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边儿是毫无依仗的凡人姑娘，一边儿是鸿羲魔尊的妻妹，这株七心雪莲究竟应该给谁使用，大抵并不是需要纠结的问题。
哪怕是与北疆天门有所不和的门派势力，在当今天下安定的境况下，也必然会卖给王小凡一个面子，何况药心谷本就与王小凡颇有情分。
这种情况下，那位凡人的生死自然便无关紧要。
哪怕是对方先来的，哪怕这株仅剩的七心雪莲如今是药命儿的私物，但又如何能够不给苏蓁蓁？
听到药命儿所言，苏蓁蓁沉默了许久。
她自幼聪慧，而今又读了许多书，自然很快想明白了这个道理，心中竟是有些不是滋味。
没有想到终有一天，她自己竟也会成了曾经所厌恶的那些人。
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如今若是接下这只玉匣，大抵便是如此。
苏蓁蓁叹了口气，终究还是没有接过玉匣，认真的看着药命儿。
“我能见见那位姑娘吗？”她向药命儿如此问道。
既然这株七心雪莲已经成熟，算算时间，多半也是那位姑娘上山求药的时候，说不定对方就在那漫山的求药队伍之中。
“你别担心，我不会抢她的药，就是想看看她的病症是否有别的解法。”
这是苏蓁蓁的态度，言语间，药命儿也是松了口气。
既然这般说，那此株七心雪莲，苏蓁蓁便不会拿走。但她依旧想要见见对方，大抵只是想知道，若是王小凡与魉鬼这等人物，是否救得了那位姑娘？
若是有别的救法，能够用别种灵药代替，那位姑娘或许也就用不上七心雪莲，这株雪莲便也能够剩下来，再问那位姑娘买来。
如果有可能，这便是最好的解法，大家都能很好。
药命儿的眼眸中透着些亮意，觉得这位苏家小姑娘真的很好，无论是心性还是品行，总不至于像是很多宗门贵女一般不讲道理。
可惜的是，这个方法并不成立。
药命儿自身便是医者，虽境界远不如魉鬼那等人物，但术业有专攻，她终究是药心谷嫡女，自幼便得到了很好的培养。
天下间单论医术，能够比她优秀的，恐怕真的不多。
所以药命儿做出的结论，实际上便基本不会有任何错误。
犹豫片刻，她如此对苏蓁蓁说道。
“算算时候，那位姑娘也该上山来了，我现在就能带你去见见她。但恐怕便是鸿羲前辈与魉鬼前辈，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能够缓解那位姑娘周身寒毒，最为有效的也只有盛开的七心雪莲萃液，便是北疆焚城的凤燎香，恐怕收效也微乎其微。
何况凤燎香真的很贵，便是她也不太用得起。
……
……
两人颇有些沉默的往山门走去，偶尔才会闲聊一句，在安静的暮色中，显得有些突兀。
这种气氛有些奇怪，也有些微妙的情绪。
便是都是好心，却总有些压抑。
苏蓁蓁心中还是怀抱着些期寄，医者偶尔也会受限于眼界。若是姐夫王小凡真的拥有某种办法，能够用别的手段救得了那位姑娘呢？
思衬着这些时，苏蓁蓁自然想到了王小凡为她祛除体内寒意时，所用的那红烛阵法与凤燎香，总不至于一点儿用都没有吧？
快要行程至山门外，两名少女间已经沉默了很长时间。
苏蓁蓁犹豫片刻，随意找了些话头，打破了此时有些安静郁闷的气氛。
“那时谷主前辈，为何不愿给那位姑娘治疗？”
苏蓁蓁亦是有些好奇，那位药心谷谷主看起来很通情达理，对于女儿的私人财产也很尊重，看得出药心谷上下都颇为敬重他，是个很好的人。
但为何这般人物，会在七心雪莲颇多的时候，不愿治疗那位求药的姑娘？
听到苏蓁蓁的疑惑，药命儿的笑容也有些苦涩，有些无奈。
她自然很清楚，父亲作为药心谷谷主很是称职，医术极高，名誉极好，对她虽然严苛，但却也很是温柔。
无论是作为医者还是父亲，那位药心谷谷主对药命儿而言，都是极为让她敬重的。
但问题是，也正是因为这份责任，才让他有时候，颇有些不近人情。
这亦是药心谷，自祖父那一辈，所流传下来的传统。
“因为不值得。”
药命儿犹豫片刻，神情亦是有些无奈，然后如此说道。
“蓁蓁姑娘可知道，七心雪莲虽然看似较之别的灵药有些鸡肋，但终究是七阶灵药，天下间的灵药从来便不够用，我药心谷更是如此。”
这等阶级的灵药，便是无用，便就是毒药，放之天下，恐怕也会有无数修者抢破头，拼命争夺。
浮生大陆，并非所有人都有强横的宗门可以依仗，如同苏蓁蓁这般，有一方域主级别的人物护道的子弟，更是屈指可数。
世间更多的是苦修无门的散修，大都在二三阶境界徘徊，能够有些许残药有助修炼便是莫大福气，何况是一株七心雪莲。
修者尚且如此，何论凡人。
药命儿只是提点一句，苏蓁蓁便大致明晓。
药心谷的灵药向来有数，各有各的用处，大都用来救治那些名门人物，自然不止是因为这些人地位高，有深厚的境界。
更是因为他们值得救，救了他们一人，在他们的庇护下，便又更多的低阶修者与凡人能够活下来。
若是用同等的药去救一个低阶修者或凡人，终究还是没有太大意义。
也许那时，药心谷可以都救，但灵药用完，之后的那些更值得救的人就会死去，以此为延伸，会死更多的人。
就像是凡尘间的粮食从来不够吃，总会有人饿死。
修界的灵药也总是不够救人，总得有人去死。
“何况在父亲看来，即便救了那个凡人姑娘，她终究也会死去，并不值得浪费一株七心雪莲。”
一直沉默着思考的苏蓁蓁听到此言，也是有些无奈。
“凡人的生命对于修者而言，确实太短了。”
“不是寿命的长短，是那位姑娘体质有些特殊，本就活不长久。”药命儿摇了摇头，言指问题，并非苏蓁蓁的猜测。
“若是真的活的长久，踏上修路，她也会被其他修者杀死，会死的很惨。所以父亲不愿意救她。”
听到此言，苏蓁蓁的神情更是古怪，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那位姑娘是何种体质？”
或者说，七心雪莲的新鲜萃液，能够祛除的那种寒毒，又是属于何种体质？
药命儿犹豫片刻，声音有些怜悯。
“寒冥鬼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