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玉茗退走，菊有道也停止了调息，再度睁眼看着船窗外。
青山连绵如江，长河碧翠如林。
偶有蒸腾的雾气泛起，围绕在山水之间，却比云色淡薄许多。
此刻，菊有道的心绪颇不宁静，大抵是因为玉茗的询问，让他回想起了很多过去的事情。
只是那些记忆中的碧水青山，却化在一片红色之中。
红色，有可能是火的颜色，也有可能是血的颜色，但太过久远，便是菊有道也记不起究竟是哪种红色多些。
“那山叫做青山，应该叫做青山。”
菊有道沉思着，从那不会遗忘的记忆中，企图想起更多的事情。
遗憾的是，没有的事情，便是在如何深思，也无法记起。
就像是最终被无尽的红色渲染的那片山脉，就与浮生大陆很多青山一样，太过平常普通，没有资格拥有名字，甚至没有资格出现在地图的标识之上。
于是那座山只能叫做青山，就像是浮生大陆无数的普通人，只能叫做凡人。
……
……
有风起，吹来些春意。
透过窗，那糯米糍与柳叶粥的香意也渐渐散开，让菊有道有些意动。
以他的境界，自然不需五谷，甚至连辟谷丹也早已不在需要，或许在凡人眼中，是真正餐风饮露的仙人。
但饶是如此，他偶尔还是会想吃些东西，就像是很小的时候，总是将零食与小味揣在兜里。
也只有吃些东西，菊有道才会记着，他曾经也是个凡人。
“糯米糍？”
菊有道微微扬了扬眉，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内舱，这才想起玉茗跟他说了，听去了两句梦话。
与第三重楼的恩怨，大抵是第一句。
后面那句，或许便是他所怀念的乡味了。
放在瓷盘中的糯米糍蒸的极黏，并非南水常见的果味与甜香，反而是剁的很细的鹿肉糜，还有些五香与海盐的调味。
对此，菊有道并不奇怪。
其实很多大山里，也没有那么多可口的果脯蜜饯用来做馅料，反而是山野珍味常见些，糯米糍便不可能在哪里都是甜的。
小时候，他便经常吃咸的糯米糍，长大了，偶尔会就上两口酒。
可惜最近他没时间打酒，便只能喝些清淡的粥。
味道却也不差。
……
……
重新放下筷子，菊有道似有些意犹未尽，却也不好在要些，便继续静静调整内息，尽力压抑伤势，保证战力与状态。
他很清楚，第三重楼与那些宗派皆是不同，楼主葛洪的境界甚至略强于他。
不然，又怎会让他等待这多年。
隔了会儿时间，玉茗也进来收拾碗筷，见到连那碗柳叶粥也见了底，也不禁舒了舒眉。
她静静将碗筷收起，像是平常，若无事便不会与菊有道多言一句，然后准备退走。
“等等。”
菊有道突然出声，也睁开了眼。
玉茗微怔，有些惊奇的放下了碗筷，回身持礼。
“恩公可还有什么吩咐？”玉茗不禁有些奇怪。
按照道理，菊有道性子淡漠，也不喜言词，平日里总不会与人闲聊，叫住她做些什么？
难不成还想让她在去切一块糯米糍？
菊有道望着窗边江水，江水很清澈，却因为游鱼的微动，照不清他的面容，但却留下几许清俊的余纹。
他自然不是想要要镜子，更不是想再来一块糯米糍，只是单纯的有些事情想说。
虽然这可能会有些不公平，对交易不太公平。
片刻后，青舟渐渐靠近了江边，停了下来，菊有道也看向玉茗，开口说道。
“忘记那些梦语，忘记这些天的事情，你可以下船。”
下船，自然便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也从未与他有过交易。
玉茗怔了怔，这才明白原来青舟靠岸，此刻她只要点头，随时便能够带着婴孩离开。
菊有道便不会杀她，更不会将她炼成尸妖。
听到菊有道简单的话语，玉茗的心情却颇有波澜，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情绪，很难用言语形容。
但最终，她望向了船舱之内，见着那名婴孩，却忘不掉兄嫂死去的那日，也忘不掉小镇人们消逝在雪夜中的嘶嚎。
若是有能够有活下去的机会，对任何人而言都是喜事。
但在此之前，却终究有些事情比活下去更加重要。
玉茗很认真的施礼，这是对菊有道的感谢与感激，或许也是对心中某种情绪的遮掩，不愿对方看见她流泪的难看模样。
“大仇未报，岂敢偷生。”
这便是玉茗回应的态度，也是她的选择。
听到此言，菊有道便不再多言，青舟再度离开江岸，带着三人前往青尾峡的尽头。
“是啊，大仇未报，终究意难平。”菊有道再度看着江水，极是安静。
……
……
层云万里，飞舟依旧在云海中穿游。
只是已经改了方向，正向着青尾峡行去，想来是王小凡同意了秋诗等人的请求。
甲板之上，三名少女正在小聚。
这些天时，她们也都熟稔了许多，便再也没有了什么生疏与顾忌。
好在飞舟之上除了赏云，也不好做些别的，三名小姑娘也不至于将飞舟拆了，只是喜欢做些小食儿。
以赏云为名，总是在吃些东西。
昨日是南海棠与苏蓁蓁做了杏花糕，今日抽签，则是苏蓁蓁与药命儿辛劳在船阁厨房。
许久后，待南海棠沏了些果茶，两名少女也做好了糯米糍，是各自施展的厨艺。
“来尝尝谁的好吃。”
闲来无事，三名少女原来是在比拼厨艺，每日抽签两两相较，余下一人评判，以此消磨时间。
这在掌船的魉鬼来看，有些不可思议。
作为修者，她们竟然会感到无聊？
不去修行，竟是每天这样消磨时间，难道不觉得浪费生命吗？
她们又不是苏桃桃。
甲板上，南海棠踩着云，饮了口果茶，竟是将两块糯米糍相继放入口中，神情极是满足可爱。
只是才咬了两口，她就微微发怔，顿觉有些微妙。
倒不是这两块糯米糍不好吃，而是口味竟是截然不同，用了甜咸两种馅料。
见到微微发怔的南海棠，另外两名少女也笑了起来。
“昨日剩下些杏脯和米酿果子，我今日便做了甜馅儿，命儿她觉得昨日甜食吃的太多，总归不好，便用的蔬肉咸料。”
听到苏蓁蓁的解释，南海棠这才感觉有些微妙。
好在她既不是甜党也不是咸党，从来便不在乎糯米糍应该放糖还是放盐，总归好吃就行。
于是她饮了杯果茶，又各自吃了一块儿。
PS:（感觉反馈好少，写的像是单机，诸位读者老爷们有喜欢的，不喜欢的部分，记得在书评区留言呀，这样我也好知道你们在想些什么，对这个故事有什么感官与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