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凝觉得自己有必要和陈军谈一次，很有必要。
她觉得龙宇林越来越靠不住了，不知道为什么。
“我非常的……害怕。”
她特意把手机和小滚都扔在宿舍，以保证这次谈话尽量秘密。
陈军笑了笑，他靠过去，想抱一下韩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抱住了。韩凝没有反抗，像个小孩子一样缩在陈军的怀里。
这里是政教处密室，相对来说还比较安全，按照陈军的说法，连那些能走网络线路的硅基同学和龙宇林都进不来。
“所以你早上九点把我喊过来，就为了这个？”
“不行吗？”
“行行行，”陈军笑着把韩凝搂得更紧了，“还是个孩子啊。”
韩凝沉默了半晌，问：“爸，活了几百年，突然有了孩子，是什么感觉。”
陈军脸上的表情从微笑变成了怅然，他缓缓地说：“怎么说呢……就像是……突然活过来了一样。”
韩凝琢磨了一下，似乎懂了，又似乎没懂。
“这次就连杨科长出手也没能摆平他们，说句不好听的，要不是我……”
“要不是你，我也不用装天道了。”陈军这么说着，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责怪。
“现在阶梯教室那边什么情况？”
“被封起来了，用结界。”
韩凝皱着眉头摇了摇头：“估计没什么用。他们的空间隧道连学校空间的大结界都能打穿。”
“怎么了，你是觉得学校的安保让你不满意？”
“是啊。”说着，她把她计划抓林晓柒的事和陈军说了一遍，只是没提其他当事人的名字，“我觉得我和她最终得打一场。”
陈军觉得有些可笑：“有这么多保卫科老师在这儿，为什么偏偏是你要和她打？”
“她指名道姓地要杀的人是我啊。”对于林晓柒给小龙的任务，韩凝已经从现在的龙宇林那里得到确切的回复了，就是杀她，只是不知道理由。
“那你就更不能去了。”
韩凝深深地叹了口气，问：“你觉得我是什么，是一个预备役的神，还是你攥在手里怕化了的孩子？”
陈军也沉默了，他咬了咬牙，说：“那你想让我怎么样？陪着你去吗？”
“更不行了，”韩凝摇了摇头，“你的身份绝不能暴露，这次他们就是设下圈套抓了杨科长，就是因为杨科长是神。如果他们知道了你的身份，那也会针对你。我就是找你要个许可，我们要进去，生死自负。”
陈军犹豫了一下，决定还是暂时避开这个话题：“你刚才不还说你害怕吗？现在又不怕了？”
“不是，我怕的不是‘死’，而是‘未知’，也就是说，我不知道他们想干什么。而这次尽管和林晓柒打了照面，但也什么都没了解到。解决问题最好的方法就是去问问题本身，我要当面找林晓柒问个明白。这样就算是我死了，也死得安心。”
陈军苦笑了一下：“你这孩子，我是说你谨慎好呢，还是说你鲁莽好呢。”
“说我吃饱了撑着吧，”韩凝轻嗤一声，“全校几千个学生，只有我一个人在想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东西。”她忽然想起陈森琉说的关于本职工作的问题，学生的本职是学习，以自己目前的成绩，能说是干好了本职工作吗？她不敢下定论。
陈军看着韩凝，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从不知道哪儿摸出一根黑色的、一寸长的小羽毛，塞进韩凝手里：“有危险的话，把它掰断。”
“谢了，爸。”
“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去？”
“一抓到丘蓬的马脚就去，我们得让他带路。阶梯教室底下的空间隧道肯定错综复杂，没人带路的话，也不好进去。”
“这跟丘蓬有什么关系？”
韩凝把陈森琉说的事讲了一遍。
“陈森琉那孩子啊……”陈军的表情凝重起来了，“说不定他还真能干出点什么来。”
“他怎么了？”
“虽然这话有点长他人威风，但一中确实比咱们二中大，他见识多，经历的事也多。如果说林晓柒他们在计划什么的话，陈森琉绝对是计划之外的。”
韩凝忽然意识到，可以趁这个机会打听一下陈森琉的事。
“他在一中是班长吗？”
“呃……是，不过后来就不是了。”
“是因为他们班的人全死了吗？”
陈军瞪着眼看着韩凝：“你连这都知道？”
“他自己说的。”
陈军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深思。半晌，他才说道：“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
“我不知道他的同学是怎么死的，不是战争实践，而是真的死了。我这边只有他自己的档案，没有别的。”
韩凝犹豫了一下，说：“他好像……对我有意思。”说着还给陈军看了看手上的戒指，“喏，他给我的，用来稳固灵魂。”
“那你好好珍惜他吧。”陈军没有过多地纠结戒指代表的意义，似乎对这事本身也不关心。
韩凝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她问：“你有没有啥法宝之类的可以给我啊？”
陈军随口说道：“没有，我一变身系的，能有什么法宝。”说完这话后，他忽然觉得这种态度有些不妥，忙补充道，“要不你看政教处里有什么想要的，我能给你尽量给你吧。”
“算了算了，”韩凝也不想强人所难，“你给我点钱，我去买点什么。”
陈军接不上话，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韩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憋了半天，说：“爸，你说，什么时候才能光明正大跟他们说你是我爸呢？”
陈军一时觉得有些古怪，好像他俩的关系不是父女，而是一对私奔的……算了不想了。
“除非天道发话，愿意公开造神计划，否则就没戏了。”
韩凝听到天道的名字，又问：“天道和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新道的人总来搞破坏？”
“他们并不是搞破坏，而是煽动学生触犯校规，然后从监牢里把这些学生捞出来，收纳为他们自己的成员。据说千百年来一直如此。”
韩凝听到这个也没有太惊讶，毕竟在看了小龙的记忆之后，她就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那学校为什么不从根源上解决这个问题呢？”
陈军笑了一下：“比如说？取消监牢？那犯错的学生就不用受罚了是吗？还是说只要犯错了就处死？你还怕叛变的学生不够吗？”
“我……呃……算了……”韩凝自知理亏，不说这事了，又问，“那新道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能反抗天道？”
“你以为我这个被神界流放的神能知道多少？”
“好吧……”韩凝干脆把她想问的东西一股脑地问出来，“那唯一真神又是什么？为什么连杨科长自己都不知道？”
这一刹那，陈军的眼神忽然变得深邃起来，他顿了顿，说：“韩凝，你要记住，如果天道、神界、学校、老师有什么不告诉你的，就意味着你最好不要知道这些。等到你应该知道的时候，你自然会知道。这个‘时候’指的是你的能力、认知、心态都达到了一定水准，以你现在的资质，还不足以知道这些事。
“你也看到了，昨天他们把成神后活不过四年的事情说出去之后，高三的学生就暴动了，他们愤怒，他们恐惧，更重要的事他们失去了理智，这就是没有资质知道这件事之后的表现。当你对一件事能保持冷静客观的态度时，你就有资格知道它了。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