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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85 万法如梦幻泡影

……

猛虎即是猛虎,即便是到了暮年,其心未死,其神未衰,长年韬光养晦,将爪牙砥砺,一朝猛虎出山,就惹得万兽惊惶。

刘荡仁越战越惊,他早知徐老绝非省油的灯,只是不曾料到,他那副如枯柴般的肉体,居然能够迸发出绝强的力量。

只是他终是年轻气盛,哪里堪受得了如此步步为人所压制的屈辱,他咬着牙,冒着受徐老一爪而重伤的危险,不闪不避,反而迎头向前,化拳为指,想要绕过徐老双爪的封锁,将他的胸前气海要害之处点住。

徐老意气风发,至此尽去老态,就连那脸上核桃壳般的皱纹,也弥散着活力的光芒,面对着刘荡仁两败俱伤的决绝,他收回已至咽喉的双爪,往胸前一合,一前一后,便准确地握住了他的小臂大臂,让他已触到衣襟的两指再也难以寸进……

手臂之上的大力传来,刘荡仁始知徐老果真是一头醉卧荒丘的猛虎,一旦他酒醒复苏,招数收发自如,至少如今的他绝难与之匹敌,只是……

他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个荒唐的妄想,从桃夭与清影郡主等人一鳞半爪的叙述之中,他难免对那所谓的陈心隐形成了一个颇为朦胧的印象,虽则如此,只凭他在青州城头的战绩,试想若是换了他人在此处,那么莫说眼前只一个徐老,就是千个、万个,恐怕也不在他的话下。

当然,这般僭越的念头才刚冒起,即被他扑灭在星点之间,他堂堂大汉太子,天生的贵胄,将来的天下之主,岂能放弃尘世的繁华喧嚣,去深山老林里做个饮溪水,食野果的牛鼻子道士?

诸般杂念,便如白驹过隙,一瞬而逝,无奈两强相争,往往弹指一挥间,便是胜与负,生与死的分野……

徐老的招式看似刚猛无匹,其实并不欲真将刘荡仁打伤,而趁着他临阵晃神,他浑身真气激荡,沿着他的双臂,灌注入了刘荡仁的经脉之中,并如一道千钧枷锁,将他的丹田尽困,让真气进出不得,也就失了反抗的余地。

刘荡仁自小任性,从不知服输为何物,否则当日他也不至于明知以卵击石,也要与那鹰妖纠缠到底。

是以此时虽然胜负已定,他也要于穷途之间劈砍出一条生路出来,该搏未搏,则在将亡未亡之时,必亡!

他凝聚意念,化作针刺,意图突破徐老的层层封锁,直达丹田深处,而后来个里应外合,一举突破此时的困局。

徐老眼光何等老辣,刘荡仁只一动,他便知随后手段,他稳居主动,哪能将优势拱手相让?

刘荡仁意聚为针,他便化神为盾,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让刘荡仁多番辛苦,却始终也不得寸进,心中的憋屈愈炽,所能使将出来的手段自然也就大打了折扣。

徐老见他满头大汗,也不知是心急,还是身疲,亦或是兼而有之,他满脸褶皱舒展,破天荒地笑了一笑,好整以暇地说道:

“殿下,主人多年已不见外客,你并非不知,何不让老奴送殿下出去?”

从来言简意赅,这已称得上是他对旁人所说过的最长一句话了。

“外客?你这老奴,尽会狐假虎威,本宫又岂是外客?”

刘荡仁气得破口大骂,可又偏偏拿眼前的这个老家伙全无办法,他拳脚不济,有心要施展些阴狠的法门,想来近在咫尺,一旦为他功成,这老家伙是万万闪躲不开,无奈他试了又试,莫说什么法门,经脉之中的法力点滴不剩……

“老人家,老人家,我是……”

刘荡仁怀疑是这万恶的老头怀有私心,并未与他通禀,狠狠地瞪他一眼之后,扭头便大呼小叫起来,打算退而求其次,若能引来老人家的回应,他的计划便可说是成功了一半。

“殿下,你这却是有些过了。”

见他如此不知高低,徐老面沉如水,出指如电,往他的胸前背后接连点了七下,将他的一身精气封住,让他浑身麻痒难当,汗如雨下,却又偏偏一道声也叫唤不出。

刘荡仁双目赤红,遽然抬头看了他一眼,那目光之中所蕴含着的凶狠劲意,即使是徐老数十年来早已磨练得不动如山的心性,也难免为之而激荡……

他心神一松,对刘荡仁丹田的封锁,也就随之而破,他见势不妙,于间不容发之间,尽全力再将其封闭,只是他用力过猛,一道无形无质的意念,居然深入到了刘荡仁的丹田深处,那其中仿若是一个无底的深渊,深渊之中,似有一只巨兽沉睡,呼吸之间,若有雷鸣田田。

不想一个意外,竟让他看到如此异象,徐老的好奇之心大发,急欲探询其中奥秘,便将这道意念深入其中,哪知他的贪功冒进,好似惊醒了深渊之中的那只巨兽,它只将紧闭着的双目睁开了一条细缝,徐老不知深浅,待他终于看清了这一黑一白的两只眼珠之后,再想逃离,已是晚矣,无尽的黑暗降临,将他的意念吞噬……

徐老“啊”的一声惊呼,那道意念的消逝,他并不知其中究竟,只在冥冥之中,感觉到刘荡仁的丹田之中,潜藏着某种不可知的禁忌,而这样的禁忌,已非他所能掌控。

“阿弥陀佛!”

就在徐老沉吟之时,耳边忽然传来了一道庄严的佛号,他于恍惚之中,扭头看去,只见在那小庙门前,正立着一位手拈佛珠的中年和尚,而他身后的庙门,却依然紧闭,并无打开过的痕迹。

“主人!您为何出来了?”

徐老心中大是惊骇,不知为何摒弃俗务,一心钻研佛法,发愿不到成佛不出庙门的主人,会打破多年以来坚守的誓言。

“该出来时,便出来了。”

和尚大有禅意地回答道。

“难道……难道……主人已然颖悟?”

徐老难掩心情的激荡,主人若真能得到正果,也不枉了他半生辛苦。

“悟即是不悟,不悟即是悟,老衲这些年来枯坐参禅,于己设限,其实早已入了魔障,是时候该放下了,阿弥陀佛。”

和尚摇了摇头,口诵佛号。

“这……”

徐老胸中并无多少佛心,对主人这一番颠来倒去的说法,实感觉难以适从,只是依他的朴素心思,主人既肯抛下身负包袱,踏出庙门,便是可喜可贺的一件事情。

“枯禅非正道,正道在心中。”

和尚双手合十,往前走去……

“哥哥,我把庙里面藏着的大叔给捉出来了……嘻嘻,他和波罗蜜一样,都是光头。”

和尚才一走动,从他的身后冲出来一个小小的身影,欢笑着朝着刘荡仁所在之处奔去。

他早被徐老松了开来,原本还兀自沉浸于乍见中年和尚的震撼之中,耳闻笑声惊醒之后,定睛一看那个小人,才知她竟是桃夭……

他扫了眼小庙,庙门果真纹丝不动,可庙门左边的那扇窗户,那境遇似乎就不太美妙了……

难道是桃夭……将他给捉了出来?

老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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