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太极殿内之人皆是震惊。方才在来的路上,他们已经从侍卫的口中听到了民间盛传的那个留言。
羽纱国细作都有服过毒,每半年就会发作一次,还有,她们的身上都有一枚火形印记。
火形印记……
晴良娣想到这里,瞳孔瞬间变大。中秋宴那日给柳瑟舞换装之时,她亲眼见到她的肩头上是有那样的红印的。
难道……她真的是细作,是羽纱国的细作?双手紧紧地攥在了一起,因为愤怒,她的额间也是青筋凸起。
“太子,你说柳瑟舞是荥阳西河人,现在所患的又是急症,而这女子的说法同你说的又恰恰相反,你觉得,到底是谁在说谎?”
临武帝轻哼一笑,又道:“朕要你密查细作一事已经不只半年,这半年来,根据你所禀报,每一个羽纱国细作的身上都有一枚红色的火形印记,可对?”
“正是如此。”
“既然如此,今日朕便让人验验柳瑟舞的身上到底有没有那样一个印记。来人……”临武帝大喝一声帝王之气尽显,“将这女子带进偏殿,验明正身。”
话音刚落,两个宫人已经从轩辕辰逸的怀中接过甘毕毕,准备进入偏殿。
“舞儿莫怕,今日无论如何,我都会同你共同挡着。”
他的声音不大,却叫甘毕毕听了个清楚。
甘毕毕没有说话,只是回给他一个苍白的笑容。
她明白轩辕辰逸的心意,但她不愿意。
一刻钟以后,甘毕毕在宫人的搀扶下从偏殿走出,宫人禀报:“陛下,未在柳良娣的身上发现印记。”
帝王的脸色也有了些变化,目光幽幽地看向轩辕辰逸。
轩辕辰逸再次行礼,同时道:“父皇明鉴,可还儿臣与柳氏清白。儿臣今日来此,正是要将派遣细作混入我国境内的罪魁祸首交给父皇。”
他的目光落在楼炎冥的身上,正色道:“此人就是羽纱国六皇子楼炎冥,此番为盗边防图而来,被儿臣抓获。”
临武帝也没有想到轩辕辰逸竟会有这样的举措,眼眸幽幽暗暗,看不真切。
轩辕辰逸知道,他是在怀疑楼炎冥的身份。毕竟他现在认定了柳瑟舞是细作,自然也会怀疑他是否会拿一个替死鬼来冒充楼炎冥。
他大手一挥,手里已经多了一面玉牌:“这正是楼炎冥的皇子令牌。”
临武帝的目光中有了些松动。
未在柳瑟舞的身上发现印记,而太子又捉了楼炎冥前来,难道,这真的只是一场误会?
现场再次陷入一片寂静,众人皆是有些懵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唯独晴良娣,她忿忿地盯着楼炎冥与柳瑟舞,眸中蕴上一抹赤红的血色。
她知道,这一切都只是轩辕辰逸的计划,他想要保护那个细作——柳瑟舞。
听到临武帝轻叹了一声,接着他略有些疲惫地道:“罢了罢了,先放过柳良娣吧。”
“陛下,臣女可以证明,柳瑟舞就是羽纱国派来的细作!”
这一声喊让本有些缓和的气氛再次变得凝重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晴良娣的身上。
众人皆是疑惑,而甘毕毕却是诧异,轩辕辰逸面上波澜不惊,但袍袖底下的手已经紧紧攥在了一起。
“晴姐姐,你……”甘毕毕的声音嘶哑,苍白的唇微张,眼里写满了不解。
她不明白,这个与她情同姐妹的女子为何会在这样的生死关头给她致命一击。
晴良娣转眸看向她,仇恨与哀伤在她赤红的双眼中的氤氲徘徊,细细看去,还能看到一抹不易察觉的内疚。只是其他的情绪似乎都已经被她满腔的恨意占据,她的身体在轻颤,两个拳头也攥得紧紧的。
右手举起,直指甘毕毕的眼睛。晴良娣转身看向临武帝,坚定而又决绝地道:“臣女几日前亲眼看到柳良娣的左边肩头上有一块不大不小的火形印记。”
临武帝疑惑地看了方才给甘毕毕验身的宫人一眼。
那人立即跪下,恭敬地道:“陛下,柳良娣的左肩未见有火形印记,但有一块肌肤的颜色确实与其他地方不同,像是……像是被什么药物灼过。”
“柳良娣精通医术,想要研制出什么洗去印记的药物不难。”为了让皇帝相信自己的话,晴良娣伏地叩首,“臣女若有说谎,必定天打雷劈,天诛地灭!”
什么奸细,什么羽纱国,甘毕毕通通不想理会了,她现在最不能接受的是为什么晴姐姐会这样对她。
胸口的痛意渐渐蔓延全身,每一寸肌肤都如置在火中燃烧一般。
她捂着自己的胸口,诧异地看着晴良娣,任由眼泪决堤。
“为什么……”声若蚊蝇,仅仅这三个字,却像是用光了她所有力气一般。
晴良娣抬头看向甘毕毕时,亦是眼流满面。
“柳良娣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我的心上人是如何死的。”她望向殿外,目光没有了焦距,“他是将军,三年前与羽纱国的一战中本可以凯旋,就因为有细作盗走了军情机密,这才导致他功亏一篑,战死沙场。他答应过我的,等他回来就会娶我,可我最终却只等到了一具冰凉的尸体。你知道我有多很羽纱国和那些细作吗?柳瑟舞,你为什么一定要是细作呢!”
说到最后一句时,她已经声嘶力竭,然而她依旧瞪着甘毕毕。
她也很矛盾,因为眼前的这个人救过她,帮助她,是她在东宫中唯一的朋友,可是她无法去包庇她,因为要不是她那一伙人,她的心上人也不会死!
“好……我明白了。”甘毕毕自嘲一笑,脸色苍白如纸。
轩辕辰逸朝前几步,想来泰然自若的脸上多了几抹慌张:“父皇,柳瑟舞若早已和羽纱国没有了任何关系,若非如此,儿臣又怎么能顺利抓到楼炎冥,若非如此,柳瑟舞又如何会因为拿不到解药而虚弱至此。她……”
“太子!”临武帝愤怒地打断了他的话,“你终于承认你早就知道她卧底的身份了,是也不是!”
轩辕辰逸没有回答,默认。
“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能够带一个细作回宫,甚至还妄图封她做太子妃?你何时愚蠢到了这样的地步,你要朕如何相信你同羽纱国没有一点关系?”
就算他抓住了楼炎冥又如何,单凭身为太子的他竟想让一个细作当太子妃就已经能够让他无法自证清白。
皇帝本就多疑,现在看他这般维护一个细作,怎么可能不会联想到太子是否要串通羽纱国意图不轨。
甘毕毕轻叹一口气,她终究还是连累了逸哥哥。
既然如此……
她忽然站了起来,深一步浅一步地走到楼炎冥的身边。她当着所有人的面看着他,目光冷如寒冰:“主公,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呢……”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头雾水。
这个女人什么意思,到了这个时候她怎么还笑得出来。
“呵……”甘毕毕苍白的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至极的笑,“当初是你说的,只要迷惑那个愚蠢的太子,掌握住他所有的行踪,你就会将解药给我,让我这辈子都不用再受半年一次的苦楚。可我做到了,你为何又反悔了?”
这一次,就连楼炎冥也沉了脸色。
她想做什么?
“若不是你反悔,我又怎么会反投天烬,联合太子一起将你捉住?可是……”她忽然侧头直视皇帝,颤抖的手指向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落在了轩辕辰逸的身上,“我以为堂堂的天烬国太子有权有势,只要我帮了你,你一定能够保住我的命,可我没想到,你不仅无法帮我拿到解药,还叫我被捉到这里,受尽羞辱。男人……都是骗子,楼炎冥该死,你更该死。”
“舞儿,你……”
一道晃眼的光闪过,甘毕毕已经将殿内侍卫的长刀拔出,架在了轩辕辰逸的脖子上。
所有人都被她癫狂的动作吓到,包括临武帝。
“柳瑟舞,你想做什么,放开太子!”