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是一种气氛，也是一种态度。
王小凡向来便很喜欢安静，不仅仅是因为性子的缘由，大多也是经历所养成的习惯。
往昔岁月，他都遇到过很多相似的事情。
他说话时，更多的人便无话可说，或有畏惧，或有尊敬，或有憧憬，除了那个剑人与那个和尚，很少有人会反驳他说的话。
所以对于王小凡而言，说话便是一种确定，往往就是某一个话题的终结。
当然，花不语曾经跟随在他身边数百年，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给出过另一个不同的结论。
他说的话向来极是简单，亦是阐述一种事实，但却总能让人无话可说，羞于去回答。
这个世界上除了那位自恋无比的剑修白帝与最不像和尚的和尚无名，没谁能够与他拥有共同的话题，即便是她也不行。
王小凡自然明白花不语当年的话是何意思，但却懒得去改，也没有必要。
曾经的他与其他人没有太多话要说，与花不语也不需要说太多的话。言语这种东西久置不用，便也成了一种安静的气氛，养成了他看似木讷的性格。
面对天音珠中引出的众多光幕的寂静，王小凡并不觉得有多奇怪，早已习惯。
沉默片刻，他拱了拱手，仿佛刚才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诸位道友，这次我依旧有问题想要请教，不是修行方面，而是教育孩子的问题。”王小凡的声音很是认真，满是诚恳。
不知为何，听在众人的耳中更是五味杂陈，若非相隔不知几许，天音珠内外谁也不认识谁，恐怕早有几位耐不住性子的修者，来上门揍他几顿。
炫耀本就不是好事，何况还接二连三。
等等……孩子的教育问题？
“才娶亲就好奇教育问题，怕不是……”
天音珠中，一道声音响起，带有些酸意，但说着，声音却渐渐亮了起来，由酸变成甜，渐渐恢复了生机。
听着那位微讽的道友的言语，天音珠众多光幕间的道友们，亦是重新活泛起来，各个开心的要命，但没谁向王小凡告知，他们为何开心。
之后，待众人欢快了会儿，才有道友注意到王小凡还没关上天音珠，于是颇有些同情的透过光幕，看向这位苦主。
怪不得这个看起来傻了吧唧的木头，能够娶到那么漂亮的仙子姑娘，原来是个老实人啊。
不过上次他在那座山与仙子采药材时，那位仙子姑娘也不像孕身，怎么这么快就生了呢？
难不成，那时孩子就已经出生，而这位道友本就知道一切？
那名光幕中的道友如此想着，与此同时，越来越多的道友们念及这一点，也将此想了个‘通透’。
刹那，众人看向王小凡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不再是之前的羡慕，而是透着些幸灾乐祸，透着些怜悯，还有一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道友真是大量，这肚里不仅能撑船，还能放下一座小岛。”
“哎，你爱上一匹野马，家里也有了草原。”
“这大概就是爱情吧，但愿不要等孩子养大，那位仙子姑娘又带着孩子去找生父，独留下道友你空流泪……”
短短时间，众多道友相互言谈，脑补出一部极为复杂的南岭木偶戏，气氛极是活泼，也开心了许多。
王小凡则是沉默了会儿，不知该解释些什么，但却也觉得应该说些什么。
他并不在意别人的污蔑，无数岁月以来，这种事情也并非没有发生过，但他不愿喜欢的人被人诋毁，何况那是他的妻子。
“诸位误会了，只是想教一位故人之子，他有些执拗，不怎么听话。”王小凡斟酌说道，纠正这些人对苏桃桃的误会。
“那不是她的孩子。”
听到王小凡的解释，众多光幕中才再度安静了下来，有些遗憾，有些感慨。
不是那样，这个木讷的家伙真是撞了大运，才能娶到那么漂亮的仙子姑娘。
至于这位故人之子不是她的孩子，是不是你的？这种问题却没有一个人问，没谁觉得这没可能。
凭此人木讷的性子，能够娶到那样的仙子姑娘已经是祖坟上冒了青烟，难不成他还能和别的姑娘有个孩子？
天底下哪有那么眼瞎的姑娘。
一时间，众人的情绪再度失落，有些爱搭不理，只有几位看热闹的不嫌事儿大，随意指教了一二。
“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惯的，打一顿就好了。”
“是啊，记得打屁股，肉多耐打。”
“记得用藤条，反正不是你孩子，往死里打啊。”
王小凡顿了顿，觉得这群人有些奇怪。但转念一想，似乎无数私塾里，那些少年不听管教时，也都会被先生打板子，想来总也有些道理。
这些话不能尽信，但也不能不信。
于是，王小凡看了一眼不远处的花念一眼，花念也在看这边。
王小凡打开天音珠并没有避讳众人，苏蓁蓁能看见听见，稍远处的花念与魅妖儿自然也能。
只是不同于那些荒唐言语，花念注意的是另一点。
故人之子？
这时花念认真想了很多，才发现有诸多不解的地方，于是难得走近魅妖儿身边，小声询问了两句。
“你可知母亲在中州有何熟人？”
魅妖儿自然不知，冥思苦想，才隐约记起一件事情。
“传闻中魉鬼叔叔隐居在中州，据说是师尊交待给他的任务，让他在中州护着师尊的某位隐世弟子……”
魅妖儿对此也不甚明了，只是知晓前些时节，魉鬼尊者时隔二百三十一年，重返北疆数日，而后她也听到一些从中州金陵传出的消息，言之师尊花不语尚有一位隐世弟子，暗藏在中州，不知是被赋予了何种任务。
既然是隐秘，自然罕有人敢提及，魅妖儿便也没有去问花不语。只是隐约含糊，凭借零星情报觉得有这种可能性。
如今花念来问，魅妖儿便含糊作答。
“这位前辈……或许是我们大师兄？”
花念这才恍然，若是此人是母亲留在中州的后手，是自己隐世的大师兄，很多事情便也说得通了，至少他对自己与魅妖儿很好，便不至于让人奇怪。
花念看向王小凡，想要认真问些什么。
王小凡则是沉思了会儿，折下一根带着柳叶的枝条前来。
两人相顾无言，沉默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