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角距离士兵们的检查站只有十七步，每一步都让艾虎的头脑更加清醒。
时间就像面条一样被拉长了。走到士兵面前的时候，艾虎已经冷静地分析了他们中每一个人，顺便评估其威胁。他意识到对方更多是好奇而非警惕。或许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奇葩的组合：一个男人、一个女人、一台智能眼球机器人，外加一条变异狼。
“你们是谁？身份证明？”穿动力装甲的士兵喝问道。经过滤声器，他的声音听起来就像一台电脑，平板冷漠，毫无情绪。
艾虎立刻拿出在芙蓉城做好的假证件：“我们是旅行商人，来蒸汽城采购货物。这是我们的着陆许可。”
“天草四郎……”动力装甲士兵反复查看证件，指着着陆许可上的名字，“这里为什么写着‘天草四郎时贞’？你的身份证上，明明写着名字是方文山。”
“啊？”艾虎很无辜地说，“我不是很懂俄语。你们的表格把我绕迷糊了。原来那里是填本人姓名的吗？我一直以为填宠物名来着，”然后摸摸雪风的头，“它叫天草四郎。”
嗷？雪风一脸懵逼。
“一条……西伯利亚才有的变异狼。”士兵审视着雪风，“这东西可不常见，你们怎么弄到的？我听说它们都是独来独往，见了人只会咬死吃肉。”
“我们有专门的繁殖和训练基地，如果你们需要，可以大批供货。这家伙从小驯化，比警犬好用得多。”玛丽安信口胡吹，一副想捞点油水的二道贩子模样……
查验证件的动力装甲士兵睬都不睬。他明显不负责装备采购，对于拿不到的油水不感兴趣。他的注意力依然集中在眼前奇怪的四人（兽+机器人）组合上。视线焦点从雪风向钢弹转移。
“这个英克雷眼球机器人哪来的？”他问道。
“翻找废墟，”艾虎自认为没有说谎，“我们在一个战前遗迹里找到它。当时它已经差不多坏了。幸好，遗迹里有足够多的备件，都用油纸包着，跟新的一样。我修好了它，给它重新编程，现在它是我的助手了。”
“现在它属于被收缴的违禁品之一了，”动力装甲士兵打断他的话，“蒸汽城刚刚颁布了法律，禁止拥有战斗用机器人。除非获得特别持枪证，否则民间武力限制在9mm手枪一支，子弹十五发以内。”
9MM手枪连眼前这些大兵的内裤都打不穿，看来蒸汽城是下决心要整治一下治安状况了。但艾虎怎么可能甘心交出钢弹。这时玛丽安熟练地凑过来，往动力装甲士兵的腰带里塞了一卷钞票。
“行个方便吧，”玛丽安笑嘻嘻地和动力装甲士兵拉关系，“以后我们还会常来蒸汽城跑生意，多关照一下嘛。”
动力装甲士兵的手在腰带上抹了一下，熟练地将钞票塞进腿上的储物格。隔着头盔，看不见脸，但他的语气已经缓和了不少。“前面有暴乱分子在火并，”他和颜悦色地说，“你们最好还是不要过去。另外把步枪收起来，装到袋子里就可以。”
本来这样应该就算过关了，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玛丽安神差鬼使地问了一句：“你们是贝列夫将军的士兵？”
“贝列夫？”
正要走开的动力装甲士兵转过身来，不祥地上下打量玛丽安，突然声色俱厉地说：“你关心这个干什么？你和贝列夫有什么关系？转过身去！靠墙！双手放在墙上！”
他手里的转轮式霰弹枪已经举起来了。玛丽安要是稍有不驯服的举动，估计立刻就会被一筒小钢珠喷个满脸桃花开。动力装甲的呼吸面罩特别像骷髅，配上那双从来不会眨动的通红双眼，被注视的人往往都感到很大压力。
玛丽安自信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没料到这么个看似无关痛痒的问题竟然激起这么大的反应。早知道就不废话了，问他干什么呢？她身上可揣了不少违禁品，如果被这帮大头兵搜出来，后果不堪设想。她拼命让自己笑得自然一点，思考有没有蒙混过关的可能。所有解决方案都指向武斗。这意味着蒙混过关的方案完全失败。一旦打斗起来，必然惊动蒸汽城军方。
忍耐并接受逮捕？这个方案更不可行。蒸汽城的黑牢据说有五层，进去的人无论冤枉不冤枉，总之没有活着出来的先例。
玛丽安的手已经放到胸下的激光步枪上，然而艾虎摁住她，将她拨到身后，神色自若地反问那个动力装甲士兵：“为什么要搜我们的身？”
动力装甲士兵不肯轻易回答艾虎。他招手示意后面的兄弟们包围上来，如临大敌。直到确定自家身后有十几杆枪在支持，他才开口：“你们是贝列夫的探子？”
“什么探子？”艾虎反问，“我们从黄鹤城来，飞了整整一天，到现在还没找到地方落脚。我们只是想要个热乎点的房间，喝点酒，最好再来盘烤肉。”
“黄鹤城，”动力装甲士兵轻声重复着，绕着他们转了一圈。艾虎从容地对他微笑。突然、这士兵声色俱厉地说：“休想蒙混过关！给我转过去！我数三个数——”
玛丽安灵猫般向后退开一步，手指搭上了扳机。然而艾虎用眼神制止了她。“我们的确是从黄鹤城来的，只是普通的旅行商人。”他低头盯着动力装甲的红眼睛，轻声然而清晰地说。他眼里似乎有诡秘的光芒闪烁，散发着奇特的诱惑。那士兵直愣愣地看着艾虎的眼睛，一脸迷茫地回答道：“是啊，你们应该是从黄鹤城来的普通旅行商人。”
“我们只想在这里找个酒吧坐下来歇口气，喝杯酒就走。”艾虎慢慢地说。
“当然，我知道你们想要找个酒吧。你们需要坐下来歇口气，对，顺便喝杯酒。”
“你不介意的话，我们现在就走了。”
“当然，你们可以自便了。找个酒吧，喝杯酒。”动力装甲士兵神情恍惚地点着头说。
艾虎对跟在后面的玛丽安招招手，轻松拨开士兵们的枪口，带着钢弹和雪风穿过检查站。动力装甲士兵身后的小弟们互相看着，被他们的老大弄得糊里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