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月之下，药心谷偏门之外，气氛突然有些安静。
王小凡还好，反倒是那位药心谷老祖哭笑不得，心情难言复杂。
药心谷就药命儿一位嫡小姐，连他在内，上上下下都宠着这丫头，而今也是宠的没边儿了。
“小友见笑了。”药心谷老祖对王小凡说道。
同时，这名慈和老者随意扬手，两名少女便起了身子，倒也没有被如何苛责。
药心谷老祖叹了口气，宠溺的拍了拍孙女的头，又不禁摇头。
“我曾经与你说过多少次，我们药心谷的药，不是这样用的。天下千千万万的人数之不尽，我们的药从来就不够。”
“只有救了那些最该救的人，他们才能救更多的人。有时太有情，往往却是对天下众生的无情。”
药命儿沉默着，听着祖父的训诫没有反驳，便是连她都知道这有道理。
但饶是如此，每每见到那些可怜的求药人，她终究是忍不住心中怜悯，计较不了太多得失。
药命儿心中知晓，这或许是错，但她总也改不了，也不怎么愿意改。
“下不为例。”药心谷老祖轻轻说道。
药命儿点了点头，眉眼间才重新舒展开，不过到并不如何在意。
从小到大，这句‘下不为例’是她听到过最多的话。
祖父与她说过，父亲与她说过，母亲与她说过，还有兄长与那些旁系长老们……
但谁让她是药心谷的小公主呢~
见到药命儿轻松的神情，苏蓁蓁便知无事，也替她松了口气。
至于王小凡这边，苏蓁蓁倒并不担心，虽然不知那七心雪莲对自己有何用处，但想来应该不算急用。
苏蓁蓁自然也明白，王小凡生性平和，更不会因此事儿动怒。
“你们先回去吧，早些休息。”
王小凡嘱咐了一句，便没有多言，眼瞳中却也觉得有趣。
“其实我也不知道你们何错有之。”
这话便算是掀过了此事，即便王小凡而今已经不再是北疆魔尊，但他的话，却罕有人能够反驳。
两名少女这才真的动了口气，再度行礼拜别，双双归了谷里。
谷门外，王小凡不由得扬起嘴角，觉得这些孩子真有意思，那位药心谷老祖则是有些忧虑，不由得看向王小凡。
“这位小苏姑娘真是仙韵道体？”
药心谷老祖自然不是怀疑，以他的见识与阅历，早已一眼看穿了苏蓁蓁的体质，正是那传说中的仙韵道体无疑。
何况药心谷老祖活的足够长久，较之王小凡等天下三君，都要老上一辈。
所以他年轻时，自然也听闻过一个小姑娘的传说。
那是上一位仙韵道体，南岭的雪主，亦是当今妖主青帝的师姐。在那位雪主还是个小姑娘的时候，便是连当今天下三君中，最为年长的佛无名，也还没有出生。
那是属于那位浮生大陆第一奇女子的时代，也是惊艳了万古的六十六年。
药心谷老祖从未有缘得见过对方一面，但那个时代，整个浮生大陆都充斥着那位小姑娘的传说。
艳冠天下，举世才情，风姿无双，温雅儒和、天赋傲然万古……
那个时代，所有最为美好的词汇，都不足以用来形容她一个人，整个天地，仿佛都是为她用来绽放的土壤。
即便是从来没有见过，药心谷老祖也绝对不会认错仙韵道体，这对于曾经活过那个时代的人而言，是印刻在骨子里的倾慕。
就像是万物生灵，只要见过太阳一眼，便永生不会遗忘。
所以药心谷老祖并非是怀疑，只是惊叹。
即便是他也未曾想到，有生之年竟是能够真正见到仙韵道体，而这位苏家的小姑娘，才刚刚起步。
“不然呢？”
王小凡扬了扬眉，声音透着些趣意，就像是罕见的炫耀，虽或许没有那个意思，但药心谷老祖却觉得他有些嘚瑟。
大概就像是私塾放榜时，那些榜上有名的小秀才的家长们，有些欠打。
药心谷老祖没有动手，他打不过王小凡，也不屑于与后辈计较这种小事儿。
“那这次确实有些麻烦了。”
药心谷老祖思衬片刻，又微微皱眉，他所言，自然还是七心雪莲的问题。因为之前药命儿手中的那一朵，确实已经是药心谷最后一株盛开的七心雪莲。
如今便是再想找，恐怕翻遍整个药心谷，也决然不可能找到一株盛开的七心雪莲了。
就算此时王小凡乘坐剑舟，离开药心谷，恐怕在其他几处灵药宗属，也不一定能够寻到，毕竟这种灵药确实罕有用处，没多少人会费力栽培，便越来越罕见。
王小凡明白药心谷老祖的意思，但却并不着急，依旧负着手，悠悠的看着夜幕中的茫茫星辰，像是在推演些什么。
见他不甚在意的模样，反倒是药心谷老祖有些好奇。
“仙韵道体渡劫，容不得一点儿马虎，小友为何还不尽快启程，再为小苏姑娘寻上一朵？”
对于此问，王小凡摇了摇头，回应道。
“没必要了，似乎没用。”
听到此言，药心谷老祖的神情愈加诧异。
带她前来求药的是你，而今说没用的也是你，那七心雪莲从未给苏蓁蓁用过，她只是看了一眼，为何就能判断无用？
沉默片刻，药心谷老祖想到了某种可能性，不禁眼皮微挑。
“曾经那位南岭幽梦涧的雪主，是用的何种办法渡过了仙韵道体的第二重天劫？”
药心谷老祖虽然较之那位幽梦涧雪主，还要大些，但却从未有过面缘。
王小凡出生时，那位雪主便死了，自然也无从得知。但有人与那位雪主相伴过很多年的岁月，那人王小凡很熟。
恰是天下三君中的佛祖无名。
据说那时无名还不叫无名，也只是一个小镇中的少年乞儿。而那位幽梦涧的雪主姑娘早已长大，亭亭玉立，宛若羽化仙子。
谁也不知那时发生了什么，但后世却都知晓，是她恰好路过那个偏远小镇，援手救下了那名快要被人打死的少年乞儿。
那是一段很长，也很让人感慨的传说故事。
每每天下三君相聚，王小凡与白帝也会好奇，那个和尚喝着些温酒，便会与他们说些过往的故事。
这依旧是曾经那位传奇女子告诉过无名，无名又告诉过他们的讯息。
仙韵道体第二重天劫，乃是‘乱魄心魔’，其凶险堪比突破六阶修为之时的心火，但凡道心不稳便会灰飞烟灭。
那时，听说那位传奇女子的心有些乱，有些烦。
谁也不知道她在烦些什么，想些什么，所以心魔之劫更是凶险异常，便是有那位老妖主为她护道，都难以浇灭心头魔火。
“直至后来，她行走天下时，见到了一株盛开的七心雪莲。”
“她只是看了一眼？”药心谷老祖挑眉，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是啊，她只是看了那朵雪莲一眼，觉得好看，便渡过了‘乱魄心魔’。”王小凡亦是有些感慨。
旁人不明，但他们这等境界，又如何会不明白那位奇女子的言语是何意思，所以愈加觉得了不起。
……
……
踏遍青山万水，观过四海五域，她看尽了世间繁华，阅尽了天下风霜。
觉得有些累，有些苦，有些烦。
直到偶然看见了那朵很漂亮的雪莲，才不禁笑了一笑，在她的笑容里，天地间的风光美景都黯然失色。
那时，她忘记了很多事情，只是觉得那朵花很美，世间的一草一木很美。
这个世界很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