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也没法让你们从正门进来，”玛丽安继续审问，“你们是怎么通过卡列宁之门的？”
“卡……什么门？”拾荒者们一脸茫然，显然根本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你们怎么通过那座很大的大铁门的？那里有一个巨型机器人把守，还有茫茫多的活尸。”
拾荒者们勉强能听懂艾虎的说法，但并不理解什么“巨型机器人”，也不知道“大铁门”到底指什么。“俺们从一条水管子爬进来的，”为首的拾荒者说，“本来打算上山捡点垃圾卖，后来捡到了这块金子，感觉值老钱了。二子跟傻根边抢边打，一脚踩到个什么东西，然后山坡轰隆就塌了。俺们神都没回过来，就掉进了一条大水管。咕噜噜滚到底，就到了这儿。本来以为要死了，没想到有那块金饼子在，铁皮人也不对俺们开枪。就是没吃的，都要饿死了。刚才是傻根开的枪。他看见街那边有条狗在晃荡，就想打来吃……”
雪风恶狠狠地盯着拾荒者们，颈上鬃毛直立，呲着雪亮的牙齿，喉头发出颇具威胁的呜呜声。
自己千辛万苦，打了一堆大怪小怪才进来。别人两眼一抹黑，在山上捡个垃圾，随随便便就进来了。或许，这就是命吧……
艾虎正在感叹，忽然看见玛丽安朝他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过来，玛丽安是想问：怎么处置这些人？
带着走是不可能的。这些人毫无价值，有可能还会添乱。他们的装备一文不值，唯一有价值的就是那枚金质徽记。但拿走了徽记，其实和杀掉他们没有区别。下一个碰到他们的机器士兵会把他们当成入侵者，毫不犹豫地在他们脑袋上开孔。
直接处决？艾虎有点下不去手。毕竟他们没惹到自己，今后的人生也和自己毫无交集。都是父母养大的，活下来不容易。但他又不想把金质徽记留给他们，那说不定是个很关键的道具，直接决定此行的成败。
玛丽安走过来，朝艾虎勾勾指头：“来，有点事情跟你商量。”
“什么？”
“小事情。”
不知道玛丽安葫芦里卖什么药，懵懵懂懂地跟着走到街上。本来以为她走到街沿就停下来了，没想到这一走就横跨了街面，一直走到二三十米开外的另一边。
“到底要说什么？”艾虎越发懵逼了。
玛丽安转过身，嘴角似乎想笑，又似乎没有笑：“还记得在芙蓉城出发之前，我说过的话吗？”
“你说过的话多了，到底是哪一句？”
“我当时劝你不要带上黄春丽。我说，蒸汽城的黑暗超出你想象。它的权力之酒，原料是人性中最阴暗恶毒的部分，以强权、暴力和阴谋挤榨，兑上痛苦和悲伤，最后在漫长的等待中窖藏。她的性格太正直，不适合参加这样一场酒会。”
“我的确劝她留下来了啊，所以你到底是想说什么？”
“我看到了你的犹豫，”玛丽安指一指身后，“那些拾荒者，他们的命运本来已经注定，而你却迟迟不肯宣判。我们都清楚，那枚金质徽记不可能留给那些人。既然这样，被机器士兵或生化活尸杀、被我们杀，这中间有什么区别吗？或许是有的。我们动手的话，说不定更仁慈一些。至少我们不会折磨他们，也不会吃掉他们。”
艾虎听懂了玛丽安的意思。与此同时，他也听见了街对面传来的枪声。格斯一定动手了。这个生化人对玛丽安俯首贴耳，绝对会遵照命令行事。更何况，艾虎觉得他根本就是个漠视生命的人，甚至连自己的命也看得很轻。
拾荒者首领第一个被枪毙。他或许是看出了什么苗头，大声地叫骂着扑向格斯，脸上却挨了一颗子弹。这颗10mm口径的手枪弹准确命中他双眼之间，瞬间炸开，将他的脑袋变成一堆血和碎肉。他就像迎面挨了一棍子一样，强壮的身体勉强走了几步，仆倒在地。
意识到对方没打算让自己活着，刚才还表现得很温顺的的拾荒者立刻暴动。剩下的四个人嚎叫着扑向格斯，但毫无用处。格斯一只手都可以打倒这些瘦弱不堪的人，更不用说他早已用捡来的细铁丝将这些人的大拇指绑在一起。
在那些拾荒者扑过来之前，格斯举起手枪，每人给了一颗子弹。他瞧都没有瞧那些人，转身走出房间，对街对面的玛丽安敬礼：“执行完毕。”
嗵、嗵嗵，房间里这时才传来沉闷的倒地声。
“很好，”玛丽安对艾虎说，“我们继续出发？”
临走的时候，艾虎扫了一眼那房间。说实话，他认为玛丽安做得过分了一些。不过走了一截之后，情绪渐渐冷静，他又觉得其实没什么更好的处理办法。人总要面对自己的命运。如果没有能力在危急关头力挽败局，那就只有认命。互换处境，他不觉得那些拾荒者会对自己仁慈。这么一想，处决他们也就毫无负罪感了。
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或许是排水管出了什么问题。地下水肆无忌惮地涌出，路面变得破碎，到处都是细泥和碎石。一脚踏下，冰冷的湿泥浆立刻钻进袜子里，那滋味可不太好受。艾虎感觉脚上就像糊了两坨水泥，湿漉漉又沉重无比。每走一步，他的耐心都在减弱。这可真是难受。现在他无比期待一蓬热乎乎的篝火。只要能烤一烤脚，再来一点热乎乎的饮料，让他干什么都行。
哔哔小子发出轻微震动，是前方探路的钢弹正传回讯息。“前方是居民区了，”艾虎宣布，“钢弹已经发现了地标建筑。彼得同盟曾经是俄罗斯联邦最大的商会，他们的商业大楼在居民区是最醒目的。”
“那里现在是卢柯的堡垒。”格斯提醒他。
一路上，艾虎听格斯讲述卢柯和他的那座堡垒的故事，灌满了两个耳朵。现在终于要亲眼目睹了，说真的，他很是期待。毕竟是个强人，单枪匹马在荒芜人烟的地下城闯荡出一番天地。单凭这个，就足够值得高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