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正吵吵闹闹，经史殿的张榜先生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他们身后，说道：“席轩，殿主有请。”
席轩一愣。
吴钰找他？为什么？
他和陆离对望一眼，心里头想的是同一件事——该不会是两人作弊被发现了吧？
但是……依照听风阁的惯例，只要不是当场抓到，事后一般不会被追究的啊！
席轩忐忑不安地跟着经史殿门人进了殿。一扇扇大门打开又关闭，脚下似乎是无限延伸的走廊。
席轩抬起头来，看着无数深灰色的帷幔挂在空中，不知道何处出来微风，那些帷幔轻轻飘扬，如水幕，如浮云。
他没有想到经史殿的内殿竟然是这样一种格局。墙上没有窗户，阴暗如夜。一根根蜡烛亮起，隔着半透明的帷幔，光晕散开，将人影投射。
“席轩。”
“吴……吴殿主？您找我有事？”
席轩忽然觉得有点害怕。他没有看到帷幔后面的吴钰，但莫名其妙感受到一种强大的威压。
那个老不正经的混子殿主，即便是在经史科上厉声训斥他们时，也从未如现在这样，给他这么大的压力。
简直就像变了个人一样。
吴钰在帷幔后面缓慢地踱步：“席轩，我要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就好。”
“您……问吧……”
吴钰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愿不愿意，做我的关门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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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离在卧房一直等到快要宵禁了，才看到席轩进屋。
席轩一进门就摊在床上，望着屋顶发呆。
“你……没事吧？”陆离问道，“吴殿主是因为我们作弊的事情找你吗？不会有什么惩罚吧？会不会取消我们的成绩？”
“不……”席轩低声说，“吴殿主他说……想收我做关门弟子。”
陆离愣了愣，似乎觉得有些消化不了：“做什么？”
“关门弟子，就像是君殿主对你那样。”
“这……这算什么？”陆离哭笑不得，“废材殿主收一个废材弟子？而且你能不能撑过这次中试都是个问题呢……”
“吴殿主说，只要我中试过关，就去他那儿报道……”
“你答应了？”陆离问道，“虽然被殿主选中是个荣耀，但应该不包括吴殿主吧……”
席轩微微苦笑。
一直以来，门生们都很看不上吴钰。那个老头外形邋遢，头发胡子都乱糟糟的，常年手里拿着书册、摇头晃脑念念有词，说话不离孔孟，作文句句“之乎者也”。
他不仅迂腐不堪，而且看上去也没啥能力。席轩永远不会忘记尸人入侵那个夜晚身为殿主的吴钰那屁滚尿流逃跑的样子。就这样的殿主，连一年门生都不如呢——至少那些少年比他勇敢得多。
门生之间常常会猜测，吴钰到底是怎么坐上一殿之主这个位置的。
大概就像荆离岛如今的二当家左子衣一样，有个能干的爹？但吴钰年事已高，就算上一辈有可能是听风阁高层，恐怕也去世很长时间了，竟还有余荫护着他吗？
“我当然不想答应他……阿离你的亲传师父都是君殿主，我的亲传师父怎么也应该是苏副殿主那样的美人吧……”
“这和美人有什么关系！而且副殿主是没有资格收关门弟子的！”
“……但是我又不敢直接拒绝吴殿主，因为他在暗示我，手里捏着我帮你作弊的证据，如果我拒绝，他肯定会找理由在经史科成绩上使绊子的。我如果经史科都不合格，恐怕真没有机会在听风阁呆下去了。”席轩叹气，“我本想用缓兵之计，说让我回去想想再答复。谁知道吴殿主让我就地坐下，在殿内好好考虑，给他明确答复才放我离开。”
“吴殿主……是那么强势的一个人吗？”
“我也觉得奇怪……甚至一度感觉那不是吴殿主。”席轩的眼中全是困惑，“他说话不再是那种文绉绉的，语气和平时完全不同，咄咄逼人，又全部直逼你的内心，仿佛能够完全地看穿你的想法。我……我真的不明白。”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陆离拍拍他的头，说道：“算了算了，已经发生的事就别再苦恼了。往好处想，你现在也是殿主的关门弟子了，别看我们俩是废材，如今一年门生中，仅我们俩有这种荣耀呢！”
“然后唯二的关门弟子在中试被淘汰出去，这是百年不遇的大笑话吧。”席轩闷闷地说。
陆离的心情也低落下来：“现在已经结束的科目是纵、医、武、史四科，我通过了医和武，你通过了武和尸，后面三科必须通过两科，没那么简单，但也没那么难，我们有机会的。”
“明天的御器科是你的强项，我却没有把握。”
“我会想办法帮你的，轩哥，这种时候我们要互相扶持。”
“怎么帮？”
“我还没想好……随机应变吧……今天经史科不也是随机应变的结果吗？虽然我还是没能过关……”
席轩心想今天的确是随机应变，但应变的不是他们俩，而是秋寒。
但明天……真的会有这样的好运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