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风海清一挑眉，道，“先前听你弟弟妹妹说的时候我就觉得这事哪里有些不对，后来出门了一想才发现，虽然你后来一直都表示不记得那天的事情，但按道理来说，人失去了某部分记忆的话总会表示出好奇和疑惑的，尤其是你在那天之后被诊断出有焦虑症，按理来说你肯定会很在意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但你却没有。”
孔大国点了点头，脸上的神情懊悔痛苦，“对，自从那天的事情之后，我虽然说是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但那天晚上的记忆却还是一如既往的缠着我，我当时真的是很希望可以就这样忘记，就像我说的那个谎一样，所以我根本不敢去回忆，也不敢去想那天晚上的事情。”
“那你介意说一下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风海清静静的盯着孔大国问道，虽然说是询问，但无论是语气还是态度，都带着不可抗拒的强硬，“我想知道二年前的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孔大国双手抓着头，粗厚的手指深深的陷入头发里，无故的显得有些狰狞恐怖，他沉默着，透露出一丝近乎绝望崩溃的气息，似乎单是提起这件事情，就已经能让他的世界频临崩溃。
但风海清不是一个容易心软的人，他或许拥有善良，但黑暗也与他同行，当该冷酷抉择的时候，他从不会犹豫，“孔先生，如果你不愿意说的话，我不介意把你的家人都请来局里，亲自询问他们的。”
风海清知道，孔大国这个人最大的弱点就是他的家人，他可以为了他的弟弟妹妹付出一切，而他的弟弟妹妹也是这样，如果让他们知道孔大国来警局这里自首的事情的话，那么他们肯定会不顾一切的来帮助他，哪怕是牺牲自己也在所不惜，而这不是孔大国想要看到的，所以风海清肯定，只要提起这件事，孔大国就一定会有所反应。
果不其然，听到风海清这句话，孔大国的双手抖了抖，裸露在外的手掌爆起寸寸青筋，“…。你不能这样做…”
“我能不能，这是我的事情，但是我想不想，这就得看孔先生你的意思了。”风海清好整以暇的看了看指甲，有些漫不经心的道，“我们的耐心是有限的，孔先生，你还是尽快做出决定吧。”
听着风海清这语气，韩卫东简直是要给他跪下了，要不是能看到风海清身上那件警服，就这语气，不清楚的人还以为他们这里是什么黑社会审问犯人现场呢。
擦了把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韩卫东斟酌的劝说道，“孔先生，其实你能来找我们，在心里也是希望我们能够帮助你的吧，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开诚布公，直接一点呢。”
“……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孔大国沉默了许久，终于还是哑着嗓子开了口，“那个时候的事情…。我其实一直都很后悔。”
“后悔什么？”韩卫东试探的问道，“后悔…你对那个男人动了手？”
孔大国点了点头，“那个男人，其实是我的同事，那个时候，我和他都是刚刚入职的新人，因为岁数相仿，又同样的家境不好，所以我和他之间有很多共同语言，我们两个人的关系也很快就打成一片。”
“那个时候的我们还很年轻，有冲劲，以为只要努力就可以扭转一切，所以我们都很努力打拼。”孔大国说道，“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我和他为了一张单子，可以不屈不饶的缠了那个客户三天，最后人家实在是受不了了，才和我们签下那张单。”
听着孔大国的话，韩卫东不难想象那个时候的事情，两个人努力奋斗，拼搏，为了共同的目的而前进着，这样的感情不禁让人触动，“听起来，你和那个人的关系，似乎还挺不错的。”
“是啊，那个时候我和他就像是亲兄弟一样。”似乎是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孔大国不禁嘴角弯了弯，语气里也多了几分笑意，“当时职场里的人都说我们两是一对难兄难弟，除了不同姓名之外，别的比亲兄弟都还要亲…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那后来呢。”风海清忽然开口问道，一如他那冷清的声音，把两个人都从当年的回忆里拉了出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你对他动了手的。”
“后来…。”孔大国顿了顿，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来得及褪去，就已经带上了一抹苦涩，“后来，职场里又来了新人，因为我和他的成绩最好，所以公司要我们分开带人，我原本以为这并不算什么事情，但谁曾想，自从我们两分开之后，他的业绩就开始一落千丈…”
“一落千丈？”风海清轻笑了声，清冷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我看不是吧，应该说，他是完全没有业绩进账，对吧。”
孔大国有些诧异的看了他一眼，不用说也知道他是说对了，这让韩卫东有些好奇起来，“你怎么知道的，你调查过了？”
“需要调查吗？”风海清瞥了韩卫东一眼，慢条斯理的说道，“就他这脾气性子，不难想象他日常生活里会是个怎么样的人，勤劳，努力，又不爱说话，只知道一味的干活，就像以前农村里的那些老黄牛一样，只要把农具往身上一套，它就会自动的在农田里干活了，完全都不用人操心，哪里像农民一样。”
“这不好吗？”孔大国还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但韩卫东已经明白了风海清的意思，孔大国对工作认真努力，在职场里不管是上司还是同事都肯定会很喜欢他的，因为很多事情都可以交给他来办，韩卫东猜想，恐怕孔大国和那个男人当年也是这样，大部分的事情都是由他来做，就像一只老黄牛，而那个男人，估计就是在后面跑跑腿而已，就像一个农民。
“牛离了人，可不会死，但人离了牛，那就说不定了。”风海清意味深长的看了韩卫东一眼，道，“尤其是在那个年代，升米恩，斗米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