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让王颖做我们的证人？”我只好说出自己的猜测。
谁知朱媛却摇头：“不是。”
“不是？”我真的好奇了：“那是为什么？”
“因为你的脑袋。”朱媛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道：“昨天晚上我真的没看到，然而你却活生生的看到了，水杯也放在了咱们的驾驶室里，也就说，那个小霞真的来过……”
我心里打了个突，讲真，现在我不想考虑这个问题，因为它太诡异了，比那个时时出现的烧焦人脸还诡异，所以……
朱媛似乎看出了我的窘迫，缓和了一下语气，叹息道：“我不能否认我看到的，你也不能否认你看到的，对吗？”
我犹豫了下，点头，其实我很想否认自己看到的，然而不可能，女孩确实来过，水杯还在这里，那香水味，那浓烈的汗味，下巴的痘痘，都不可能看错，然而她早就死了。
朱媛看到我这种神奇，按叹一声，抱着胸，眯眸盯着外面渐渐暗落的夕阳：“沈警官想过原因吗？”
“没有。”我老实回答。
确实没有，我相信理性，相信科学，不信鬼神，我知道自己看到的幻影，是心结带来的幻觉症，然而这个女孩……
我真的无法解释。
朱媛却不说话了，只是用手指着额头，微微垂着眼眸，沉默着。
“朱……女士？”我小心翼翼地提醒了一声。
朱媛猛地抬头，盯着我：“沈警官，老实说，你能看到许文，是吗？”
我身子一震。
“许文的魂魄。”朱媛忽然俯过来，近距离地盯着我的脸，一字一句道。
我吸了口气，颤声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跟那女孩小霞有什么关系？”
朱媛的脸离我两寸，这么近的距离，让我看不清她到底什么表情，然而她的气势却能感觉到，很强势，很坚定，压倒性的：“他们之间的关系就是，沈警官，恭喜你除了催眠又多了一项异能——阴阳眼！我留下王颖，就是用她来证明，你是阴阳眼，不是幻觉。”
“什么？”我眨了眨眼，真的有些懵了。
“你果然能看到鬼。”
朱媛的身子忽然回到了座位，轻吁了口气道：“我早就怀疑这一点了，你想啊，对于一个很有杀人嫌疑的女人，你居然轻易放过，还跟着我来西藏，为什么？说什么支持梦想啊，这些在关键时刻都是扯淡的，最重要的，是你的心结。”
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盯着我道：“不是吗？”
我动了动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
讲真，我能跟着她千里迢迢跑来，与那个烧焦人脸的关系还是很大的，说到心结也不为非。
“这个心结我猜了很久，今儿这女孩的事情，终于让我醒悟了，你有阴阳眼，对吧？”
朱媛说到这里的时候，嘴角似笑非笑道：“放心，我不会对别人说的，你别害怕，沈警官，你若是真的有阴阳眼，能不能尝试跟许文沟通呢，那么我们会更快地找到真相，而不是到处猜谜？”
“我没害怕。”
我轻轻道：“但是我也不承认，因为我根本不信鬼神，我学心理的，我承认自己看到过幻影，这是因为幻觉症的缘故，然而跟什么阴阳眼没什么关系，这世间没有鬼，我也没见过。”
朱媛一怔，静静地看着我。
此时太阳已经落了下来，西藏的天空格外的高远清洌，霞光透过玻璃，给车里笼罩起暖暖的玫瑰色，她的整个人就沐浴在这样的玫瑰色里，审视着我，解读着我。
“我不信这个。”我盯着她的眼眸，坚定地再次重复。
“可是……”朱媛抿了抿嘴，反驳：“我说许文跟着我们的时候，你并没有反驳。”
“许文的手稿暗示了真相的线索，我们正追随着他的指引，不是吗？”我回答。
朱媛听到这个答案，忽然笑了，耸了耸肩：“好吧，你这么认为也行，其实说的很对，许文的鬼不鬼另说，可是他的思想和精神确实在指引我们……更正确的说，在指引我……”
说到最后，朱媛的声音的忽然低了下来，眸光也变得渐渐飘渺，她忽然推开门道：“好久没来西藏了，我出去逛逛，自从我跟他分手，就再也没来过，现在还来得及看看吧，青春老去，可岁月还年轻，呵呵。”
她忽然露出古怪的讥讽，跳下车，走出车里，径直向波密的街头走去，晃了晃，就不见了。
天色渐渐暗落下来，藏域的太阳，似乎因为隔得近的缘故，坠得格外快，温度于是骤冷，风瑟瑟的，吹得街头上的经幡不停地抖动，波密县属于西藏林芝，若是没有群山环绕的雪山作背景，倒像极了内地那些急速城镇化的县城，街头餐厅饭店应有尽有，分别用藏语与汉文一起标注着，不过仍然保持着藏式特色，朱红色边玛墙，繁复对称的装饰花纹，门前飘扬的经僮，与偶然穿着藏服男男女女。
车里忽然安静下来，经过了朱媛的“点拨”，玻璃上的影子越发明显，旁边的车窗上，车前镜上，车前玻璃上，左右两侧……
烧焦的人脸。
我闭上眼，不想想这些，下意识地摸了摸兜里，想摸出一根烟，却摸到了自己的手机，迟疑了下，开机。
是小张的短信——
“沈哥，没疯吧？你再不回我短信，我就疯给你看！你知道吗？舆论现在都快把警局逼疯了，大家都逼着警局交出你来，门口一直堆着一群人，举着牌子要警局交出人来呢，可队长一直压着不回应，廖局气得开车都撞门上去了，微博上都把我们骂出血来了，祖宗你在哪儿，你到底干嘛去了？你倒是说个话啊，朱媛到底在不在你身边？你真的劫持她了？到底咋回事啊？你这是疯什么疯？”
这段话看的我一身的冷汗，自从我跟朱媛上次看了那访谈，我就再也没看开过屏幕，也不去看新闻，刻意回避这些事情，没想到……
逃是逃不掉的。
我翻了翻手机，见有一个未接电话，是冷萱的。
我犹豫了下，终于鼓起勇气打了过去，“嘟”响了一声之后，冷萱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沈？”
听着语气似乎也没有多少怒气，让我提起的心多少放了放，嘶哑着道：“冷姐在做什么？”
“刚下班回来，在看电视。”冷萱只说了这一句，便沉默下来，那个王立的访谈，她肯定看了，网上的谣言，她肯定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她大概也跟小张一样，心急如焚，然而她却什么都没问。
我其实也不想多谈，瞒着众人跟朱媛来找西藏找真相的决定，是一个极其中二的选择，可是我不能不这么选。
没有路，就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
关于这点，冷姐应该能感觉得到，所以她不问。
这样的态度，让我心里的负担轻松不少，整理了一下头绪，我把夜路遇到女孩小霞的事情说了，冷萱是心理医生，她跟我一样相信科学，相信理性，所以这个奇怪的现象，我更愿意跟冷萱探讨。
“幻觉？”冷萱第一个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