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画海的宽慰，琴河的情绪舒缓了些，虽然依旧糟糕。
她的眼眸微垂，也不知想起了谁，竟是有着丝丝的悔恨与不甘心。
“女子本就势弱，若是在这般轻贱自己，谁还看得起？天下女子都应像是师尊一般，令男子都自愧弗如，当为表率。”
听着琴河的赌气话，画海也不禁淡然一笑，像是看着怄气的小孩子。
“师尊只有一个，谁也不如她，谁又能学得来她？”
莫说是她们这些嫡系弟子，即便是同为天下间最优秀的那几位女子，在行事风格上依旧与绿青青大相径庭，相差甚远。
天下间没有谁活的比绿青青任性且洒脱，但这般活法，又哪里真的像是看上去那般轻松。
对于画海的话语，琴河没有反驳，也无法反驳，只能继续听着。
“何况我们都不是小孩子了，只要能够承担起应负的责任，不碍着旁人生活，便不是罪，没有谁的选择能够完全一样。”画海微顿，然后说道。
“即便是同一个人，也不可能踏进同一条河流两次。”
听着画海的话，琴河知道她指的依旧是刚才的珂柔的事儿。
略顿思索，琴河也觉得是这么回事儿。
虽然她看不过眼，觉得有些膈应，但珂柔并非邪佞，也没有害着旁人，对那位琴仙居的大主母更是尊敬有加，是经过对方允许，成礼时用八抬大轿抬进门的。
那位郝掌门亦非邪修，从来没有做过邪修般的恶事，只是行事蛮横，时常轻视女子，但并没有罪。
这般便已经足够了。
没有谁能够强求，全天下的女子都像是青帝陛下一般了不起，也没有谁能够要求全天下的男子都像是天下三君般功德盖世，否则太不讲道理。
“那我就不想他们了，这次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儿。”琴河的心情依旧郁闷。
对此，画海不可置否。
两人各有事务，便没时间闲聊，画海此来也不过是担心琴河一时冲动，再打那位琴仙居的郝掌门一顿出气。
这次当着五域来客的面，又在镇心殿前，若是她真的出手，必然会受到瑶池规矩的惩戒，不太好受。
见着转身离开的画海，琴河舒了口气，眼眸中却也有些奇怪。
“你最近的性子倒是冷静了许多，看破红尘了不成？”
……
……
画海归来，继续带着众人引路，倒是没有多言刚才的故事。
三名小姑娘在身后嘀咕，隐约依着情景猜测，不知又将哪类凡尘戏本中的情节套了进去。
苏桃桃稍稍离开了王小凡片刻，走到了画海身边，有些疑惑。
“刚才那位栗色柔裙的姑娘……怎么看了我一眼？”
苏桃桃有些犹豫，按着她的性子，本不想问这种问题，但她能够明确的感觉到，那一眼含着复杂的情绪。
听到苏桃桃的话，画海沉思了片刻，想通了此节。
苏桃桃所说的‘看了一眼’或许并非像是寻常目光，毕竟她这位鸿羲魔尊的新夫人第一次露面，总会有许多人好奇。
礼节性的目光与致礼，这是众多宾客都少不了的，但苏桃桃偏偏将珂柔的视线单提起来，便是对方的目光有些别的意思。
对于苏桃桃能够感知恶意这一点，众人已经并不陌生，这无关境界与修法，更像是一种天赋神通。
“她大概是在嫉妒。”
“嫉妒什么？”
苏桃桃悠悠扬眉，慧识堪忧的她没有反应过来，无论是样貌还是际遇亦或者夫君，她都足以让珂柔嫉妒。
“大概是……所有。”
画海笑了笑，没有多言。
这位苏夫人至今尚且没什么自觉，无论是上天赐予的样貌，还是那般奇妙的邂逅，以及而今的夫君，她都足以让包括珂柔的众多女子嫉妒。
甚至于说，在不知因果的世人眼里，这位苏夫人与珂柔之类的女子没什么区别，类似一般无二，这亦是让珂柔嫉妒到骨子里的缘由。
“不过您莫要担心，在我瑶池，没谁敢惹事儿，也没谁敢惹您。”
对此，画海倒是没有担忧，毕竟寻常女子即便是嫉妒，但凡有些理智，也不可能在瑶池找苏桃桃的麻烦，那不是她们承担得起的后果。
即便真的有些昏了头的意外，瑶池众多的巡游仙子们也不是摆设，何况她与南海棠等人也时常伴着苏桃桃。
除非真是如同一方域主的敌手，否则苏桃桃在瑶池的安全几乎无忧，无论是否有人嫉妒，都不需值得在意。
听到此言，苏桃桃安心了些。
虽然跟在王小凡身边，她从来就无比的安心，但总是不想宴会之时因自己没见过世间，给王小凡丢脸，事无巨细总得问个清楚。
任何事情防患于未然，总是没有大错的。
“画海姑娘在笑些什么？”
苏桃桃又有些不解，画海解答完这个问题，竟是面带笑意，也稍稍打量着她。
但对于画海的目光，苏桃桃却觉得很舒服，甚至有些亲切。
就像是最初见到画海之时，苏桃桃的灵感便觉得亲切，确认对方是很好的人，所以她才愿意时常与画海攀谈。
“我在笑那些嫉妒你的姑娘们，只知道嫉妒拥有的，却不知道她们真正应该嫉妒些什么。”
在画海看来，如珂柔之类的女子，多半都在嫉妒着苏桃桃绝美的容貌与身姿，还有那段传奇际遇的邂逅，亦或者如鸿羲魔尊这般优秀的夫君。
在她们看来，这些都是苏桃桃的运气太好，若是换成她们，或许也能够拥有苏桃桃而今拥有的一切。
毕竟她们都自认为，修为境界比苏桃桃更高，比她更懂得侍奉男人，也远比她能够忍耐，懂得所谓的卑微与讨好。
所以她们会嫉妒，不明白为何拥有这一切的是苏桃桃，而不是她们，然后将这份运气所带来的差距，全部换成对苏桃桃的怨恨与嫉妒。
但她们从一开始，便忽略了一件事情，也弄错了一件事情。
苏桃桃并不在乎自己长的多么好看，也不在乎救下她的是鸿羲魔尊，甚至直至而今，依旧不知道她的夫君有多么了不起。
她在乎的是自己被心爱的人喜欢着，在乎的是救了她们姐妹性命，并且温柔善待的王小凡，她在乎的也只是那个小小洛城的家里的温暖。
从始至终，她喜欢的也只是王小凡本人与他的木讷与温暖，再无其他。
熟识的人们明白，心思单纯的苏桃桃性子也很执拗，若是遇见与珂柔同样的选择，她定然会带着妹妹离开，头也不回。
哪怕是整个天下的富贵，哪怕是绵长的寿元，在她的心中依旧不如小小的家中的温馨与暖意。
她拥有着那些姑娘们嫉妒到无法拥有的，而这些却也恰恰是她最不在意的。
“虽然我一直讨厌佛家，但佛家有一句话确实在理。”画海心中这样想着。
放得下，才有资格拿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