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没想到语文老师会主动找她。
再次来到政教处禁闭室，韩凝这回知道了它的内部构造。它的布局是外面政教处办公室的镜面对称的翻版，只是这里的设备几乎完全是魔法和科技的造物，与外面普通的学校办公室就像两个不同的世界。
“事情就是这样，”语文老师拿着香烟，吞云吐雾地说着，“只要能知道他身后的人是谁就行，老师们相信他是无辜的。”
“把他放在这儿也是为了保护他吗？”韩凝看着身前的肖杰，此时，这个身材高大的男孩，昔日六班指点江山的班长，正低着头坐在椅子上，好像死了一样。
“嗯，”语文老师点了点头，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掐灭了，“对于政教处来说，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
“您……这也算是保护他？”韩凝指着肖杰椅子底下的禁锢法阵。
语文老师起身，走到办公桌前，拉开电脑键盘托——至少从普通办公室的位置来看那是键盘托——露出一个操作台。他在操作台上输了一个数，办公桌上的电脑屏幕就弹出一个画面，正是肖杰惨死在旗杆之下的照片。
“你看，”语文老师转了一下电脑屏幕，让它冲着韩凝，“当时肖杰表现为头部和双臂炸碎。根据你们班这周一下午的监控显示，肖杰的双臂变成了炮管。那么他死的时候，如果是先用炮轰击了头部，就不会再有意识来控制炮管；而如果他是双臂互相轰击，就没有额外的武器来攻击头部。由此可以推出一个结论，头部和双臂的破坏不可能是他独自完成的。”
韩凝有点明白了：“也就是说至少有一部分是由幕后黑手破坏的。”
语文老师点了点头：“幕后黑手很可能是远程引爆了肖杰体内的植入装置，目前已知的就是你发现的用来保护思维的装置，还有手臂部分的武器装置。”
“好吧，”韩凝盘算了一下现在已知的情报，“李达那次袭击您又是怎么解释？”
“李达植入的是应激装置，不是控制装置，不需要远程操控就会自动袭击人，这也是布法阵的目的。”语文老师收起操作台，熄灭了电脑屏幕，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我们也没有什么太好的办法，一切看你。”说完，他把水泼到法阵上，泼花了法阵，肖杰打了个哆嗦醒了过来，就好像刚才的水泼到了他身上。
肖杰警觉地看了看韩凝和语文老师，然后意识到了什么，叹了口气，又摊在椅子上，从嗓子里哼出俩字：“别去。”
“憋屈？”韩凝没听清，“你觉得很憋屈吗？”她挑着眉瞪着肖杰。
然而肖杰只是轻轻地抬起头，用无神的眼睛望着韩凝，仿佛她在很远的地方：“别去。”
“他说的好像是‘别去’。”语文老师在一旁提醒道。
“嗯哼？”韩凝问肖杰，后者又低下了头。
韩凝觉得不太对劲，问语文老师：“他为什么这么虚弱啊？老师们没对他……怎么样吧？”
“噗，”语文老师笑了，“你把老师想得那么坏干嘛？校规复活是恢复到身体最佳状态，中间不可能有什么闪失。”
“灵魂受损？”韩凝盘起了胳膊，“老师，您这儿有没有养魂丹之类的？”
“好像有吧，我找找。”
忽然肖杰提高了音量，喊了一声：“别去。”
“你还会说点儿别的不？”韩凝把脸凑到肖杰面前，对上了他目光涣散的眼睛。
肖杰沉默着不说话。
“我跟你说，”韩凝觉得不威胁一下不行了，“你要是不说，我有的是方法把你的脑子撬开，把里面所——有的东西全都挖出来。当然啦，这就是老师找我来的原因。”
肖杰的目光里闪过一丝惊恐，随即又恢复了失神的状态，从嗓子里哼出一个新词：“求你，别去。”
韩凝直起身长叹一口气，现在硬的不行，只能来软的了。她不知道这句“别去”到底有什么含义，但是现在肖杰既然在求她，不管这句“求你”指的是哪方面，她都必须重视起来。
或许有什么更深层次的隐情。
“我问你，”韩凝换了个思路，“周一下午的时候，你在封雨涵冒充赵恒的事情上，是不是卖了个破绽给我？”
肖杰缓慢地眨了两下眼睛，轻轻地说：“不愧是，韩凝。”
韩凝总算找到了突破口。
“你是故意想让我把这事证明出来的吧。否则，以你的能力，我可能还要再费一番功夫。”
肖杰没有说话。
“连你也不想再这么下去了吧。”韩凝虽然不知道是“怎么”下去，但是她觉得，先虚张声势一下比较好。
肖杰垂下眼帘：“我，死了。”
韩凝眼前一亮：“你是自杀？”
肖杰眨了眨眼睛，没说话。
韩凝叹了口气，有点失神地说：“为什么那天我论证得那么辛苦？就是因为大家喜欢你，他们不相信你能干出这种事来。即使到最后，他们知道了我是因为招惹了你而导致你计划杀我，也依然站在你这边。真的，肖杰，无论你怎么样，他们都会原谅你的。”
肖杰有些动容，他的嘴张了张，最后出来的依然是这两个字：“别去。”
“别去哪儿？”韩凝被这句话缠得不耐烦了。
“别去……我……宿舍……”肖杰的声音越来越小。
一股危机感忽然袭上韩凝心头，她忙问：“林童在哪儿？”
“别……去……”
语文老师拿着一瓶养魂丹赶过来，倒了一粒塞给韩凝。韩凝把发箍一掰，大喝一声：“肖杰张嘴！”
然而肖杰面对着韩凝全黑的左眼，并没有张嘴，从喉咙里呻吟出四个字：“灵魂……烙……印……”
接着，蓝色的火焰从肖杰的七窍中蹿出，惊得韩凝戴上发箍连连后退。
那是能灼烧灵魂的火焰，对躯体无害。
穹澜二中的学生，只要灵魂不死，就能无限制复活。
这一把火，将肖杰的灵魂烧得干干净净。
PS:本章节标题灵感来自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