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静静地听着，只催促：“快些吧，我急着呢。”
司机撇着眼从车前镜里看着我，忽然开口：“我知道你是谁，沈警官，对不对？前几日还说您杀了个人，不过后来知道是哪个富二代设的圈套，真他妈的，现在这些官二代富二代的，都使劲做吧，早晚自己弄死自个儿。”
我不答，蹙眉道：“我有事，请您赶紧。”
司机听出不耐烦，加快了车速，然而嘴依然不闲着，道：“我说，沈警官，网上都传说了，你也是中了咒的，对不对？说您无意中杀死了一个疯女人，那女人据说也喜欢那男的，那个集团闺女干脆一箩筐都弄死了，你说说，当时中咒是一种什么体验？”
我无奈地看向了车窗外，青天朗朗，车水马龙的喧哗世间……
“你别误会，我不是揭你伤疤啊。”司机似乎知道我不高兴再谈这个，忙道：“我其实也有点难处，想找个高明一点的师父，你懂得，可是国内的师父，大多数都是骗人，也只能去泰国能找到真正的高人，听说高人收费都很贵，不过确实有效，想咒谁死，谁就死，我家邻居还说，他亲眼看到被咒死的人，肚子里活生生地爬出了各种虫子，愣是给疼死了，啧啧……”
“你想咒谁死？”我忽然有点想笑。
司机似乎发觉自己失言，咳咳了两声道：“当然不是，我只是打个比方，说这东西灵验，当然，不仅是咒，还有好运的佛牌，那些灵验的大多数都得上万起价，唉，上次有人便宜卖给我，我当时一时糊涂，没敢信，现在可后悔了。”
“这玩意就是心理暗示，你若是想好运发财，去看看中央电视台致富频道，比这东西强得多，还是免费的。”
我见他当了真，耐心劝。
“你不也中过咒吧？”司机并不死心。
我摇头道：“不是那么回事，就是心理暗示。”
“心理暗示？”司机回头撇着我：“感觉比巫术更玄乎。”
我无语，催促：“快点开吧，我还有事。”
司机嘟囔了一句，沉默了下来。
一会儿到了法院门口，我付了钱，推开门正要走，忽听司机叫道：“沈警官，你跟我说句实话，这玩意到底真不真？”
我扶额，斩钉截铁地道：“假的！”说完，转身向法院跑去。
我其实并不知道这案子在哪里开庭，然而赶到的时候，不用猜——法院前的广场早就布满了人，记者媒体吃瓜观众济济一堂，警戒线围着。
“自己人。”
我对旁边的警卫出示了证件，警卫还没来得及点头，掀开警戒线，我飞奔到右边的大厅，证人一般从后面进，两边柳树荫荫，也是停满了车——大多数都是媒体车。
小张正站在门前，东张西望的，神色焦急。
“小张。”我叫了一声。
小张回头看到我，脸上现出喜色，一会儿又变成了焦虑，一把扯住我道：“沈哥你好了可太好了，然而我觉得你又要作妖了，为了防止你兴风作浪，我把法警支开，在这里拦住你，”
“什么话。”我怒斥一句，推开他要进门。
“哎哎，沈哥。”小张一把拦腰抱住我。
“你干什么？”我回肘一拳，把他打开，怒道：“我有正经事，胡闹什么。”
“我知道啊，然而现在已经开庭了，刘检察官已经开始诉讼了，王队他们也准备好了证词证据，大哥，您要干嘛呀？”小张苦着脸道。
我犹豫了下道：“这案子没那么简单。”
“没那么简单？可是祖宗，你当时咋不说啊，当时我跟你说的，你压根不搭理我，虽然你是特殊情况，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小张死死拽着我，似乎铁了心要拦着。
“这是人命。”
我盯着小张的眼睛：“若是小兰被诬陷杀人，你不去拦着吗？”
小张脸色微变，嘟囔道：“怎么可能……铁证如山啊，沈哥你怎么就确定王芸不是凶手？”
“什么铁证？”
“宋师傅手里的钞票上，有王芸的指纹，宋师傅小区的摄像头，有王芸的录像，所以说，宋师傅肯定是王芸杀的，至于于莺，因为现在没有找到尸体，王芸也不肯交代，没法子，还有李芳，她死得也莫名其妙，我们推断是王芸为了得到石磊，策划了这一切，可是她死也不承认，而且态度强硬，她有个牛逼哄哄的爹，第二天就把她保出来了，可是我们不会放过她的，今儿就是以王芸杀死宋师傅的名义起诉的。”
小张说完，脸上已经显出几分怒色，没人会对这种钱势压人的人会有好感，在眼下的舆论里，富二代可是贬义词。
我静静听完，拉开小张，要推开门。
“沈哥！”小张叫了一声：“是不是那个王万拜托你……’
话音未落，“啪”地一声，脸上吃了一耳光，他捂着脸，茫茫然地看着我：“沈哥你……”
“兄弟之间什么都好说，可别拿这种事情侮辱人。”我铁青着脸，沉声道。
小张低下了头，喃喃道：“我知道了，沈哥，对不起，可是您别进去了，您若是中途阻止王队，王队肯定听你的，然而他已经为你当面反复，出过好几次丑了，上头为这事处分过他了……”
我听得心里一软，放缓了语气道：“放心，小张，这次哪怕案子不对，我也不会找王队半路撤，放心。”
小张眼眸一亮，看着我，我咧了咧嘴，推开门走了进去。
“沈哥。”小张紧跟着在后面，喃喃：“看起来你彻底好了，前阵子我们都担心死了，可杨教授说你会好起来，说什么会突破自我之类的，听不懂这些高人在扯什么淡。”
我嘿了一声，抬头，见法庭审理果然在进行中，听众席满满都是人，我们没地方做，只能站在角落里，刘检察官正在出事证据，偌大的屏幕上，放映着指纹的照片。
“这是我们在钞票上检测到的指纹，除了宋师傅自己的，还有一个很明显的指纹，就是王芸的……”
话音未落，忽听对面的律师站起来，据说姓昌，大约三十多岁，皮肤白皙，文质彬彬，可是眼眸犀利，盯着刘检察官道：“请问钞票上的指纹那么多，你如何只指责王芸的，既然是人民币，人人都爱，有你的，我的，钞票上有很多人的指纹，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