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众人意料之外的事情。
苏桃桃没有回答那个问题，依旧还在思考着，天知道她还会思考多久？
场间的麻烦很多也很大，没谁会等待她的回答。
偏偏不回答就是很合适的解法，谁也不能说些什么，更没有人有资格逼她回答。
于是些许平日里自怨自艾的女修们都有些遗憾，只是这份情绪她们藏得很好，没有谁会像是欢洛璃一样将嫉妒展露出来。
甚至有人期待着，那位欢花落的掌门真人接下来会不会替苏桃桃回答，以此激怒王小凡？
既然她是炼不逢的人，自然便不能畏惧与王小凡等人敌对。
但同样令众人失望的的是，欢洛璃也没有在继续挑衅苏桃桃，静静走了回去，重新站在了炼不逢身后。
她要做的事情其实已经足够，要问的问题已经问完。
这些自然是针对绿青青与苏桃桃的，但最终却还是说给那位虬龙谷主听的，即便是欢洛璃也很清楚，若是虬龙临时放手，炼不逢的境地会很尴尬。
她并不在意炼不逢是否会被王小凡等人杀死，但没有了炼不逢的庇护，已经暴露阵营的她，会死的比谁都惨。
欢洛璃一直都不怕死，但而今却有了很多不能死的理由。
说罢那些话，欢洛璃重新站在炼不逢身后，神情平静且淡漠，仿若刚才什么也没有发生，那般放肆的也不是她。
炼不逢却难得饶有兴味的看了她一眼，丝毫没有顾忌旁人的视线，用手托住了她的香腮。
这样的姿势有些暧昧，若是寻常青年男女处在闺阁里，或许会别有情调，但这时看来，便有些轻慢与折辱的意思。
周遭人很多，何况是这般紧张的局势，任谁也不明白炼不逢在做些什么？
欢洛璃隐约明白，身子有些泛寒，眼眸中深处藏着一抹畏惧。
片刻后，她却又是一副讨好的模样，就像是养了许多年的狗，只有亲近与粘人，眼眸中满是对炼不逢的倾慕与爱意。
炼不逢倒是不会将这眼神当真，眼瞳中则是透着一痕探寻的笑意。
“你羡慕她？”
这话没头没尾，但很多人却能够听得懂炼不逢指的是谁。
欢洛璃刚才与苏桃桃那番话，虽说有意指虬龙的意思，但其间显露的情绪，也未必不是真心。
炼不逢可以全然不在意欢洛璃，甚至不将她当人，却不能容忍对方的背叛，哪怕只是显露些许心情。
这是他与王小凡之间的较量。
言语间，炼不逢托着欢洛璃如软玉的香腮的手，也开始缓缓用力，以两指掐住了欢洛璃的脖颈。
锋利的指甲刺入了欢洛璃的脖颈，两抹鲜红的血迹沁出，透着莫名的寒意。
这让欢洛璃有些痛苦，眼眸中泛起更深的畏惧。
事实上，炼不逢经常粗暴的对待她，她也早已经习以为常，并不是非常难以忍受这种痛苦。
只是如此暴露在众人面前，却还是第一次。
欢洛璃很清楚炼不逢是什么意思，这就是在宣誓他绝对的地位，在刻意的折辱于她。
她就像是他的一只宠物狗，只能卑躬屈膝的摇尾乞怜，只需要卑贱的讨好与献媚，没必要拥有所谓的尊严与自我。
至于羡慕别的男人的女人，自然更是大忌。
念及此，欢洛璃心中觉得更加屈辱，但理智却极是清楚，她没有任何反抗的可能与机会。
仅仅一息，她的眼眸再度柔媚如水，强忍着羞意抛开了矜持。
“怎么会呢，主人？”
说着，她轻吐舌尖，柔柔的舔、舐着炼不逢的手掌，手掌间沁着她自己的鲜血却仿若没有看见。
这便是绝对的臣服，抛弃了尊严与所有的一切。
这一刻，镇心殿内的众多宾客也怔了怔，虽没想到炼不逢此举为何，却皆是有些鄙夷欢洛璃。
那些原本嫉妒苏桃桃的女修们，看向欢洛璃的眼眸中也透着些高高在上的自我崇高，就像是看着贱、人。
这是近乎所有人的认知，除了那些低贱的妓、寮里娼女，哪怕是凡尘贫寒人家的女子也不会在公开场合，展露这样的贱样与媚态。
哪怕欢洛璃是一宗之主又如何？
甚至拥有比她们更漂亮的脸蛋，更好的天赋，更强大的境界修为……终究是个表子。
内心中犹然升起的自傲与满足感，让那些原本嫉妒苏桃桃的女修们，也分出心神暗讽欢洛璃。
更有诸多男修偏开了视线，像是君子非礼不闻，扬示着自身的道德与高贵，他们这等身份，自然不屑与这等寡廉鲜耻的女子为伍。
除却他们，还有些人却是不一样的情绪。
玉座之上的绿青青怔了怔，觉得那个欢花合道体的小姑娘有些可怕。
南海棠她们低着头，是真的不忍心去看。
王小凡皱了皱眉，终究不好插手。
苏桃桃凝神微愣，没有鄙夷也没有轻慢，依旧在思考着欢洛璃刚才质问过她的问题，同时想了更多。
如果这时候是她呢？
苏桃桃依旧想不出答案。
宾客们中有一位水美人，是那位郝掌门的妾室珂柔，她也看了欢洛璃一眼，没敢再看更多。
她从来就不认识欢洛璃，但此刻却真的在为对方心疼与难过。
她知道自己并不是这么善良温柔的人，但兔死狐悲的感情，对于她们这样如同浮萍般求生的女子而言，向来很容易产生共鸣。
这场闹剧没有持续太久。
听到欢洛璃的回应与表现，炼不逢满意的放开了她，随手扔在了地上，就像是抛弃一只木偶。
被扔在地上的欢洛璃依旧没有选择，伏起身来，乖巧的跪在了炼不逢身边，真的像是一条听话到极致，只会摇尾巴的狗。
……
……
“不逢前辈何必为难一个小姑娘，我们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处理。”
最终还是虬龙开口圆场，同时有些可惜的看了一眼欢洛璃。
他知晓欢花落的一些情报，对于欢洛璃稍有些了解，所以真的觉得欢洛璃极有韧性，而且是个有些可怕的小姑娘。
炼不逢确实捡了个宝贝，可惜他不会珍惜，更不在意，也不可能将这个小姑娘放在眼里。
但这些是炼不逢的问题，或者也是欢洛璃的问题，却与他无关。
虬龙此刻更在意的自然还是刚才那些与他有关的话。
虬龙当然清楚，欢洛璃刚才的那些话看似问的是绿青青与苏桃桃，实际是说给他听的。
于是他也沉默了下来，没有理这场闹剧，反是认真的回应绿青青。
“我觉得她说的有点道理。”
虬龙笑了笑，沧桑的笑容间又有些无奈。
人与人终究是不一样的，每一次的选择与际遇，也永远没有重来的机会。
人生本就是一条单行路，踏出的每一步，是极难回头的。
何况就像是刚才欢洛璃所言，出淤泥而不染的花也只能是莲花，而他们却不是莲花。
“我们成长的环境与经历是不同的，对这个世界的看法便大相径庭，也许我们能够相互理解，但却永远不可能走上同路。”
这是人与人最本质的分歧，就像是支撑着虬龙与绿青青的各自不同的信念，是源于截然不同的人生。
好似是欢洛璃刚刚质问苏桃桃的那些问题之下，所没敢问出来的话语。
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又还能是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