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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流星

对于一名战争指挥官来说,兵力,士气,后勤,环境都是摆在棋盘上的棋子,通过运筹谋略将自己的棋子摆在合适的位置,就是战争的本质。没有什么不可以牺牲,没有什么不可以取代,为了最终的胜利,这些都不是问题。

真正致命的问题在于——信息情报的不对称。

当你以为你在下棋的时候对方却在玩牌,规则都不一样,这就很尴尬了。

夜枭号的坠落给人类与地穴人双方的士气都造成了极大的影响,地穴人开始重新恢复勇气,人类军队的攻势也开始渐渐放缓。

从表面上来看,骸骨巨龙蓄谋已久的一击粉碎了人类军队最后的希望,失去了飞空战舰之后,人类与地穴人再一次退回到原始的地面战争状态。经过刚才的混乱,双方的阵线已经犬牙交错,全面战争一发而不可收拾。

无论人类与地穴人哪一方最终获胜,都必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而他们双方的战死者毫无疑问会被转化成亡灵大军,成为诅咒教派的力量。

但是几乎没有人注意到,或者说也不可能有人想到——真正恐怖的怪物并非那艘夜枭号飞空驱逐舰,而是驾驭着驱逐舰的那位王家首席骑士。

灾厄妖女座下的天启四骑士,每一位都拥有过“单人屠城”的光辉历史。其中排行第一位的乌暗骑士卡珊德拉此时在北方名声不显,但是在南方的诺森德大陆,却是人人谈之色变的“暗无天日的梦魇”。

女骑士从天空中伴随着夜枭号的残骸坠落于地面,地穴人都在抱头鼠窜,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的到来。

卡珊德拉深深地望了一眼远方山谷中的白骨要塞,提起手中的重剑向前轻轻一挥,在她前方二十米范围内的所有地穴人都被拦腰斩断。

骤然遭到腰斩的地穴人还没能回过神来,女骑士的身体已经怦然炸裂。无数水滴般大小的黑色污泥喷射向四面八方,飞溅在死者的血肉上面,迅速将新鲜的血肉融化为乌黑的泥浆流淌到地上。

这里是战场,血肉横飞的战场,正好是滋养怪物的温床。无数的黑色污泥飞快地汇聚成巨大的泥潭,一颗浸透泥浆的巨大头颅从泥潭中缓缓升起。

曾经毁灭了半个王都的污泥巨人,再一次降临于这个世界。

没有神罚效果的支持与绝望沼泽的力量来源,卡珊德拉召唤出来的污泥巨人发挥不出那一夜无限制扩张的力量。但是就仅以他吞噬一切生命的天赋能力,就足以扭转整个战局。

污泥巨人迈开大步向山谷的方向走去,地面上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地穴人,他们的数量太多,以至于每一次落脚都能踩死一片。而这些被踩死的地穴人立刻又被同化,融入污泥巨人的身体。

当污泥巨人行走到百米开外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增长到接近二十米的高度,变成了战争双方都无法忽视的存在。

“吾主啊……那究竟是什么怪物?”紧跟在赛妮娅身后的费尔南德惊呼道。

“那是……卡珊德拉。”赛妮娅遥望着远处的污泥巨人,沉默了一下,还是如实说道。

“卡珊德拉?那位首席骑士?天呐,新国王疯了吗?”费尔南德面无血色地尖叫道:“这个该死的无信者的国家!都特么招惹了什么牛鬼蛇神!”

“冷静!大祭祀!照顾好你自己!”赛妮娅大声喊道,少女张开双臂向天空中一甩,抛出无数闪亮的晶体,星星点点地分布在半空中。

少女口中吟唱着咒语,十根纤细的手指飞快地拨动。天空中的晶体迅速成长起来,变成一面面棱镜。刹那之间,所有的棱镜同时翻转,将阳光折射到四面八方,在天空中制造出一片刺眼的绚丽光团。

对人类来说有些刺眼的光亮,对于地穴人来说就会达到致盲的程度。周围挤压过来的地穴人纷纷捂住眼睛惨叫着后退,赛妮娅的魔术再一次给这支部队撑出了大片的活动空间。

污泥巨人前进的方向与人类军队的主战场恰好背道而驰,所以人类军队经过短暂的混乱之后并没有受到更多的影响,反而是夏尔趁此机会与奈德的援军完成了合流,双方汇聚在一起且战且退,开始向大公爵率领的主力军团移动过去。

而在被亡灵大军控制的山谷这一侧,诅咒教派终于也体会到了无法言喻的事物所带来的恐惧。

“那是什么玩意?谁能告诉我那是什么玩意?”班加罗尔愤怒的咆哮声回荡在白骨要塞的大厅中,回应他的只有一片沉默。

达隆郡一战的时候,图伦大主教和血手伯爵因为办事不利被冷落下来,没有跟随最高主教进城,反而因祸得福逃过了一劫。但也正因为如此,他们对于卡珊德拉的存在一无所知。

克罗斯更是远远地躲到角落里面一言不发,他一直留在战场这边当然是啥都不知道的,这个时候最好让所有人都忘记自己的存在才好。

“是那个女骑士!那个杀死卡拉扬大人和马卡洛夫大人的女骑士!”一名从达隆郡幸存下来的诅咒教士突然大声叫道。

“啊……是那家伙……”

狂怒之中的班加罗尔瞬间冷静了下来,他歪着半残的脑袋仔细地回忆了一下那天晚上的经历。当时马卡洛夫变身成为巨人又口吐污泥崩解的画面,几乎被全城人亲眼目睹。只不过那时候班加罗尔正疲于应付夜枭号的进攻,一时之间没有注意到那边的情况。

现在回想起来,班加罗尔不免又开始心虚。那个家伙……好像也不怎么太好对付的样子啊。

大厅之中再一次陷入沉默。

眼看着污泥巨人已经越来越接近山谷,班加罗尔闷哼了一声,装作不屑地说道:“我们现在没必要和那个来路不明的怪物硬拼,暂时转移吧。”

骸骨巨龙的发言立刻缓解了大厅之中僵硬的气氛,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图伦大主教转过身揪出躲在后面的克罗斯,沉声问道:“要塞底层的灵魂熔炉已经修补好了吗?”

“已经修补完毕了大人,以防万一我还修建了一个备用品。”克罗斯连忙说道。

“很好,你很会做事。”图伦大主教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立刻起飞,我们转移阵地。”

虽然说是转移阵地,但实际上大家心里都很清楚,这就是准备跑路。而这也正是克罗斯期待已久的时机。

黑骑士领主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光芒,转身领命而去。

污泥巨人的身躯已经膨胀到三十米以上,在地穴人的大军中硬生生地踩出了一条死亡之路。当他来到地下城的出入口时,地穴人源源不绝的援兵终于停滞了下来。入口的地穴人拼命地想要往回逃窜,与地下涌出的援军拥挤在一起,引发了大范围的踩踏事件。

一只身躯高大近乎于人类的地穴人手持着木杖站在城市入口外,对着污泥巨人发出一连串恶毒的诅咒。但是污泥巨人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脚下的蚂蚁,他的目光依然锁定在山谷之中的白骨要塞。

他发现白骨要塞正在缓缓升空。

污泥巨人微微俯身,脚下猛然发力,朝着白骨要塞大步狂奔过去。

“加速!加速!”班加罗尔的怒吼声回荡在白骨要塞之中。

两座灵魂熔炉开始全力运转,白骨要塞上升的速度猛然加快,眼看着就要脱离这座山谷的阻碍。

亡灵部队在山谷入口处修建的临时防线,被污泥巨人一脚踢翻。他抬起头看着已经升上半空的白骨要塞,张开大嘴发出无声的怒吼,猛地摘下自己的头颅,用尽全力朝着白骨要塞抛了过去。

直径三米的巨人头颅像炮弹一样撞击在白骨要塞的外壁上,轰然炸裂成一滩污泥。被黑色污泥所覆盖的要塞外壁,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蚀融化,然后轰然碎裂。

污泥流淌到要塞内部的地面上汇聚成泥潭,手提巨剑的女骑士从泥潭之中破土而出,不紧不慢地来到面前已经被吓到脚软的诅咒教士面前,轻声问道:“卡拉扬在哪儿?”

“卡卡卡……卡拉扬大人?”

不是已经被你杀了吗?诅咒教士一脸懵逼的表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算了,还是我自己找吧。”卡珊德拉一剑将诅咒教士拍成肉酱,继续向前走去。

白骨要塞底层,克罗斯侧耳倾听着上面的动静,回过头对斯嘉丽说道:“开始吧!”

头戴公主冠的白骨魔微微点头,眼眶之中鬼火一闪,整整七座并排而立的灵魂熔炉同时点火,直接进入到了超负荷运转的状态。

二人脚下由白骨建造而成的地面裂开一道缝隙,斯嘉丽拉住克罗斯的手,从缝隙之中跳了出去。

半空之中,斯嘉丽撑开手中的阳伞,两个人下坠的速度猛然一缓。隔空飞来的一条钢铁锁链,将他们紧紧卷住,拉向远方的山崖。

缝合怪噜噜站在山崖上面,一边流淌着口水一边操纵着手中的锁链。他的锁链似乎具有某种空间异能,竟然能够将远在几十米之外的目标安全地拉拽过来,也算是缝合怪中的奇葩。而他流口水的原因,则是一旁正在烘烤的野猪。

卡洛和米丽雅蹲在篝火旁边,转动着烤猪的木棍。看到克罗斯安然无恙地归来,忍不住笑道:“我必须得承认,你是个能做大事的人。”

“彼此彼此,合作愉快。”克罗斯哈哈大笑着拎起地上的酒壶灌了一口,与卡洛一起注视着天空中的白骨要塞。

山谷口的污泥巨人已经失去了活性,化作尘土随风散落。而天空中的白骨要塞上升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小……在整整七倍的动力推动下,化作一道流星消失在天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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