参照那件而仿制的,帝林为了不弄脏礼物所以一直穿仿品。

夕尔说她穿礼服的样子很美,但帝林却很不习惯丝绒质地的布料——它们松松垮垮地又露腿又露胸,这让她没有安全感。

不过帝林最终还是在夕尔的软磨硬泡下选择了妥协,她答应夕尔一定会好好保管它,可现在却因为疏忽大意而弄丢了。

「这样?也对呢,那件衣服我从来没让人碰过……该死!一想到某个变态会对我的衣服动手动脚,我就想杀了他——!」

帝林咬牙切齿,拿起红木桌上的一枚飞镖顺手就掷在了房间壁炉的墙壁上。仅一个眨眼的功夫,壁炉传来了咚的一声。

帕比见怪不怪地看向侧壁,它依稀能从中分辨出一副肖像画,只见画上千疮百孔得有若蜂巢,飞镖扎在上面入木三分。

「可沃尔特他始终是您的未婚夫,除非族长他在六天后承认您有资格独立,否则在魔人的男权社会,您根本无法反抗。」

画像上呈现的人,毫无疑问就是不灭瞳丶沃尔特的贼眉鼠脸,他原任侍卫族中元老会的近武骑士,是个杀人不眨眼的主。

本来帝林和沃尔特,应该穷其一生井水不犯河水才对。但因为狂神族中拥有战斗赋形的人实在太少,御座便在帝林赋形觉醒的那天允诺了沃尔特的求婚。从那以后,沃尔特便化身为吸附力堪比蚂蟥的跟屁虫,每天都有各种理由来骚扰和调戏帝林。

究其原因,竟然是这个平日里轻浮无比的男人——对帝林一见钟情!沃尔特开始了疯狂的求爱和告白。

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帝林就收到了他用各种文字和笔法书写的几百封情书。

从失传已久的神圣语到世界通用的大陆语,情书的题材甚至还囊括了诗歌散文等浪漫的文章,对爱情的赞美和对自己追逐爱的歌颂,让人不得不感叹他其实是一位伟大的文豪。不过,即可惜而又理所当然的是,帝林压根儿看不上他,更别说结婚。

她的梦想是探索外面的世界,对于配偶,帝林对童话中的白马王子也有过虚妄无知的妄想。

而反观沃尔特,几乎天天都穿着同一件衣服不见他换,那种邋遢的形象实在让帝林不敢恭维。

并且沃尔特一直以来都主张魔人一组的闭世,他认为在族群的实力强盛之前,应该尽量避免和外界的接触,光凭这一点帝林便很难接受他的求爱。但是沃尔特仍然没有死心,因为在他看来,帝林只是太年轻没有接受魔人族已经战败的现实罢了,

只要自己不断追求,帝林便一定能明白自己的苦心,哪怕年纪差了一百多岁,只要有爱就一定没问题的。

而不灭瞳丶御座这看似无稽草率的决定,对于整个狂神部落来说,其实具有莫大的里程碑意义。

魔人的赋形,即是通过湍流于他们体内的兽血激发祖先力量。可碎片战争之后,绝大部分具备强大赋形的魔人死在战场。

这使得如今,像帝林这种不开启赋形,便拥有返祖化能力的“战士”成为了凤毛麟角的存在。

而为了解决族人普遍孱弱的现象,魔人一族所能采取的最好方法就是让高血统的近亲通婚,如此一来可以最大限度地将他们的血脉传承延续,以在遥远的未来弥补战士的空缺。「而且抛开立场不谈,我也觉得小姐和沃尔特结合是上上之举。」

帕比回忆起那个举止粗鲁的男人,「二位的赋形都是灵猫类,如果结婚生子产下的后代必定血统极高。」

「要是小姐能为族中带来一位比族长血统还高的孩子,那您今后的日子会轻松许多……」通过体内搭载的魔导核心运算最佳方案,便是帕比的思考过程。在他看来,帝林要想摆脱御座对她的控制,和沃尔特结合不免是最好方案。

“虽然那家伙总是一脸轻浮,对稍微长得好看点的女孩子就失去抵抗,但他的血统和实力却摆在明面上,大家都认可他。如此单纯地想到,帕比努力让它的身体覆盖住主人额头,好以此殷勤游说:「今后的日子,绝对会轻松许多,夕尔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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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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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

「小姐她也能得到很好的照顾,诶?」不待帕比说完,帝林倏地抓起它扔在地上,顿时场间的气氛凝固得犹如千钧一发。

「主人?」

「叫你闭嘴,你没有听见吗?你是我的武器兼我的饲养物,我就算让你跳进油锅你也得照做,你还有胆子敢忤逆我呀?」

帝林瞟向帕比,伸出脚像踩皮球一样蹂躏它:「三年了,我已经履行约定整整三年了!要是我只为了活得轻松一点而选择向族长妥协,那我这三年来的努力都是在打水漂?真想不到事到如今你还会萌生退意,我看错你了帕比,你也是混蛋一个!」

少女越说越气,她将帕比鼓成一团跺在脚下还不解气,索性整个人都站了上去,「它们会接受我只因为我比夕尔有用。」

但因为身形实在太过娇小的关系,帝林就算用体重压迫帕比也没有让它感到难堪,反而把它越踩越圆,丝毫没有疲意:

「你也知道的对吧?经历过魔人残酷考核的人都会懂得——什么‘适者生存’的肮脏论调,无用者一律抛弃的末世法则。」

帝林把“奄奄一息”的帕比拎在指间,「通通都是扯淡,要我抛弃亲人,我做不到。要我和沃尔特结婚,更是异想天开!」

语毕,她把史莱姆duang的一声砸在桌上,然后径直往楼上的卧室走去。她真搞不懂帕比为什么会这样说。

帝林这三年来所做的一切从来不为她自己,而是为了那个无能又天真的妹妹。不论是置办庄园,还是确立她在赏金公会中的地位。这些美其名曰是为了向族长证明自己的能力,同时也是为夕尔铺设一个自由自在,没有任何人歧视的乐园。

三年前,她和族长定下了三年之约——只要帝林能靠自己在外独立生活三年并拥有自己的名号,那么狂神将承认她独立。

而不灭瞳丶夕尔,她真的是一个悲哀又无助的孩子啊。还记得在童年时光,也就是族中的少年们赋形都还未觉醒之时。

不灭瞳丶御座在当年对姐妹二人的要求非常苛刻,他力求把她俩锻炼成只流血不流泪的战士,好重振家族往日的雄风。

但让那位族长谛笑皆非的是,这对姐妹在接受训练的时候血是没流几滴,眼泪倒落了不少,气得他常常对她们大打出手。

而在这种时候,夕尔往往会冲出来护在自己的身前,嚷嚷着要打冲她来,别对姐姐下手。即便这种行为通常导致两个人都被父亲不遗余力痛揍一顿。但夕尔还是会在夜晚抱着自己,一边给自己涂抹止痛的药膏,一边吹嘘自己下次一定会保护好她。

“放在以前,自己那么懦弱胆小,反倒是夕尔更像是姐姐啊。”帝林踏上楼梯苦笑一声,接着继续沉溺在往事中无法自拔。

不过帝林从来不埋怨夕尔,更不会去仇恨御座。毕竟在她看来,强大的人保护保护弱小的人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所以姐妹俩在小时候还是很粘父亲的,后来帝林听说东方的谚语里也有这么一句话,女儿是父亲上辈子的情人。

她也更乐此不疲地在挨了顿打后,睁着湛蓝色的大眼睛跑到父亲的怀里撒娇,弄得那个在战场上杀人如麻的大男人,甚至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把孩子打傻了。

这其中的理所当然,就和战士的子女,一定是被棍棒的敲打教育出来的一样。帝林一直以为她是一个软弱无力的笨蛋。

在赋形觉醒前,她参与的所有测试项目,还有野外求生的锻炼磨难中,帝林均已光荣的名次垫底,这让她时常怀疑人生。

自己这么弱真的是姐姐吗?无论什么事情都被夕尔完美地超过,除了她脑子不好使以外,帝林仿佛没有什么能超过妹妹。

夕尔天生力气就大,在她六岁时一拳就能敲死一头野猪,也因此她从小战果颇丰,每次完成任务后都会跑来跟帝林炫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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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切,却全都在族中例行的赋形觉醒的成人仪式上骤然坍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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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能永远停留在那个时候就好了,夕尔永远是族里最耀眼的明星,我也甘愿一直躲在她的光辉阴影下蜷缩颤抖啊。帝林来到三楼推开卧室的门扉,只见屋内木制的窗架朝外打开,一众家居披光戴芒,迎接着正午太阳的炽烈。

高升的日轮俯瞰在地平线的尽头,骄傲地抬起脑袋。在这灼热得不同往日一天里,它再一次坐上了可以睥睨世界的王座。

这是夕尔的专属卧室,公主床和羊毛地毯一应俱全,就连帝林的房间也没这间房装饰好,所以她累的时候总会来这休息。

「唔,可我只是随口说说啊,谁也无法否定主人您的努力,包括我也是。」不过就在帝林呈大字趴在公主床上打滚之时。

「我看您压力太大,所以想说些气话让您把怒气发泄出来。如果您要就寝的话我这就离开,也许能有办法找回衣服吧。」

帕比不知何时爬上了楼梯,躲在卧室的门缝处小心说道:「还有六天,族长就要莅临这里了,届时务必请您全力以赴。」

语毕,帕比分泌出粘稠的液体像只蜗牛一样吸住房门,接着缓缓将门页合拢,在一串窸窸窣窣的声音中滚下了楼梯。

“笨蛋,谁要你关心啊。”帝林嘟囔一声,然后把脸埋进了枕头里不再动弹。大概真如它所说,是自己压力太大的缘故?

她对六天后即将发生的事情感到恐慌,一想到要再次直面不动如山的父亲,帝林就感到毛骨悚然,尾巴也害怕地缩起。

帝林其实并不像常人眼中的“不灭瞳”那样雷厉风行,她在其他人眼中展示的自己只是一个假象,实际上她还是一个孩子。

会在懒惰的时候想要撒娇,会在失落的时候想要哭闹,这些都是和她同龄的魔人能够做到的,但是帝林却不能。

“一个一直活在过去的傻瓜。”帝林为自己给出了中肯的评价,随即钻着太阳穴陷入了沉思。若是不是在三年前的觉醒仪式上,她被发掘继承了狂神先祖——最初任狂神族长,不灭瞳丶灵将的赋形。恐怕她也会给“适者生存”的丛林法则无情抛弃吧。

那天之后发生的事情,帝林全部都记得,也不得不记得。残酷狰狞的社会,无情更无义的家族审判,宛如昨日一样清晰。

帝林和夕尔,在当时是对形影不离的双胞胎。无论是洗澡还是睡觉,凌晨还是拂晓,帝林都会和� �一起,甜得腻人。

可是在仪式过后,帝林拥有了“灵将”,而夕尔却连根毛都没有获得,由此,族人对俩人的态度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逆转。

一开始,帝林没有对大家突如其来的好感起疑,她为被更多的人关注而感到高兴,就连夕尔也为她的出色血统感到开心。

但好景不长,纵使帝林再如何愚钝,她也能发觉生活的氛围越来越不对劲——譬如夕尔的身上总会无缘无故地出现伤痕,她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难以看到。

每当她问起,夕尔总会回答没事,是自己在接受锻炼的时候被爸爸打伤了,凡此种种,都是些无关痛痒的敷衍答复。

帝林知道,在艾丽生育夕尔的时候,她因为难产闷坏了脑子所以天生智障,人也生得单纯好骗,这也让帝林留了个心眼。

最终在三年前,她终于从一个好心的族中元老口中打听到了确切的消息。这给帝林带来了无穷的震撼,也让她马不停滴地赶往夕尔的住处。“你听说过适者生存吗?说来真是惭愧,也怪我们这些大人太过无能,实在是无法保护你们这些孩子啊。那个长老对帝林如是说道:“魔人会在诞生后的第十五年觉醒赋形,届时族中的长辈会对你们进行择优选择。“择优选择?就是发糖吗?”帝林不解疑问,心想不过就是怼天赋高的孩子娇生惯养吧?可她错了,而且错得天真可爱。

“不,是优胜劣汰。没有继承赋形,或是赋形属性很差劲的人。”长老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我们会对其进行抹消。“抹消?“就是除掉的意思,和你杀魔物时把它们的脑袋拧掉一样。”回忆中的长者说完后恢复了沉默,接着挥手将帝林赶至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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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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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这时,一道巨响划破长空,甚至还震撼了地面传达至少女的耳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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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帝林匆忙擦去口水从睡梦中醒来,突如其来的爆炸把猫耳也吓得竖了起来,它们警惕地晃动不安探听着风声。

「帕比!怎么回事?这声爆炸是哪来的?难不成夕尔又闯祸了!」镇定许久没有更多的声音传来,帝林跳下床跑到窗台。

她脑子里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夕尔又惹是生非,毕竟以前也出过不少类似的事情,比如夕尔把谁谁谁的炼金设备玩坏了。

本该生产金属的熔炉跑出了一群青蛙,害帝林赔了不少钱,还有就是夕尔因为力气太过,不小心把人弄骨折了什么的。

凡此种种,皆是她好心办坏事,惹得帝林哭笑不得,只能苦着一张脸为她擦屁股,每一次的训斥夕尔也都当做耳边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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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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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这是怎么回事。」当帝林从窗户向外张望之后,她甚至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也许自己还在梦里打鼾?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庄园里不知道什么时候闯进来一群食人魔和沼妖,现在正在大肆破坏庄园设施,夕尔也…」

不过,正当帝林想掐自己一把以证明不是做梦的时候,帕比却突然撞开了房门以车轮滚滚的形态弹跳了进来:

「好像也在食人魔群中,我刚才听见她的求救声到门外瞅了一眼,结果被魔物们破门而入了!请主人您赶紧离开这里!」

「什么?你说什么!食人魔和沼妖?为什么这种低级怪物会出现在这里,夕尔被它们追杀,你还放了几只进屋!胡闹!」

帝林一听就两眼一黑,差点晕厥过去。无比真实的脱力感让她倍感绝望,因为屋外的景象可以用满目疮痍来形容。

从窗柩向外望去,只见设有喷泉和上任庄园主雕像的大广场上狼烟密布,在烟尘中,帝林隐约看见了魔物的巨大身影。

那是一种身材相当庞大的魔物,帝林目测它们的平均身高大概在,两百五十标准旗到三百五十标准旗之间。

与普通的矮小的哥布林一样,它们的下巴大幅向前突出,没有眼黑的眼睛让它们看起来非常的呆滞。但它们的肌肉却非常壮实,隆起的手臂壮如大树,加上弯腰驼背,垂下的手掌已经超过了膝盖。

这些魔物手拿砍削过的树木制成的棍棒和或者石柱,肥大的上身赤裸看似毫无防备,只有下身缠着没有粗制的兽皮。魔物的身体散发出一种腐臭,隔着老远的距离帝林也能闻得到那种异味。

像苔藓一样恶心的皮肤上长著无数疣瘤,肌肤呈现淤泥一般的褐绿色,从外表上判断力气应该很大,长相犹如剃过毛的扭曲大猩猩。这便是,被西林人普遍称为食人魔的亚人类魔物,它们正在疯狂地破坏庄园的场地,似乎地面下埋藏着宝藏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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