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平静的夜晚悄然过去，干燥的风沙带来了第二天拂晓的阳光。
卡洛昨天晚上喝了两口酒，彻底放松下来做了一个好梦。
早上起来的时候，梅莉已经煮好了热汤。
米丽雅和兰迦莉亚似乎都是一副吃饱喝足的样子，早早地钻回到自己的马车上开始补觉。只有梅莉一个人没有半点休息的意愿。
在卡洛醒来之前，她就坐在帐篷的角落里帮他补好了外套，烧好了洗脸水，顺便还扔掉了空酒瓶……虽然没什么意义，但是她总能给自己找到活儿干，而且还能从中寻找到乐趣。
卡洛站起身来，接过梅莉手中的热毛巾擦了把脸，眉头微微一皱。他仔细地闻了闻毛巾上的味道，然后凑到梅莉身边嗅了两下，忍不住问道：“你昨天晚上杀了多少人？”
梅莉眨了眨眼睛，有些心虚地低下头去。
“死灵巫术没有你想象的这么简单，虽然威力强大效果显著，但是也会带来很多隐患。”卡洛语重心长地说道：“吸取别人的生命力会使你感受到愉悦，但这种效果并不持久，而且还会与你本身的生命力产生冲突，分泌出毒素。简单来说……就是这种生命力消散之后，会从你身上散发出死亡的腐臭。”
“咦——！”梅莉睁大了眼睛，发出惊慌失措的悲鸣，撸起袖子将鼻子贴在胳膊上用力吸了两下，顿时面如死灰。
卡洛当然不会告诉她，从六七岁开始就学会杀鸡杀兔子打扫后厨房的乡村姑娘身上不可能有什么好味道，只是他从来都没嫌弃过而已。
“怎……怎么办……我变臭了……”梅莉瘪着嘴拉住卡洛的衣角，带着哭音小声说道。
“没关系，很好解决。罗拉娜应该带着取水设备，你去求她帮忙洗个澡，很快就能变得香喷喷的了。”卡洛拍了拍梅莉的脑袋笑道：“以后除非是你自己的需要，还是尽量减少使用死灵巫术吧，有什么脏活儿累活儿都交给那只虫子去做，你作为我的女仆也要保持体面啊。”
“我明白了！”梅莉用力地点点头，转身风风火火地跑了出去。
看着梅莉的背影，卡洛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真正担心的并不是梅莉学会杀人，而是她无法掌控自己的力量。
卡洛闻到的不是臭味，而是缠绕在她身上的残余亡灵气息。那是很明显的使用死灵巫术的特征，说明她与水银王冠还保持着某种密切联系，哪怕是半位面的空间也无法完全阻隔。
其实只要梅莉能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不要再像上辈子那样莫名其妙地香消玉殒，卡洛并不在乎她使用亡灵的力量。
但问题在于，她并没有相对应的知识积累。
法师和术士的最大区别在于，法师通过学习知识来掌握法术，而术士通过血脉觉醒掌握法术，后者的法术效果威力可能更大，但是掌握的法术数量却有限制。
水银王冠赠予梅莉的传承，和术士的传承方式本质上没有什么区别。但她并没有足够的智慧与知识积累去驾驭这种力量，就很容易反过来被力量所影响。
这就好比是一个从未接受过正规教育的小孩子，突然间得到了一把大刀。如果没有人告诉她怎么样算是保护自己，怎么样算是伤害别人，那后果可想而知。
褐土丘陵的原住民就是一个生动鲜活的例子。
他们种不出粮食，就只能抢劫，年复一年之后，就把抢劫当做了自己生活的一部分。当他们抢无可抢的时候，也就只能继续降低自己的下限。
最后沦落为披着人皮的恶魔。
经过昨天的熏陶教育之后，猎兵团的战士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深刻理解了褐土丘陵的风土民情，但是他们的世界观很快就被再一次刷新。
在前进了不到二十公里的路程之后，他们遇到了另外一个定居点——从地形上来说，这个定居点和昨天那座废墟很有可能是建立在同一条暗河上面。不过他们这里的运气就要好得多，看起来防卫森严人丁兴旺。
卡洛远远地扫视了一眼，就下令绕路。他们还不需要休整，而且在已经确定目标的情况下，也没有必要再与这些原住民产生瓜葛。
不过就在队伍调转马头之时，定居点哨塔上的守卫也发现了这支队伍。没过多久，一支装备精良的骑兵……或者更准确地说就是马贼放下城门，直奔着猎兵团冲了过来。
战斗很快就结束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开始。当那些马贼跑到近处看清奈德手中接近三米长的斩马刀时，二话不说掉头就跑，甚至连一句场面话都不敢说。
“看来你已经在这里闯荡出名号了啊。”卡洛半开玩笑地说道。
“我们要不要追上去？”奈德犹豫地问道。
如果这里是他统治的北境七郡，奈德必然是要赶上去将这波马贼杀得干干净净的。但这里是褐土丘陵，看他们那副熟门熟路的样子，谁知道他们是攻陷了这座定居点，还是早就把这里变成了自己的老巢呢？
又或者说……这个定居点的原住民本身就是以劫掠为生？
“如果我拒绝的话，你们是不是又会在私底下嚼舌根子？”卡洛看了看自己身后的战士，摇头说道：“带菜鸟比带孩子还麻烦……”
他的话音未落，那些马贼已经慌不择路地逃回了定居点，站在围墙和哨塔上的守卫也跟在他们屁股后面逃得不知所踪。转眼之间，那个定居点外面就人去楼空。
“诶呦？这个套路很新颖啊。”卡洛脸上露出意外的神色，耸了耸肩说道：“我们撤，按原计划绕路。”
“这样啊……”奈德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大敞四开毫无阻挡的寨门，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说道：“还可以这样玩？要不我们再等等？”
卡洛呵呵一笑。
他们并没有等待太久，几分钟之后，定居点里面就燃起了滚滚的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