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宫之中笼罩着层层的黑纱，遮挡住了所有的光亮。
潘多拉只是单纯的不喜欢阳光，这层黑纱并不能阻挡她的视线。
当她躺在黑天鹅绒的软榻上品尝着如同血液一般鲜红的美酒时，她的目光已经穿透了黑纱，穿过了王宫，城市和城墙，甚至穿过了远方遮天蔽日的白雾。
她看到被白雾笼罩的大地已经寸草不生，一切生机都被疯狂掠夺，转化成为孕育怪物的养料。她看到白雾之中的主物质位面晶壁屏障如同烧热的黄油一样渐渐融化，一条又一条长达数千米如同山脉一般巨大的章鱼触手从融化产生的孔洞之中挤压进来，从天而降深深插入大地，以竭泽而渔的方式肆无忌惮地吞噬着大地……或者说是主物质位面的力量。
无尽轮回的乌拉莫……
“巴巴罗萨，我真是太小看你了啊。”潘多拉摇晃着酒杯自然自语地说道：“身为真神的使徒却勾结这么可怕的域外魔神，也不知道你是野心太大呢……还是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沉吟了片刻，潘多拉冷哼一声，摇头笑道：“是该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才对吧，天上的那些大老爷们，不也是抱着攘外必先安内的想法么？你们都已经没下限了，难道还指望我会给你们老老实实的打工卖命？”
银发的少女轻轻地伸了一个懒腰，将目光穿过帷幕投向王宫最高的塔楼，那里有一位忠诚的骑士在不眠不休地驻守，他可以联系上一艘装满财宝和物资的飞空艇，让她可以随时悄无声息地离开，下半辈子隐姓埋名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
她的目光转移回来，投向王宫的议政大厅。那个愚蠢的男人还固执地坐在那个冰冷的王座上，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依靠她赐予的力量才能苟延残喘至今。
他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所以他已经很久没有回到寝宫来见她了。男人这种可悲的生物，就算是死也不愿意让他爱的女人看到他软弱的一面。
愚蠢至极。
但是就这样死掉，实在是太丢脸了。
以后难保不会有人在背后嚼舌根，说嫉妒使徒的爪牙被懒惰使徒的座下小卒打成了一条死狗。
一想到这种后果，潘多拉的眼角就忍不住抽搐起来。
“到底是巴巴罗萨比较特殊，还是这就代表了使徒的平均水准呢？想想也对，能够被挑选出来执行黄昏协议的使徒，又怎么可能是平凡之辈……看来不能继续摸鱼了，需要稍微认真一点了呢。”
少女的眼神微微一凝，酒杯中的美酒瞬间蒸发，化作一团水雾在她眼前形成一道光滑的水幕镜面。
镜面之中所显示出来的是冰天雪地的景象，一名黑衣黑甲披散着黑发的女骑士，拉扯着足有她身躯十倍大小的巨龙骷髅头骨，在漫天风雪之中艰难的跋涉。
潘多拉白皙的额头顶上冒起了一根青筋，沉默了片刻之后轻声问道：“卡珊德拉，倪在搞什么鬼？”
“殿下？”浸没在风雪之中的女骑士呆滞了一下，惊喜地抬起头喊道：“殿下你看，这是我斩杀敌人之后留下的战利品，我记得您一直很喜欢收集……”
“卡珊德拉！”潘多拉面无表情地提高音量说道：“上次联系的时候你告诉我说很快就能赶回来，现在你跑到哪儿去了？”
女骑士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太确定地小声说道：“方向应该没错……我看到了极光，冰川，还有很多地行者。那些好心的虫子告诉我说，无论往哪边走都是南方……”
潘多拉一巴掌糊在了自己的脸上。
“殿……殿下？”水镜对面传来女骑士慌张的声音。
“没事，相信你的方向感是我的错。现在不要管那只骷髅了，立刻响应我的召唤，回到我身边来！”潘多拉无力地说道。
当年能把自己统帅的军队带进绝望沼泽然后做出拿人命填坑的家伙，自己出门溜达不小心跑到北极圈去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
一阵寒风拂面而来，盔甲上结满了冰霜的卡珊德拉带着彻骨的寒意从虚空中出现，脸上还带着茫然无辜的表情。
潘多拉抬手一指，冷声说道：“滚去洗个热水澡再来见我。”
……
重新打开水镜的时候，潘多拉已经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和情绪，因此当她看到艾莎穿着围裙守在大锅面前给排队的战争孤儿发放食物的时候，也完全没有生气。
啊……堂堂真理会吉伦特派系高层长老，无论手上和心里面都沾满了肮脏的污秽，现在居然夫妻团圆生活美满还可以在一堆小鬼面前展示自己母性光辉美好的一面……
这一点都不值得生气的，对吧。
“艾莎……”潘多拉按摩着额头上冒起来的第二根青筋，深吸了一口气平静地说道。
“殿殿殿殿殿……殿下？”突然听到脑海中传来声音的艾莎下意识地一个哆嗦，将盛稀饭的勺子扔了出去。
“你好像过的很开心的样子？”
“完全没有，殿下！”艾莎慌张地挥挥手将围在自己身边的小孩子们驱散，低下头诚惶诚恐地回答道。
“你的女儿呢？”
“和她父亲一起去城里买东西了，殿下。”艾莎的目光闪烁了一下，低声说道。
“你可真是个天才……”潘多拉扬起嘴角，不紧不慢地笑道：“你知道我能看穿你的内心，而你又无法反抗我的命令。所以……为了保护可爱的爱丽丝，你宁愿让自己的丈夫带着女儿跟那个叫瑞贝卡的女人住在一起？而你为了杜绝后患还清洗掉了自己的部分记忆？”
“不愧是我所看重的绝望骑士，真是伟大而又卑鄙无耻的母爱啊。”
“请您原谅，殿下！”艾莎惊恐地跪倒在地上，呜咽着哀求道：“我一直在等候着您的旨意，愿意为您拼死奋战，请您不要伤害我的家人。”
“蠢货，你还要自欺欺人多久……”潘多拉不屑地笑道：“现在，立刻响应我的召唤，回到我身边来，我带你领略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