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餐的船阁内，还是被苏桃桃打扫的一尘不染，初春的里栀子被插在青瓷花瓶，让这里点缀了一抹亮色。
等到王小凡与苏桃桃回来，苏蓁蓁也正好为众人布好了碗筷，药命儿在给每一个碗里盛饭。
南海棠擦了擦嘴角，不知偷吃了哪道菜，看起来极是满足的眯起了眼。
今日的主餐是莲子乌鸡，还有道应季的春笋肉，但这么多人自然不可能只有两道盘菜，还有三碟小菜，一盅果羹。
都是些春季特有的山菜，是前不久飞舟停下，魉鬼带着众人去城镇采买时，单独陪着苏桃桃游玩的王小凡摘的。
苏桃桃自然能够认全山菜，但她却有些惊讶，王小凡这等身份竟也认识？
王小凡古怪的看了她一眼，却不会解释。
活了漫长的岁月，认识些山菜有何奇怪。
难不成在凡人眼里，修炼者还真的都是不识凡俗的白痴？
每一个修炼者曾经都是凡人，哪怕他们经过漫长的岁月，遗忘了许多过去的事情，但依旧要比凡人知晓的更多。
有时候年岁本身就是力量。
餐桌间，各色菜食极为养眼，看着便极富朝气。
“这道果羹的蜂蜜多了些，其它的菜都挺好的。”南海棠小声的嘀咕着，觉得苏桃桃的手艺真是厉害。
虽未必比得上长姐煲的汤，但却比她二姐的手艺好太多。
很多年前，南海棠曾经偷喝过南紫苑为白帝煲的汤，那时是那年的中秋，也是她的二姐与姐夫每年间，唯一会聚首的日子。
只是那盅汤，南海棠偷喝了一次，便再也不敢去喝。
不是因为被发现被呵斥，只是因为单纯的难喝，真不知道那位仙君陛下每年为何肯喝下那样一盅汤？
他又不是真的喜欢自家二姐。
……
……
听着南海棠颇为无赖的感慨，众人也是无人言语。
其它菜都挺好的……
这丫头原来不止偷吃了一道菜，而是趁着这点儿功夫，就已经吃了个遍。
对此，倒是没人有什么不满，苏桃桃更是觉得欢喜。
作为自己料理的餐食，能够被人喜欢且抢着吃，自然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儿。
不多时，众人落座，开始用餐。
只是就像是往时，与王小凡同桌进餐，除了苏桃桃，哪怕是南海棠也多少会有点儿拘谨，众人说的话就很少。
苏桃桃在给王小凡碗中的饭浇了两勺莲子乌鸡的汤汁后，像是想起了什么事儿。
“对了夫君，你怎么把我看的那些书又清了不少？”苏桃桃微微娇嗔道。
她自然不爱看书，但飞舟之上确实无聊，也总不能老让飞舟停下，唤着修炼的王小凡去陪她游玩。
于是苏桃桃便养成了勉强看一些野史趣闻，打发时间的兴趣。
只是经历过上次‘搜剿’她三本书后，王小凡拿捏的尺度便又重了些，很多擦边的，有些许不好影响的故事，也给带走了。
而今留给苏桃桃的，大都是一些枯燥的正史故事，冗长无趣。
听到苏桃桃提到一些‘书’，魉鬼埋头吃饭，假装忘记了之前的事情，苏蓁蓁与药命儿也仿若没有听见，似乎从来都没有在南海棠那里，看见过某本小书。
南海棠吃着碗里的餐食，依旧很香，她是真的不在意。
王小凡沉默片刻，出声回应道。
“我们快到忘忧谷了，到时候你就不用看书解闷。”
自如所言，南岭的忘忧谷就像是北疆的天门，西域的菩提城，临近诸城极是繁华，近乎是一域之都。
何况除了近些年来的中州，南岭的安乐与祥和，向来为天下五域之最，从来就是浮生大陆争端最少，祸事最少见的疆域，自然昌盛繁荣。
“况且那些书也不是不能看，有何不懂的我可以讲给你听。”
王小凡斟酌补充着。
若是苏桃桃觉得那些史料太过枯燥，他可以亲口讲述，或许较之正史还要真实一些。
毕竟世间有很多的事情，书籍上永远也不会记录下来。
听着王小凡的回应，苏桃桃委屈的鼓起了脸颊，但周围小辈诸多，也不好太过撒娇，只得埋头吃了两口饭。
“可那些记录正邪修的编年纪实在无趣，就像是上面提到许多次的那位禁忌怪物，我到现在都有些晕乎。”
也不怪苏桃桃如此，凡尘史料对于二百三十二年前的那场‘殒天浩劫’，向来讳莫如深，随着时间的流逝，更渐渐被人们遗忘。
加之那位太一魔尊的时代，早在‘昊天之乱’的那年，便已经‘终结’。
那一年，即使是很多修者都认为巅峰时期的太一魔尊，已经真正死在了那位幽梦涧雪主的手中，与其同归于尽。
随之便是漫长的近四百年岁月，天下间才因为‘尸道’再次动荡，许多高阶修者才得以明白，原来那位曾经天下恐怖的太一魔尊，还活在世间。
继而世间再度动荡，才是天下三君逆势抗衡，将那位蛰伏养伤，意图再敛命源复出的太一魔尊寻出，杀死。
在昊天之乱后，时隔六百年的‘殒天之战’，近乎毁了半个中州，史称‘昊殒之年’，亦是昊天年末，殒天元年的纪元时刻。
换句话说，自那位太一魔尊最鼎盛的时期重伤蛰伏开始，至今已经有近乎六百年的岁月。
莫说是天下间刻意不去提及，即便真有正史记录下来，之于凡人也早已经遗忘太多。
凡俗间那些编年史中的记述，也只有摘抄古籍的寥寥数语，尽量在保持不变的情况下，将真实记述给后人。
如此，苏桃桃观看时自然觉得晦涩无趣，也有些难懂。
“那位禁忌老怪就是我们提过很多次的太一前辈，你应该听说过这个名字。”
沉默了片刻，王小凡出声回应道。
或许苏桃桃之前就像是许多凡人，甚至不曾知晓太一是谁，但这大半年来陪在他身边，也必然不止一次听过这个名字。
对此，苏桃桃自然有印象。
无论是那时前往洛城的秋诗姑娘，亦或是流落中州的魅妖儿闲谈时，还有不久前青尾峡的第三重楼山门前，那位月白色襦裙的姑娘与王小凡简短的对话，都有提到过太一魔尊。
那位太一魔尊，便是浮生大陆最大的禁忌。
“他做错了什么？”苏桃桃有些好奇。
即便很多书籍中都提到过，那位禁忌怪物犯了滔天大罪，但却几乎没有书籍提及，他究竟犯了何等罪过。
听到苏桃桃无心的提问，除了同样不太知晓的苏蓁蓁，众人亦是沉默了下来。
对于他们这等身份的修者而言，知晓的远比世人清楚，也就更加觉得可怕，就连魉鬼思及当年岁月，都觉得极是畏惧。
“他杀了人。”王小凡沉默了许久，如此回答。
“杀了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