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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8 平生喟叹读书难

……

第二日清晨,几人在院中吃过早饭之后,波罗蜜一人背着他的褡裢子继续出门去寻找厉鬼去了,而桃夭原本还要跟去一起玩耍,却被她哥哥不由分说拦下,说要送她去上学堂读书。

“可是哥哥,人家还不想去上学哩。”

桃夭神色怏怏,小手捉着裙角,扭扭捏捏,左右不愿意。

“桃夭,你可知吗?圣人有言,玉不琢,不成器;人不学,不知义!”

陈心隐语重心长地叹了口气,虽说因为一本书而遭了冤,不得不放弃亲自教桃夭读书的想法,不过读书一事本身可不容放弃。

“桃夭听不懂哦。”

桃夭吐着舌头,缩了缩头,一副难为情的模样。

“正是因为你听不懂,才要送你去学习……”

“桃夭不可以不乖哦,你看人家波罗蜜,只比你大一点点,却都能自己看书。”

白芜冰给桃夭整理着小书包,挂到了桃夭的肩膀上。

“哦……可是读书要花钱,而昨天去化缘还能挣好多钱呢。”

小小少女吮着指头,灵机一动,现如今只好从哥哥身上想办法了。

“嗯?”

果然,陈心隐耳尖一颤。

“嘻嘻,昨天化缘时,有几个好心的大婶看桃夭可怜,边哭边送了桃夭几个银子……嗯,昨天已经交给姐姐了……”

“哦,原来如此……”

少年有些意动,然而转眼一看,竟是白芜冰快要冒火的目光,他急忙神色一凝,拉着桃夭便出了门去,

“桃夭你还太小,虽然可以赚钱,可是哥哥这里并不要童工……你还是去好好读书吧。”

眼见着哥哥怕姐姐,桃夭只好幽幽叹了口气,任由哥哥牵着走上了街去……

“哦,冰冰,你记得在家里把桃夭化缘得来的银子都好生藏起来,可别给蟊贼窃走。”

两人走出几步,陈心隐猛地一拍脑门,又拉着桃夭往回走,在院门口冲着屋内大声喊了一声,才放心地继续出门去。

叵耐只在他忽然转头,惊鸿一瞥之时,却若隐若现地看到几个人头从隔壁鬼鬼祟祟探出,在他看回去时又急忙缩回,他暗呼糟糕,自己一时得意忘形,浑然忘了“财不露白”的至理名言,以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呼小叫……

只是桃夭学业要紧,压下满腹的忐忑,他开始了南海郡寻师之旅。

……

南海郡乃是海内数一数二的富庶之郡,城内的私塾学堂向来不少,陈心隐随意在街市上打听两声,便有许多热心的土著出来为他们指引方向,经过了多番辗转,遭遇过数次莫名其妙的拒绝。

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寻找,就在这时,他们又来到了一所学堂门口……

这家学堂门楣之上的那方匾额颇奇,竟然只有“七二学堂”四字,只是这“七二”该作何解释,却是难杀了门口少年。

“呜呀”一声,学堂的大木门由内部打了开来,一身着朴素长袍的年长男子走了出来,在少年身前站定,好奇地打量了他们两眼:

“小哥二位是否前来本学堂求学?”

“好教老丈得知,正是如此,小子的妹妹已到了入学年龄,正要寻一明师来给她启蒙。”

遭遇了数次失利,陈心隐重新打起精神来,毕恭毕敬地朝着老人行了个礼。

“是否贵族子弟?”

“呃,回老丈,并非贵族子弟。”

听着问题,少年心中又是咯噔一跳。

“是否富商之后?”

“也并非富商之后……”

少年心中已然绝望,原来满城的学堂皆是一丘之貉,无财无势之人便连求学,也是无门而入。

“家中长辈是否作恶多端,心狠手辣?”

那老人可不理他脸色的阴晴变幻,微眯着眼睛,继续问着问题。

“呃……这个……”

对于这个问题,陈心隐不禁有些犯难,按说桃夭家中并无长辈,此问殊难回答。

想了想,他总算回过神来,呵,桃夭的长辈,可不正是他与白芜冰二人吗?

反省着自己二人的为人……呵。

“家中长辈最是心地善良,行侠仗义。”

“唔,不错。”

老者抚了抚颔下花白长须,满意地点了点头。

陈心隐心中大奇,若说这学堂亦是趋炎附势之辈,那为何有最后一问,又为何要来点头?

“很好,这女娃娃,本学堂这便收下了,你也一同随老夫进门去办理相关手续吧。”

那老者说过这句话后,背着双手,自顾自返回了门内,也不理身后二人是否跟上。

“唔,这老丈古古怪怪,莫名奇妙就要收下桃夭,该不是个开黑学堂的吧?”

陈心隐低头细思量,还是自己等会儿进门时多留意些,若当真是开黑店的,凭着自己的眼力,好歹也可寻找一星半点的蛛丝马迹,届时不管不顾地闹将起来,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这样想着,他便牵上桃夭,另一手搭上了腰间隐锋剑,跟在老者身后,也朝着门内奔去。

“哈,敢问老丈,为何贵学堂名子那般奇怪,唤作‘七二学堂’呢?”

虽是没话找话说,探听着消息,可陈心隐也当真好奇。

七二两字,可作许多不同解释,只不知学堂本意如何……

“呵,我说小哥,看你谈吐文雅,想也是读过书的……你切勿客气,鄙人自号水镜,外人常唤我作‘水镜先生’,你也不妨如此……”

水镜先生手拈长须,自得其乐地介绍起了自己在外边人群跟前的名望,说得陈心隐连连点头,丝毫不敢怠慢,而在几句交谈过程中,他也自是知晓了少年兄妹二人的真名姓。

“说到那个‘七二’的牌匾,就不能不提本学堂的创院理念,不过说到这个创院理念,且容老夫暂且先卖个关子……”

水镜先生哈哈一乐,住了嘴,反而问起了少年问题来,

“陈小哥你并非第一家便寻到老夫这个‘七二学堂’的吧?”

少年只得老老实实点头称是。

“那你可知为何老夫先前要问你那几个问题?”

少年茫然摇了摇头。

“呀,真是笨……也罢也罢,还是老夫多受点累,亲自来说与你听吧。”

于是,水镜先生拿戒尺轻轻一敲陈心隐额头,兴冲冲地说了起来,说到兴头时,还不忘手之舞之,足之蹈之……

莫名其妙挨了一脑壳,只好徒劳在心中感慨这个年头大家都喜欢敲人脑袋,他便仔细聆听了起来。

听过之后,他才明白,原来这座南海郡富足是富足,可在这片富足的土壤之上,条件一成,总难免会滋生出更多的歧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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