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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09 恩仇两道需明目

……

不提那南山虎王回归之后,如何纠集这整个桃源妖族,好能够卷土重来,复仇雪恨。

就说陈心隐这壁厢,他们一行人浩浩荡荡,举步走出烛幽深山,径往山下人家而去。

只是同行者女眷过多,娇生惯养,不堪劳苦,大大地拖累了行程,直到这日黄昏,他们才堪堪地见着了人烟,远离了深山荒僻之所。

哪知他们才一露面,沿途所见乡亲,但凡认得他们的,竟似见了鬼似的,正值农忙耕田的将农具一抛,抱头鼠窜;在道路旁歇息的行者,将行囊弃了,落荒而逃……

眼看着他们一派狼奔豕突的惶急模样,不说陈心隐大惑不解,就连那群许久未曾归乡的女孩们,也是个个都摸不着头脑,越是招呼,熟识之人就掏得越快,生恨爹娘少生了两条腿。

陈心隐沉吟片刻,只道是她们音讯全无多年,众人皆知,此番突然集体重现人前,或许被人看作冤死的恶灵前来寻仇索命,欲加害当年见死不救的乡亲,也是大有可能的事情。

这般想着,他便奔上前去,拦住逃散的众人,想要将个中缘由稍作说明,也好澄清误会,哪知他的这一下举动,反而弄巧成拙,非但无益,那些人跑的更是急了三分。

多想无益,还是先去各家各户寻找她们的亲人,将她们安顿下来再谈其余……

心中计定,陈心隐也不多说,只是带着大家向前赶路,好在天黑之前能够完成。

过一转角,前路赫然断绝,原来竟是无数手持农具木棍等各色“武器”的乡民,将去路堵住,见他们一行人过来,他们退无可退,不知在谁的一声鼓动之下,人群中轰然爆发出如山呼海啸般壮烈的吼声,其中夹杂着的,不乏“滚开”、“灾星”以及“罪过”等等字眼,配合着他们那惊惶的神色,绝不似玩笑之举。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若是敌人在前,陈心隐大可持神剑一路杀去,可是拦路者乃是无辜的乡民,他就感到有些束手无策了。

“你们这些败家的女子,怎么不干脆死了,一了百了,如今惹怒了神灵,就要连累了乡亲,你们还不快快离去!”

一个年高老者,顿着拐杖,声嘶力竭地喊道,神色之间,尽是怨毒之意。

“诸位老乡还请听我一言,那些所谓的神灵,其实都是附近山中的妖怪假冒,你们……”

陈心隐清了清嗓子,运足气力,高声说道。

声浪滚滚如雷,落在对面激动的乡民们耳边,是听得一清二楚,只可惜他们并未因他的这一句话而打消顾虑,反而咒骂更甚:

“神灵还是妖怪,岂是你一介黄口小儿一口就能咬定,滚吧,滚出我们桃源乡,滚回你的家乡去,不要再蛊惑我们山里人了。”

有人反唇相讥道。

双方咋咋呼呼,无人肯冷静下来,陈心隐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何才过了区区一日不到,这桃源乡民的态度居然会有如此巨大的转换,那些真正的罪魁祸首,盘踞山河的妖怪不受怪责,他们这些一心想要拯救乡民出离水火的热心人,反而要蒙受如此冤屈?

“陈公子,嘘,不要声张,与他们多说无益,此处并非说话的场所,请随老朽来一趟,老朽有话要说。”

陈心隐正在苦恼,忽听从道旁角落处传出来一道轻细的声音,他闻言扭头一看,原来正是那位茶馆的茶博士在唤他。

“原来是您老人家。”

他心下一喜,当机立断,让燕凌风和楚清儿安排猪四空等人暂且退避,而他则领着桃夭,跟随茶博士一道离去。

茶博士年岁虽长,腿脚却是利索,一路疾行,沿途拿出十二分的警觉,但见有行人接近,就带着陈心隐二人往边上一闪,顺利绕开,不予碰面。

就这样走上半晌,陈心隐抬头一看,原来目的地还是那间茶馆。

茶馆正门无风自开,陈心隐手把剑柄,严正戒备,就见这门是由内而开,开门者是那位茶小二。

茶小二招呼一声,将三人依次给让了进去,他则将脑袋伸出街外,左右看过几轮,这才闭门落锁,随之而进。

“老人家,今日这茶馆为何不营业?”

才刚坐定,陈心隐左右看罢,堂室之内空空如也,茶馆大门紧闭,不禁疑惑问道。

“哪里不营业,陈公子你有所不知,就在今日午后,乡中供奉的山神河神灶神茶神等等神灵忽然集体显灵,搅得是山崩水涨,风云变色,一番大闹之后,冲毁了无数良田,压垮了无数房屋,死伤了数百人,他们才放言说是桃源乡不敬神灵,以至于天降灾愆,若是不速速改正,不日必有瘟疫降临,届时伏尸百里,就悔之莫及了呀!”

说起今日的这场异变,茶博士是连连摇头,叹息不已。

“太猖狂了……老人家有所不知,那些神灵都是妖怪冒充的。”

陈心隐一拍桌面,愤然起身,怒声说道。

原来那些山野妖灵趁着他们在山中赶路的那段时间,纠集众妖,抢先过来做下了这许多孽,大意了,大意了……

“陈公子稍安勿躁,老朽如何不知那是妖邪作祟,若真是神灵,哪有这般贪得无厌的……唉,只是乡中明白人太少,老朽势单力孤,难成大事,只好随波逐流,明哲保身了。”

茶博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意甚寂寥,面上皱纹凸显,就仿佛在一瞬之间老了十岁也不止。

“妖邪可恨,他们是欺我人族无人。”

陈心隐擒剑在手,恨不得当即前往降妖伏魔,也好一劳永逸,免了那些平民百姓的损伤。

“唉,陈公子你还真不知,如今你如何还能露面?方才那番情景你也见到,你们几人只要一出门,必将人人喊打,到时候不消妖邪动手,这桃源乡民一人一口唾沫,也要将你淹死。”

茶博士与茶小二左右近前,一人一只臂膀地将难得冲动的陈心隐拦住,以免他在激动之下,作出一些不理智的举动来。

“老人家这是何意?还望明示。”

陈心隐更是奇了,难道自己一心为民谋利,反而不如那些尽干一些伤天害理之事的妖邪得人心不成?这岂非滑天下之大稽?

“世间道理,若有这般明晰,那么天下早已大同,哪来这些纷乱?人心的难测,陈公子你年岁尚短,或许了解得没有那么透彻,老朽早过了知天命之年,痴长你几岁,就来和你说道说道,你姑且听听便罢……”

茶博士将茶泡好,在座各人都盛上一杯,这才淡然说道。

“还请老人家指教。”

陈心隐闻言,忙避席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后学之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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