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城之外三十里，依旧有山，还是云山。
云山的山脉绵延，洛城之内的那段，便是夜晚也让人看不清晰山景，但洛城外的云山，倒是透亮很多，能够让人看清山脉上的青松与山岩。
山下有处小村，是那种依附小城的很常见的小村。村外有栋来福酒楼，是那种修筑大道旁的很常见的酒楼。
楼前店帆轻飘，与周围渐渐枯黄的杨柳叶很像，似乎随时都会飘落。
入秋的月夜，不远处的冷湖也泛着些寒意，倒映着天上明月，寒风起，波光粼粼。
今夜有些冷，让人想要紧紧衣衫，但月色很美。
酒楼今日不接外客，只有后厨在忙碌的做着一桌好菜。这是昨日盘下酒楼的黑裙女子吩咐的，看上去她像是在等人。
堂间没有小二，侍女静静守在楼前，除了后厨，整栋酒楼很是安静。
那名黑裙女子在二层的阁楼，那里算是她暂时的私闺，早已被侍女收拾妥当。
房间内的倚靠正墙的位置，她亲手安置着供桌，供桌之上的餐食很是简单，只是其上灵位的主人，身前喜欢的几样小食儿。
供桌之上的灵牌比肩而立，一道新一道旧，是魔泉与那名青楼女子的，檀香悠悠间，透着些淡淡的蕴意。
魔幽静静的跪在供桌前，黑裙悠悠袭地，微垂的眼眸间却让人辨不清情绪。
很想说的话藏在心中，临至说出口时，反倒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她的心中清楚，算算时间，父亲的这个灵位供起来刚好，等过一个时辰，那只肥笨的雁儿回来，也得为弟弟魔星将提前准备好的灵位摆上，当然，与此刻不同，她不会拜他。
魔幽微抬起头，看着檀香的烟气缭绕，动了动唇，却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不再去想这些，有些遗憾的看了一眼北方，这才起身，悠悠临至窗边，看着那些秋夜的杨柳，看着不远处的那方冷湖。
有风来，她倚在窗边，随手接下一片飘落的柳叶。
迎着唇，她轻轻的吹奏着一曲小调。
月光洒落冷湖，让人看不清颜色。
夜风吹散杨柳，让人数不清心思。
小调很是安静，没有什么平仄，就像是最寻常的村间曲儿，但细细听着，透着一股哀思与送别，又像是在说一声永别。
直到那只有些肥的秋雁飞了回来，扑腾的翅膀声打乱了节奏，魔幽笑着摸了摸它伸过来的脑袋。
“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舍不得他，还是又去哪里贪玩了？”
魔幽的声音很清很静，但却不冷，温婉的像是春日的月亮，与这冷秋有些格格不入。
见着这只肥雁，便是她也有些哭笑不得。
原本她养的好端端的，花念每次与她相聚，也要逗上一逗，也不知他喂了多少东西，让这秋雁越来越喜欢他，也变的肥了不少。
“当心他把你宰了吃肉。”
魔幽笑骂一声，点了点秋雁的头，秋雁有些委屈，有些不解。
……
……
不多时，花念也到了城外，路途中看着那方冷湖一眼，觉得有些好看，虽然依旧不及他即将去见的人好看。
临至来福酒楼，早有侍女相迎。
见到魔幽的侍女，花念倒也认得，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只是见到花念，侍女却有些小小的惊讶。
“您比姑娘预计的早来了半个时辰。”
“早来些又如何？”花念不解。
听到这位天门公子的询问，侍女微微顿了顿，脸颊微红，有些不太好说。但想着平日里那些传闻，倒也不在忌讳。
“我家姑娘还在楼上沐浴，要不公子您稍等等？”
显然，正如同花念沐浴之后前来，魔幽见他之前，亦在梳洗打扮，但她预计的时间有了些许失误，想来是算尽了一切，唯独错估了男子的沐浴时间。
花念顿了顿，沉默片刻，摆了摆手。
“我去楼上等她，不用管我。”
说罢，他便整了整衣摆，不顾侍女的阻拦，径直上了来福楼的二层。
那位侍女站在楼下，当然不敢跟上去，只是脸颊有些绯红，心中不禁想着。
难不成魔幽姑娘与花念公子的那些流言，是真的不成？
……
……
因今日来福楼闭客，二层亮着灯火的房间也只有两处。
花念随意推开了一处，里面有些空旷，像是被布置成了灵堂，供桌之上有两道稍大的牌位，一新一旧，这两道牌位之下，还有两道，放的稍低些，也是新的。
花念没有理会屋内的灯火，静静的看了一眼，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他默默的为最高位的一新一旧两道牌位上了香，很认真的行了后辈礼，便看向另外两道牌位。
魔星的那一道他只是扫了一眼，便不去留意，而是取下了另外一道。
“怎么这么不吉利。”
他摇了摇头，便将那道灵位扣在了柜子里。
再度对着供桌之上那最高位的一新一旧两道牌位行礼后，他便轻轻合上门，离开了这间屋子。
既然不是这间，那便是另外一间。
……
……
这是没什么意外的事情，花念推门而入，另一间屋内更是灯火通明。
正桌上摆着些许茶壶与冷酒，还没有热，想来是后厨菜还没有备齐，所以没有布桌。
饭局的主人还在洗澡，自然不能开饭，得等会儿。
花念悠悠坐在椅子之上，看着隔着内室的那道屏风，里面隐约有些水声，水意之间，透着些茉莉的清香。
花念清楚，这是魔幽爱用的花露味道，何况那道屏风之上，还搭着她的衣裙。
千纺阁的天蚕黑丝裙，雅致间却又不失妩媚，是世间罕有的上品，便是其上那道肚兜面绣着的彩丝，都透着一抹柔软的蕴意。
“又换了一款？”
花念看着屏风之上的那些衣物，也不知道指的是哪一件。
屏风内里，在浴桶中沐浴的女子并不惊奇，她正在用花露洗着秀发，湿润的青丝顺在雪白的肌肤间，透着一抹别样的魅力。
实际上，在花念踏上二楼的时候，魔幽便知道他来了，没想到比她预料的还要早些。
“原来的款式小了些，不太舒服。”
她自然知道花念指的是哪一件，低声笑骂着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